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有鬼
李小诺终于看到了棺材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景！ 那场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或者说恶心。因为人已经死了五年，棺材里面尸体腐烂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森森的白骨。不过要说看到棺材里面的东西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李小诺就是在骗人了。 这毕竟是别人的坟，多多少少他还是会有一点震撼，只是更多的却是感慨。 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无论是默默无闻，还是鼎鼎大名；不管是穷困潦倒，还是家财万贯；死了之后都跟眼前所见的这副白骨也一样，只占这么大的地方。 李小诺突然觉得这世界有些残酷，给了人们这么美好的生命，可是为什么那时间那么短？百十年的光阴看起来很漫长，其实很短。既然总有一天要走的，那为什么还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呢？就没有什么法子可以避免死亡吗？他在想，自己如果死了，会是什么样子？自己能活多久呢？ 他突然想起了陆初语，那个年轻而美好的生命，现在也在坟墓里吧。也许，已经被烧成了骨灰。他心情不是很好，不再看了，走到一边去了。 只是这里是公墓，除了坟墓，还是坟墓。 至于韩云青，他就没有李小诺那么多的想法了。他很认真地在看棺材里的骸骨，上下扫了几眼，总觉得有些古怪，可是偏偏哪里古怪他一时又想不起来。倒也不能怪他，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脑子不能完全用到这件事情上来。 既然棺材里面并不是空的，那么自己便该取证了，回去局里拿这个化验一下，再对比之前的结果。可是该如何采集呢？血rou都已经烂完了，只剩下骨头了。总不能拿一根骨头回去吧？ “还好头发还是完好无损的。”韩云青低声念叨了一句，从棺材里取了一根头发出来。然后，他招呼李小诺和那个公墓管理处的老大爷一起盖好了棺材盖，又将那块石板挪回原处，事情这就完了。 一行三人这又离开了沙曼华的墓，来到公墓管理处的小屋子洗了洗手。韩云青随便跟着夫妇俩说了几句，道谢一番，跟李小诺一起回到了车上。 “有什么想法？”韩云青问道，他说着话发动了车子。 李小诺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才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人一定要真正活过才算不枉此生。人这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一旦死了，就啥也没有了。其实有时候想想，这世界还是很公平的。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光着身子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上。死的时候呢，也是什么都带不走。死后都一样，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方坟墓，一口棺材。” “嗯，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是让你帮忙分析案情的，不是要听你谈人生，谈生死的。真是没见过世面，多见几次你就习惯了。看不出来，你小子居然还这么多愁善感。”韩云青发动了车子，驱车离开公路。 李小诺道：“我怎么分析啊？我又不是仪器！你回去验一下不就知道了。反正我总觉得这公墓有点古怪，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带我来了。” “没出息。”韩云青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又道“不过，这地方的确有点怪怪的。按理说墓地应该是死气沉沉的才是，可我怎么感觉这里反而很有生气的样子？” 李小诺笑道：“那你可就小心了，没准这世界上真的有鬼。你白天开了人家的墓，小心人家晚上来找你。”说着话，他故意鬼叫了几句。 韩云青道：“小子，你觉得我这种职业，和我这种出身，鬼怪之说能吓得倒我吗？” “那倒也是，不过很有可能就像行尸走rou一样，墓地里有丧尸也说不定啊。