第二十五章：恶戏
红色的MS，在自己的面前掠过。 以妖怪般的速度。 明明自己的Strike使用了Aile·Pack，在各种装备中机动性是最好的。可是即使是这样，依然也很难捕捉到阿斯兰机体的轨迹。徒劳地往开始变得乌云密布的空中射出绿色的光箭，基拉·大和的内心开始飘摇起来。 老实说，大天使号的状况并不好。 在伊芙离开回自己母舰的时候，ZAFT的红衣精英们仿佛是瞅准了这个时间一样突袭了大天使号。在开战的初期利用个人技术，进行了长程的光学瞄准狙击，将大天使号的对空导弹系统直接破坏了，原本就缺乏对空火力的大天使号立刻陷入了苦战之中。 “阿斯兰……” 愤恨于曾经的挚友几次三番地挡在自己的面前，让大家遭受危险和苦难，但基拉也明白对于阿斯兰来说，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当Strike手中的光束剑和盾牌再一次将冲过来的Aegis逼开，而和之前不同，这一次Aegis并没有采取打带跑的方式，而是灵活地借助辅助飞行系统的性能，快速地从Strike的正面滑行到了侧面，快速地发起连击。 对于这种打法，基拉一时之间乱了方寸。要不是Null之前吸引了另外两机的注意力，现在的Strike肯定是无法撑住三人的连携攻击的。 Null和Panic之间的近身格斗进入了白热化状态，就连距离十多公里的基拉都可以感觉到那阵让人皮肤刺痛的杀气肆意在这片天空中肆虐。 同样的，阿斯兰所驾驶的红色机体，在基拉的眼中也像是染上了一层红色的“膜”一样。包裹在它表面的那层可怕的物质仿佛是有着自己的生命一样，伴随着激荡的心跳的不停地起伏着。 虽然也在疑惑着那到底是什么，可是就连这样余裕，阿斯兰·萨拉也没有留给他。 攻击，在疯狂地袭来。 对于Aegis的了解，可以说是所有被抢夺走的机体之中最少的。几次的交战之中虽然直面的机会极多，可是互相之间的攻防次数却极端的少。 也许以前的自己还不会察觉，但是现在的话，基拉明白那是阿斯兰的温柔。 即使在嘴上怎么大叫着“下次我一定会扣动扳机”，阿斯兰·萨拉这个朋友依然不愿意认认真真地来考虑杀死自己的事情，就更不要说对自己的攻击了。 甚至，有好几次他挡在了自己人的射线轴上，为自己争取到了反映的时间这种事情，基拉也是明白的。可以说，他从心底感谢这位儿时的挚友，能够如此为了自己着想，同样的每一次作战，面对Duel等机体他都尽力而为，唯独Aegis他也没有认认真真地攻击。 可是，今天完全不同。 阿斯兰想要杀死自己——这种意图实在太过明显，差别又太过巨大，让基拉产生了自己还在做梦的荒谬感觉。可理由基拉自己心里却清清楚楚，究竟是什么导致了阿斯兰的巨变。 上一次的战斗中，阿斯兰的战友被伊芙击坠了。 而协助她击坠敌人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曾经何时，基拉的内心其实也是在期盼着的。期盼着这种微妙的平衡可以一直保持下去。那些从宇宙开始就追着自己和大天使号屁股的红衣精英们就好像是上班一样，时而休息，时而攻打过来。在自己和伊芙等人的努力下将对方击退，就这样来来回回一直到阿拉斯加。 谁都不会受伤，谁也不会死，只是多了很多遗憾——但即使是这样的话，也要比有人死去好多了。 果然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和伊芙所说的觉悟有太大的差距，怪不得当她来邀请自己的时候，自己会退缩。 Strike的机体发出沉重的响声，好像是在申诉着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一样。原本圆润而迅速的反映渐渐变得迟缓起来，显示在自己面前的众多仪表上一边跳动着不妙的数字，阿斯兰的攻击也变得愈发猛烈。 这个时候，通信切了进来，发信源是Aegis。 埋藏在头盔的无线电里，响起了阿斯兰的声音。 “基拉！” “……” 不敢去回应，也没有办法回应。 “你竟然，你竟然把尼高尔……把尼高尔杀死了！！” 原本记忆中的声音已经彻底地消失了。通讯器里传来的只是一只发疯的野兽，而原因果然就是上次被击坠的机师么…… 基拉不禁联想到，如果被击坠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阿斯兰也会这样的痛苦吗？又或者，如果被击坠的是阿斯兰呢？？自己会怎么做？ 在连续闪躲了两次中程的射击之后，Aegis丧失了耐心。它主动与格乌解除了连接，将ZAFT的大型辅助飞行器当作诱导飞弹朝着Strike“射”了过去。