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回 彩虹
这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也没有月亮。 李小诺送了苏溪晴回家，一个人骑着摩托车穿越早已入眠的城市，感受着心里那难以与人诉说孤独和寂寞。火刃的大灯只能照亮前方的路况，却照不清前进的方向。 他的人生现在在他看来，也好像是今天晚上一样。他好不容易遇到了那一颗最亮的星星，可是却从来都不曾拥有，只能在心里默默仰望她去照亮别人。 到了自己家附近了，他没有直接回去，把车停在了离家不远的公园里边。一个人躺在了公园的长椅上边，两眼之中似乎有一股冰冷咸苦的东西流进了嘴里。他知道，并不是因为公园里尚未熄灭的路灯刺痛了他的眼睛，而是他真的哭了。 他不禁暗暗好笑：想不到我李小诺，居然也会有这样为人哭泣的一天。真是好笑啊！ 忽然，有个人坐到了他的旁边。 这个人竟然是高思雨。 她跟他一样，眼睛里都带着泪水，都很伤心。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良久的沉默过后，李小诺看着高思雨说道：“小雨，你为什么还不睡觉啊？大晚上的为什么还要在外面到处跑？” 高思雨望着那一盏有些刺眼的灯，说道：“我睡不着，听到你的摩托车声音，可是你没有直接回来。所以，我就来了这里找你。你为什么哭了？” 李小诺问道：“那你又为什么哭了？” 高思雨道：“因为，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李小诺道：“我也是。” “小诺，唱首歌给我听吧。我想听你唱歌。” “好啊。”李小诺呼出一口气，唱道：“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里的孤独和叹息……” 看到李小诺伤心的模样，高思雨不禁去想：小诺应该也是被人拒绝了。那么我又有希望了。 唱着歌的时候，李小诺忽然在想就算那一颗星不属于自己，去照亮了别人，可自己又能眼睁睁看着她陨落么？收拾了一下心情，李小诺这一首歌终究还是没能唱完，便决定回去了。距离不远，又怕吵到别人睡觉，李小诺这一次是推着摩托车回去的。 跟高思雨道别之后，把车推进了院子，这才发现家里面还亮着灯，有人还没睡觉。关好院子门后，进了屋子才发现侯尔杰还没入睡，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看他两眼通红，料想应该应该是一件伤心的事情。 听到动静后，侯尔杰这才发现了刚刚才回家的李小诺，说道：“小子，不知道早点回家吗？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李小诺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既然在跟别人恋爱，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就该一心一意的。不要去想别的东西，做别的事情。” 侯尔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小子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的语气这么不善，又这么冷淡呢？看样子似乎是对自己有情绪啊。 这几天李小诺开始不上晚自习了，因为过几天又有比赛了。CSBK今年的第四站就要开始了。第四站在大理，如果这一站李小诺还能取得冠军的话，无疑是将优势继续扩大，向着今年的总冠军又近了一步。 白天要上课，所以只有晚上去赛道练习了。这倒不是李小诺真的有那么努力不肯放弃念书，而是大理站这一次是夜战。索性他最近的练习都是在夜晚进行。 蓝天白云之下，苍山洱海之间，骑着自己的战车去追逐属于自己的荣誉，想想还真是挺神往的。可是，夜战的话，哪里来的蓝天白云呢？不过，至少排位赛是在白天进行的。 眼看着明天就要出发了，得去提前把假给请了。这一次八哥说了去大理的事情不多，比完赛就回来，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算了一下路上的行程，估摸着五天时间就差不多了，就去校长于天那里请了五天的假。如果到时候临时有事的话，就只好打个电话再请几天假了。请好假后，去跟苏溪晴说一声，就可以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去了苏溪晴的办公室之后，发现平安和李小龙都不在，苏溪晴也不在这里，来了一个陌生人。 这个陌生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新来的老师，只见她三十左右的年纪，穿着打扮成熟性感，身材就更是火辣。她眉间眼角似笑非笑，露出一点淡淡的妩媚，浑身上下无不充满了诱惑，完完全全的一个御姐啊。 “同学，你找谁啊？”她看了一眼李小诺，淡淡笑道。她的双眸之中带光，像是猎手遇到猎物后的兴奋。 “我找我们苏老师。你是谁啊？新来的老师吗？”李小诺淡淡问道。若是以前，他遇到这种极品御姐，一定会笑嘻嘻地上去搭个讪开个玩笑，不过自从苏溪晴出现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跟漂亮的女性主动搭讪过了，甚至连看都很少看她们。 看到李小诺不为自己的魅力所动，那女子顿时来了兴趣。要知道她刚进这个学校的时候，这学校的男生们可都是像疯了一样。只消她随便抛个媚眼，他们就恨不得要从教室里跳出来了。她问道：“同学，你多高啊？看你的样子，还很年轻吧。