他们白天怕光，晚上就出来活动。而这里的公墓，就是他们的基地。”李小诺顿了顿，又道“讲真的，这种事情以后千万不要带我一起，你要带就带你们局里的警花那个卉卉。首先，人家肯定会很感兴趣的。因为刚出学校门，满腔热血和抱负，肯定很期待能够破个什么人命案的。第二嘛，人家女孩子肯定会有一些害怕的，到时候，你懂的。”说完，这小子还坏笑了几声，唯恐韩云青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韩云青摇了摇头，说道：“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人家是女孩子不错，可也不见得就一定会害怕。你以为每个人胆子都跟你一样小啊？” 李小诺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那个卉卉有可能真的胆子很大，一点也不害怕。可是当她在男人面前的时候，尤其是你。她视你为偶像，肯定不愿意破坏自己在你心中的形象。你想啊，一个女孩子胆子那么大，啥也不怕，那还是一个正常人心中的女孩子吗？那岂不是颠覆了她一贯的形象？胆子大的女汉子也会有人喜欢，可是大部分男人更喜欢那种会害怕会尖叫的小女人。所以，如果是卉卉今天来了这里，她就算不害怕，也绝对会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不信的话，你下次带她一起就知道了。” “小子，我发现我越来越不懂你了。有时候说话幼稚，无知。可是有时候说点话，却又是很有道理，很有境界啊。”韩云青道。 李小诺笑道：“很正常的啦，一般真正的大师，都是像我一样的大智若愚，平常时候肯定不会轻易显露的。关键时候才能出言指点众生。” “那好啊，李（和）大（谐）师，你倒是帮我分析分析，当化验的结果出来以后。如果DNA与夜刃一致，说明了什么？如果不一致，那又说明了什么？”韩云青这么说并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要考他，而是在想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也许自己没有想到的地方，说不定李小诺能想到。 李小诺脸上的笑容不见，一字一句道：“如果结果符合，那么这世界上就真的有鬼了。如果结果不符，那么说明棺材里死的就不是夜刃，也就不是沙曼华了。那么搞不好就要牵扯出另外一宗隐藏的命案了。” “我今天结果也告诉你了，还带你来跟我一起探案。我答应你的，也已经做到了。那么你答应我的，帮我去找白小墨的事情，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呢？”韩云青也开始认真起来了。 “明天帮你找找看吧。” “你不会很真的认识白小墨吧？” “我怎么知道？你要是着急，你可以查交通部门的摄像头啊，还有治安摄像头啊。看看他从哪里出来的不就是了。” “我早就查了，这个方法没用。不然的话，我会来求你？” “明天天先帮你找找涯海市一共有多少部KTMDUKE690，等确认了之后，我再跟你细说。” “那就这样说定了。进市区了，你要去哪里？是继续跟我玩，还是回去陪宝儿妹玩游戏？” “都不是，我要去小薇姐那里。” 李小诺觉得自己是被坑了，难得的周末，竟然跑了一上午的路最后竟然去公墓开人家坟，开人家棺材看骨头。这分明就不是想象中的那样，一点也不刺激好玩。不过好像早饭的时候，自己还很乐意往这个坑里跳呢。 “唉，我宝贵的时间的啊。”抱怨后悔中李小诺来到了冷小薇的店里。 看着冷小薇的身影与面容，李小诺觉得现在的日子，自己不再赛车了，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她身边就是了，看着这么漂亮的jiejie，多美的一件事儿啊。以后坚决不要跟韩云青一块玩了。 快到饭点的时候，李小诺却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来电显示竟然是苏溪晴！ 这个电话要不要接呢？ 李小诺心想你在学校里管我没什么，可是今天周六啊，我又不在学校里，你找我干嘛啊？难不成还想干涉我的私生活？还是，你想我约我？可是你是老师，我是学生，这样不好吧。 电话铃声一直在响着，李小诺也一直在胡思乱想。冷小薇问道：“小诺，你怎么不接电话啊？不接的话，就直接挂掉了好了，干嘛还要让它一直响着？” 李小诺苦笑道：“是一个很特别的人的电话。” “交女朋友了？”冷小薇笑问道。 “什么啊？是我们班主任。”李小诺答道，要真是女朋友电话，早就接了，还用得着这么犹豫么？ “那就是师生恋啦。”