在即将被基拉躲开的一瞬间自己开枪击中了它。 爆炸和碎片瞬间化成了一只橘红色的猛兽，将Strike连头带脚给吞了进去。 PS装甲化解掉那些如同破片炸弹的攻击之后，也像是一头喂不饱的猛兽似得一口气吃掉了将近两成的能量。 基拉的心头一凛，不敢在原地停留。当他cao纵着机体横向机动之后的下一个瞬间，红色的光束擦着Strike的抗光束盾牌窜上了天空。变成了MA形态的Aegis发射了复列相位炮，而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它便再次变回了MS形态，同时化作了猛虎朝着Strike扑了过来。 一时得失措让基拉丢掉了拉开距离重新升空的聚会。两个巨人如同搏击的拳击手一样互相撞到了一起，超过100吨的总重量压向了Strike的推进器，基拉下意识地关闭了节流阀，顺应着重力，连人带机体摔到了地上。 嘴里翻出了奇怪的腥味，但基拉却不在意，重新拉直了机体的身躯，同时将运动程序的控制模式转到了近战档上。 经过优化的系统自动将光束步枪收纳，并且取出了光束剑，同时IFF系统将Aegis套入了锁定目标框内，整个OS对它进行了自动的追踪和分析。 “基拉，为什么！我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叫你过来，可是你却不肯！你一定要守护那群自然人，然后来杀了自己的同类吗！” “阿斯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Strike像是在回应着主人的倔强和无奈一般，抬起左手和盾牌，正面接下了Aegis的攻击。从Aegis的双手手臂上所延伸出来的光束剑，仿佛是掌握在暗杀者手中的喂毒短剑一样，有着将敌人一击致命的可怕威力。 不仅是这样，现在的阿斯兰不再留手，而是将自己的才能发挥到了极限的杀人机器。彻底抛弃了防御的全攻打法让基拉整个人疲于应付，如果贸然进行攻击的话，等来的一定是同归于尽的攻击。 阿斯兰的攻击中，看不到生的欲念。 这也可以说是一个机师，最为强大的时候吧？？ 基拉和Strike如同腐朽的老人般勉强应付着曾经挚友的攻击，不消多时便被抓住了机会，Aegis一剑削掉了Strike的左臂。 承担了大部分防御能力的抗光束盾牌随着左臂从躯干上分了家，仿佛是颗陨石一样砸到了地上。 不妙，真的不妙！ 基拉感觉到自己的脑门上开始冒出冷汗，红色的MS不再“像是”妖怪，而真的变成了妖怪。那层原本还看不太清楚的光膜，此刻变得愈发鲜明起来。 难道说，这就是——自己的末路吗？ 就在这个时候，心底有一根弦被波动了。 好像是电波窜过了自己的胸腔一样，身体被一股“热潮”所包裹了。仿佛是自己正在被谁保护着一样，那股热潮有着让自己原本躁动的心安宁下来的魔力。 基拉的面前出现了幻象。 身穿白色制服的女孩子，张开的双手，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她仿佛是要用自己纤弱的身体挡住那十几倍于自己身高的巨人一样。 啊啊啊啊…… 那个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与此同时，还在远处与另外两架MS进行交战的黑色Gundam的机体上，疯狂地涌出了蓝色的光粒子，如同是圆环一般将它围在了中央。 那是什么？？ 阿斯兰没有浪费基拉迟疑的机会，从Aegis的脚掌的钩爪上延伸出了新的光束剑之后，Aegis借助固定在裙甲上的高出力推进器，强行扭转了自己的身躯，飞出的脚刃立刻就将Strike的脑袋给削飞了。 “什么？！” 监视器上瞬间染上了雪白色，在系统自动切换成备用和辅助取景器的同时，通讯器里传来了阿斯兰的怒吼声。 “去死吧！基拉！！！！！” 红色的MS在转眼的瞬间变成了MA，原本的四肢化成巨大的爪子，朝着已经没有了脑袋的Strike扑了过来。 阿斯兰……果然，果然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啊。 基拉心中的苦涩，如同一股巨浪般，涌向了四周。 装甲撞击在一起发出的震动传到了驾驶舱，自己的身体仿佛是人偶一样被动地摇晃起来。位于驾驶舱正面的显示器上显示着的，是已经开始充能的复列相位炮“海妖”发出点点闪光的模样。 果然，是要死在这里了啊。 就连cao纵机体再做挣扎的心都没有了。 就这样吧，虽然会让很多人失望，但是……自己真的太累了。 闪耀在显示器上的亮光消失了。 惊人的震动再一次传到了基拉的身上——那股让自己沉迷的“热潮”，比起刚才更加剧烈的作用在自己的身上。 