这学校里有没有你心仪的女孩啊？” “老师，你问得有点多吧？”李小诺脾气已改变了许多，可这句话仍能听出他的不满。 “哟哟哟，看你这态度。好像是生气了啊。”那女子笑道，“显然这位同学是个叛逆的坏学生啊，这么不耐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蔡虹。你可以叫我虹jiejie。” 不得不说，这位蔡虹jiejie的确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言谈微笑，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露出一股成熟女性特有的风韵与魅力。 李小诺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句话都没有说。 蔡虹说道：“同学，你为什么不说话？” 李小诺道：“老师说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蔡虹嫣然笑道：“看不出来，同学你还这么听老师的话。这样好了，jiejie呢最喜欢你这么听话的学生。jiejie给你留个号码，晚上jiejie请你吃饭好吧。”说着，她在苏溪晴的桌子上拿起了纸笔，写了一串数字，交给了李小诺。 李小诺自然不愿意接，伸手便要推开，却不料一个没注意，反而被她摸了一下手背和胳膊。只听蔡虹说道：“哇哦，胳膊好结实哦。”李小诺哭笑不得，正要离开，却听见门外苏溪晴的声音说道：“表姐，你在干什么啊？” 蔡虹笑道：“没干什么啊，只是看见你的学生长得可爱，所以有点情不自禁了。” 李小诺不由大吃一惊，本来还以为蔡虹是新来的老师，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是苏溪晴的表姐！可是她言行举止，哪里像是她的表姐了？苏溪晴平时举止优雅矜持，受过高等教育。看得出来，她家境应该很好。那么她表姐家应该差不了多少，怎么人与人之间差别这么大呢？ 苏溪晴听了表姐的话，不由翻了个白眼，说道：“表姐啊，小诺还是孩子而已。你不要调戏他了。小诺，你来找我的吗？” 蔡虹一双媚眼根本就看不见自己表妹，只是盯着李小诺，这时说道：“原来你叫小诺啊。小诺诺，你果然像糯米一样温润甜腻，温软可口，我最喜欢吃糯米了。” 李小诺听了这话心中有股吐血的冲动，心里暗暗发誓：“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吃糯米了。连糯米做的粽子和汤圆也不吃了。”他看了一眼苏溪晴，用眼睛说道：“你怎么会有这种表姐啊？” 苏溪晴也看着李小诺，用眼睛说道：“这一点，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有这种表姐。不过，请你原谅。” “好吧。” “谢谢。” “不客气。” 蔡虹看到他们两个人眉来眼去的，不禁说道：“你们两个干什么要这样眉来眼去的，当我不存在吗？”不知为何，她言语之中醋意宛然。 李小诺道：“老师，我明天就要出发去参加大理站的比赛了。已经在校长那里请了假，过来跟你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嗯，我知道了。” “学生不好好读书，参加什么比赛啊？”蔡虹不满地说道。 李小诺自然也不会理她，只听苏溪晴解释道：“表姐，你不知道，小诺是一名职业赛车手。” “真的吗？”蔡虹惊讶道，“果然是风一般的男子。” 出了办公室的门，李小诺才发现这蔡虹竟然将那张写有她号码的纸条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他正想拿出来找个地方丢掉，却听见苏溪晴又说道：“表姐，你大老远的从BJ跑过来找我干嘛啊？” 蔡虹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死丫头，平常乖得很。谁想到你会离家出走啊？一走就是半年多就没有消息。现在一有消息，就要结婚了。要不是李叔跟你爸讲，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这死丫头。对了，后天你就要订婚了。我还没见过你未婚夫长什么样子呢。什么时候带出来见见，我替你爸你妈给你把把关。” 听到这些话，李小诺决定暂时不丢掉蔡虹的号码，今天晚上主动约她出来。 晚上放学后，苏溪晴带着表姐回到了自己住处。她二人自小感情极好，一般久不见面，都会说上半天话。不过这一次半年多没见，蔡虹大老远为了见苏溪晴从BJ来到了涯海市，难得到了晚上姐妹俩可以说会悄悄话，蔡虹却是不怎么吱声，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表姐，天不早了。你怎么还不换换衣服洗澡睡觉啊？为什么一直盯着手机？难道你也有着落了？”苏溪晴看到蔡虹的样子，十分好奇。 蔡虹道：“我只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还有没有魅力了。” 苏溪晴无奈，说道：“表姐，你还想怎么样啊？你没看到我们学校的那些男生们被你迷成什么样子了？你也真是的，都这么大人了，性子还是不能改改吗？表面上只要是个男人你都不放过，可实际上你只是调戏一下人家，谁都看不上。你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没人娶了。” 蔡虹一笑，说道：“谁说的啊？老天爷对我还是不错的。我终于在我还没彻底老的时候遇见了这茫茫浊世之中的一股清流。只可惜他出现得晚了点。” 