冷小薇笑道，见李小诺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又道：“好啦，不逗你啦。不过师生恋注意别让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们知道了。快接电话，吵死了。” 冷小薇之所以开自己玩笑，说明她今天心情大好，李小诺也是笑了笑，接通了电话。 “老师，你好。请问有什么指示？”李小诺尽力装出一副十分客气有礼貌的口吻。 “小诺啊，周六过得怎么样啊？你有吃午饭吗？老师想请你吃饭。”苏溪晴好听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还真是个女的啊，声音还怪好听的。”冷小薇在一边低声笑道。过了一会儿，李小诺打完了电话，她又说道：“原来你们班主任是个女的，怪不得你小子回来之后老实了那么多，每天都按时上课，看来还是个大美女啊。” 李小诺笑道：“是啊是啊，小薇姐，你最近心情好像很不错。怎么回事啊？” “有吗？”冷小薇问道。 李小诺点了点头，说道：“有的。” 冷小薇道：“可能是因为你现在回来了，而且你现在比以前乖多了，不用我老是cao心。大概是这么个情况吧。你们老师打电话给你干什么？” 李小诺道：“她非要请我吃饭，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那你还不快去，有大美女请你吃饭。要是在以前，你早就高兴得蹦了起来。”冷小薇道。 “是吗？”李小诺问道，又道：“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本来，李小诺是不想去的。可是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去吧。临走前跟冷小薇打了个招呼，摩托车不在这边，便坐公交车去苏溪晴说的那家西餐厅。 老实说，他并不是很喜欢吃西餐。在他的印象里，西餐无非就是红酒牛排而已，哪有啃烧饼喝汤来得带劲？也许是他孤陋寡闻，西餐其实也有很多好吃的，种类也很丰富，不过他骨子里还是喜欢中餐。八道菜系，满汉全席，够吃一辈子的。 到了地方，李小诺才发现这家西餐厅名字有点暧昧，竟然叫作love！再仔细一看，出入的都是成熟的男士女士，穿的都是正装。女的大多是裙子，礼服，也有穿职业装的，只是脚上穿的都是高跟鞋。男的则统一都是西装领带皮鞋。 在以前的话李小诺是看不出这些人的衣服有些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在认识阿Q这个服装设计师之后，那就不一样了。他能看出这些人的衣服都是奢侈品，贵的要死。还有那些女的手里拎的包也都是LV香奈儿一类的。 也就是说，这地方档次很高。苏溪晴果然家境很好，不然以她在涯海市一中当老师这点工资，在这吃几顿饭就花光了。 李小诺在玻璃门前面看了一眼自己的形象，一身休闲服，胡子拉碴，十足的（diao）丝样，来到这种场所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不过还好他向来脸皮够厚，犹疑了一小会儿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他刚进门，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靠窗位置的苏溪晴。倒不是他眼力好，而是因为苏溪晴坐在里面十分的显眼。她高个子高挑，又是一个人坐在那里跟这些成对成双的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穿在她身上恰到好处，不会显得高高在上，也不落俗套。她正在那里看菜单，举止优雅，气质怡人。 李小诺正要跟她打招呼，一个服务生过来，问道：“先生，请问您是来？”他话说得客气礼貌，可是脸上的神情分明就不是那么回事。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说，先生，这种场合不是你这种人应该来的。 “先生？大哥，我还没成年呢。”李小诺心道。 不过这服务生的话很快就被打断了，只听苏溪晴说道：“小诺，这里。” 这里很安静，苏溪晴声音很小也能听得清楚。 李小诺跟她打了个招呼，也没理会这服务生，直接去苏溪晴那边坐了下去。一人一张桌子，刚刚好。 “小诺，你要吃什么啊？”苏溪晴俏脸含笑，盯着李小诺问道。 “老师，我想吃烧饼。”李小诺答道。 “抱歉，这里好像没有烧饼。你要是哪天想吃，我给你买一笼。”苏溪晴淡淡道，她本来优雅自若，心情大好，可是李小诺这话一说话，她就有种要暴走的冲动！哪有来西餐厅吃烧饼的？ “哦，那就算了。老师，我不太习惯吃西餐，也不太习惯来这种场合。你帮我点吧，你点什么我吃什么。