是无声的后援，热情的助威声。 “基拉！赶快站起来！” 红色机体的巨爪被削掉了一个。而黑色的巨人则是挥动着手中的光剑，挡住了敌人的攻击。 Strike仿佛是在呼应着“那个人”的渴求一样，开始用残破的右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奋力想要将缠在自己身上的异物甩开。而就在这个时候，红色的MS的能源——终于耗尽了。 不知道为什么，伊芙和基拉两人的心头，同时闪过了同一个念头。 “自爆……” ================================================================== 时间，倒回几分钟之前。 玛尔基奥导师身旁的少年呆愣地看着天空中的交战。 黑色的Null，天青色的Panic还有蓝白相间的Duel；远处Strike和Aegis的战斗，比起这边显得更加白热化。 好可怕。 尼高尔·阿玛菲情不自禁地用环抱起自己的双臂，像是要将自己唯一的一点体温保护起来一样蜷缩起了身体。 身为一个音乐家，他拥有远比其他人高出许多的感受力。仅仅从声音他就可以察觉到许多许多，别人所无法体会到的感情——即使这种MS交战时互相交错的声音也是一样的。 他感觉到让人背脊发寒的杀意，让人疯狂的恨意和让人落泪的无尽悲伤。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就应该是同伴们内心的感情了吧？ Strike少了平日的敏锐和凶猛，如同一直被调教着的幼虎一样逐渐被阿斯兰逼到了角落。从Aegis四肢延伸出来的光束剑在几个呼吸之间便干掉了Strike的左臂和脑袋，同时化身成未巨大的钩爪，一口“咬”住了Strike。 胜负已分。 当尼高尔这么想的时候，Null甩掉了米诺克斯和伊扎克，再一次出现在了Strike的身旁，它是如此的可怕而锐利，手起刀落只用了一秒钟便将Aegis的单边手臂给卸掉了。对于Strike的禁锢，也变得不那么牢固起来。 尼高尔挣脱了玛尔基奥的手。 “等下，你要去哪里少年！” “请不要管我，你也赶快去避难吧！” 尼高尔头也不回地朝着交战的中心跑去，全然不顾身后盲人的阻止。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阻止这场战斗继续下去了——自己还活着，只要让自己的同伴们知道这个信息的话，他们一定就会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收手，以回收自己为第一要务。 一定是这样的！ 原本还在垂死的身体，现在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完全不像是身受重伤的样子。 穿过树林，穿过溪流，最后穿过了小小的山包。 巨人们的角斗场。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金属被融化的恶臭，Strike和Aegis近在自己的眼前。 尼高尔高高地挥起了自己的手：“喂！喂！喂！！！！” 我在这里啊！我在这里！ 所以，你们不要打了！ 声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与此同时Aegis的PS装甲快速的褪色，重新变回了钢铁的灰色，那是能源耗尽了的标志。 但这个时候，驾驶舱的舱门却诡异地打开了。 难道说？！ 尼高尔的脑海里划过了可怕的想法，同时从舱门之中借助背包起飞的红衣人影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啊啊……果然，不该跑过来的啊。 尼高尔的心中，划过了一丝丝后悔的感情。他抬头看向了天空，从驾驶舱中脱离的红色人影显然也在这一瞬间发现了他的存在。 对不起啊阿斯兰——这不怪你。 想法尚未能够说出口，原本是红色的MS便从中央部位亮起了青色的电光。下一刻，连接着上下半身的腰部和其中的内藏电池反映模块瞬间蒸发，爆发出了无以伦比的热量和光亮。爆炸的火球瞬间膨胀起来，不但将刚刚飞出驾驶舱的红衣人影吹向了天际，同时也将拄着拐杖的尼高尔吞噬了进去。 热和痛在袭来的一瞬间就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尼高尔·阿玛菲留下了最后的泪水。 “果然，还是不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