苏溪晴见她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别扯了，洗洗睡觉吧。” 两人说了会话，蔡虹的手机终于还是响了！ 一看是个陌生来电，是来自涯海市的号码！蔡虹拿起手机给苏溪晴看了一下，说道：“丫头，看看这个是不是你那个宝贝学生小糯米的手机号码？”说着也不等苏溪晴反应，直接自己动手拿出了她的手机，在通讯录上一搜索李小诺三个字，果然李小诺的号码就是此刻给自己打电话的这个号码。 蔡虹大喜，笑道：“丫头，看来你表姐还没有彻底老啊。还是有魅力的。”接通电话之后，她笑道：“喂，是小糯米吗？”说完故意按了免提。 “是我，李小诺。你有时间吗？出来一起吃个饭怎么样啊？” 李小诺的声音苏溪晴自然很熟悉，加上又是他的手机号码，自然不可能是假的。可为什么听到李小诺跟自己表姐说这种话的时候，心里会觉得怪怪的呢？ “好啊，你来接我吧。我在你们老师家里。”蔡虹道。 “那你下楼吧，我就在楼下。” “你等我，我马上下来。”蔡虹挂了电话，春风满面，“丫头，你自己早点睡吧。” “表姐。”苏溪晴话刚出口，蔡虹便已跑出了门。 来到楼下，她果然看见了一个身穿骑行服的男子，站在一部摩托车旁边，人与车都是那样的黑白分明，显眼至极。 蔡虹这时已换了一副面孔，不再是那个花痴随意，卖弄风sao的御姐了，脸上七分温婉优雅，更带着三分冷艳。李小诺见她这副模样，倒是大吃一惊，淡淡笑道：“想不到你这么快。” 蔡虹道：“我也以为你不会找我呢。请我去吃饭，我们去哪里吃呢？” 李小诺道：“你想吃什么样的？是要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还是要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呢？” 蔡虹道：“只要特别一点的，有特色一点的就行了。” “上车吧。”李小诺给她拿了一个头盔，说道：“涯海市最有名的就是山珍和海味了。” 戴好头盔，上了摩托车之后，两人就出发了。 蔡虹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里耀眼的霓虹，感受着拂过周身的清凉的夜风，看了一眼身前的李小诺，心里当真是舒适惬意，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腰，将脸轻轻靠上了他的背。 漫天的繁星，街道上淡淡的花香，周围飞快后掠的街景。 这是她很早之前就很渴望拥有的经历，只可惜到了这个年纪才第一次拥有这种经历。有的经历从不曾拥有过是一种遗憾，拥有过一次则是更大的遗憾！ 李小诺带她到了人生百味，本来是准备让泰哥给安排一个包间的，不过蔡虹却非要坐在大堂里，说是这样更接地气，更贴近生活。泰哥对他们特别关照，点的菜很快就上桌了。 蔡虹非要喝酒，不过李小诺不陪她，只是不反对她自己喝酒，说道：“你自己喝酒就行了，我不喝酒。我要骑车送你回去，你也别喝太多。” “你从不喝酒吗？”蔡虹问道。 “骑车的时候从不喝酒，这是一个骑士的原则。”李小诺淡淡道，见她喝了一大口烧酒还没有要放下杯子的意思，她夹了点菜，“别光喝酒，吃点菜啊。” 蔡虹赞道：“有原则的男人，我喜欢。”说着又喝了一口。 不得不说，蔡虹无论到哪里都是一个很吸引别人目光的人，尤其是男人的目光。她个子高挑，气质高贵，喝酒说话又有一种北方女人特有的豪迈与潇洒。 她一边喝酒一边跟李小诺聊天，吸引了不少客人的目光和议论。 李小诺淡淡一笑，不以为意，这是人之常情。仔细一看，蔡虹跟苏溪晴长得还是有那么一点像的。见她特别开心，他心里好奇，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啊？” “因为你请我喝酒了啊。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很开心。十几年前，我便幻想过自己会遇到怎样的一个男子，与他共处一生。可是幻想毕竟是太过完美的。我十几年，都没有遇到过。为什么到今天才遇见呢？”蔡虹已经喝了半斤多的烧酒，双颊通红，显得很娇媚，语气中已有了醉意。“可是为什么你不早点出现呢？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她确实喝了不少，也有有点醉了。不知道是不是酒太烈了，她眼泪都流了下来。 李小诺不明所以，一看桌子上没有纸巾，便起身去柜台拿纸巾。 蔡虹见他从柜台走回来，在人群之中是那样的卓尔不群，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托着下巴，毅然说道：“李小诺，如果我还年轻几岁，一定要对你死缠烂打，把你追到手。然后坐在你的摩托车后面，让你带我去看尽世间繁华。” 李小诺见她深情流露，若在以前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可是如今他也中了情毒，知道情不知所起，但一往而深，感慨道：“真喜欢一个人，年龄又算得了什么问题呢？” 蔡虹道：“是啊。可是如果那个人心里有别人呢？” 李小诺一愣，说道：“你看出来了？” 蔡虹笑道：“那么明显，只有我表妹那个傻丫头才会看不出来的。” 李小诺听了这话，嘴角边掠过一丝温馨的微笑，问道：“她傻吗？” 蔡虹点了点头，说道：“小诺，你知道吗？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贫穷，和爱。你越隐瞒越欲盖弥彰。我知道你请我出来吃饭，是有目的的。不过还是很谢谢你。说吧，你到底想问我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