我饭量很大的。”李小诺笑道。 苏溪晴也是一笑，这小子至少坦率真诚，说道：“放心，不一定能让你吃好，但绝对能让你吃饱。” 李小诺忽然问道：“老师，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啊？” “为了感谢你啊。来涯海市你帮了我不少，教师节那天晚上你还送了老师礼物。还给老师做饭，也该轮到老师请你吃饭了。”苏溪晴笑着回答。 “那我就放心了。”李小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嘛？我好心请你吃饭，结果看你的样子却跟防贼一样。有你这样的吗？”苏溪晴有点生气，秀眉微蹙。 李小诺无话可说，跟苏溪晴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之间突然就这样陷入了沉默之中。苏溪晴觉得有些尴尬，正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只听李小诺忽然说道：“老师，你请我吃饭，我很感谢。可是，我还有别的话想说。” 苏溪晴嫣然笑道：“有话说就是了，表情干嘛这么严肃啊？” 李小诺的喉结动了动，说道：“老师，你是一个好老师，可是我并不是一个好学生。我常常犯错，动不动就打架，旷课，上课睡觉，还在外面骑摩托车，这些你都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 “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了这个？”苏溪晴不解道。 李小诺道：“我希望老师以后不要管我，就像别的老师那样。班上的同学们，都是好孩子。他们更值得老师你去投入，去付出。至于我，就不必了。我可以答应老师，我自己不学习，但绝对不会影响老师上课，也不会影响别的同学们学习。希望老师你能够答应我，不要管我，无论我做什么事，犯了什么错。老师你可以处罚我，但请千万不要管我。不然的话，” 苏溪晴的脸色微变，打断道：“不然的话，会怎么样呢？你会很讨厌老师吗？” “不然的话，大家都会很不愉快的。我不希望跟老师之间有不愉快，我们都在同一个教室里，互不打扰，互不干涉，这样就是最好的局面。”李小诺一字一句地说完，口气十分的客气。从始至终，他的口气一直都是这样的平静，礼貌，不温不火。 可是苏溪晴的脸色却是变得十分的难看。李小诺越是这样礼貌客气，不温不火，她就越觉得两个人之间那无形的距离越来越远。她宁愿李小诺跟自己嬉皮笑脸的，甚至口气有点嚣张和不耐烦也无所谓。她不喜欢他这样认真，他认真的有些可怕。 为什么？ 那天晚上，两个人之间的明明那样的靠近。这才几天，为什么会有一道无形的鸿沟？ “李小诺，我有那么讨厌吗？你既然这么讨厌我，那为什么那天晚上要那么对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还送我礼物？”苏溪晴的眼睛有些红，她看着李小诺，很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回答。 “我去洗手间。”李小诺并没有选择回答，而是选择了逃避。他知道自己这样有些过分，本来是想等机会合适的时候再说的，兴许苏溪晴的感受会好一点。可是，这些话无论什么时候说，她都不会太好受的。那么，还是早点说出来的好。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不能拖拉，一拖拉迟早出事。 菜已上全，唯独少了个人。 苏溪晴也不清楚李小诺走了多久，只知道他一直没有回来。她本来觉得自己很成功，可以当一个合格的老师。因为她连班上最难搞定的学生李小诺也开始搞定了。可结果并不是这样，现实打了她一个耳光。就好像满怀期待来到涯海市的时候一样。 她心情不好，有点想要喝酒。她要了一瓶红酒，慢慢地喝了起来。 她酒量不大，也很少喝酒，也就是说很容易醉。 等待总是漫长的，尤其是这种未知的等待。不过有了酒，等待的时候总会舒服很多。只是这样的话，醉起来也就比平时也容易得多。 苏溪晴觉得头有点晕，李小诺还没有回来。也许，他已经走了，根本就不想回来了吧！他之所以会来这里，想必就是为了跟自己说那些话，划清界限吧！ 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漂亮的单身女人，一个漂亮单身的喝醉了的女人，总是会遇到很多麻烦的。通常这种时候，总会有陌生男子过来搭讪，然后开始一系列不和谐的行为。 在这里，当然也不会例外。只有一样例外，这个过来搭讪的男子，苏溪晴并不陌生，反而可以说是老相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