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岁月是把杀猪刀
见李小诺半天不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好像怔住了一般，高思雨不由问道：“小诺，不走么？发什么愣啊？”李小诺半天方才回过神来，说道：“好啊，走，肯定要走的。” 于是，高思雨撑开伞，两人一起走出亭子外面。李小诺个头太高，高思雨给他撑伞不方便。于是他自然而然地把雨伞从高思雨手里拿过来撑着。 走了一会儿，李小诺问道：“咱们去哪？” 高思雨道：“去哪？那还不是看你去哪了。” 李小诺不解道：“什么意思？是你要走的啊？怎么？你不回去吗？” 高思雨道：“回去干什么？整整一个暑假天天都呆在家里，今天不想回去。你去哪，我就去哪。行吧？” 李小诺道：“那你怎么跟我哥说的？你一个人暂时不会去，他愿意吗？” 高思雨道：“我已经跟他说过了，我有点事情，暂时不回去，晚点再回家。” 李小诺道：“这可真就奇怪了，他不跟你一起回去已经是稀罕事了。你一个人在外面，然后一个人回去，他居然就随你了。”说着话，李小诺测过脸看了一下身边的高思雨，满眼不可思议。 “我要怎样，要干什么，为什么要他愿意？他有什么权利干涉我的事情？”这句话高思雨基本上就是脱口而出，语气不悦，似乎是非常生气。话一出口，高思雨就觉得有些不妥。可是这回答完全就是下意识的，想要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可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有些不妥呢？是因为自己的声音突然变大了吗？ 高思雨这句话说完之后，两人之间就都不再说话了，只有雨声。良久，高思雨忽然问道：“小诺，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 “没有啊，怎么会？”李小诺一阵诧异，明明是自己惹她生气了，为什么他会这么说？ “我没有生气，你也没有惹我生气。我只是，只是，只是有点失态了。”高思雨歉然道。 李小诺听她这么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小雨啊，你脾气还真是好啊。” “不会吧？我们从生下来就认识了，一起长大的，你难道今天才知道我脾气好吗？”高思雨问道，故意装出有些生气的模样。 李小诺道：“你知道我有些后知后觉嘛。对了，你知道吗？我爸居然在校长室里面。” 高思雨道：“我怎么会知道呢？不过那也正常。” 李小诺问道：“怎么正常了？” 高思雨道：“知道你不愿意回家，不愿意联系我们。他想要见你一面，就只能躲在里面咯。你这家伙，也真是的。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连你爸妈想见你一面都这么难？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除了犯错，还会干什么？” 连小诺被高思雨这几句话说得神色尴尬，只得说道：“我已经被人训了好久，都快半年了。姑奶奶，你能不能不要说我啊，就不能夸奖我两句么？” “小诺，其实，我也很想夸奖你的。” 可是，我有什么可以让你夸奖的呢？ 两人再度沉默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湖边。 大雨变成小雨后，不再那么迫人了，在这个季节让人更愿意去亲近。空气变得格外清新，浮尘随雨而去，被洗得干干干净。此时此刻，已彻底没有了夏季残留的燥热，人的心情也变的平和不少。 湖面上有一层薄雾，烟雨蒙蒙，很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李小诺看着雨中陌生而又熟悉的涯海市一中，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校园竟是那么美丽。 雨中的校园，是那么安静。两人由公园林间幽静的小路上走到了校园里宽阔笔直的主干道上。 两个人，一把伞。 小雨点落在伞上，滴滴答答，溅落在路面，淅淅沥沥。往事若隐若现，点点滴滴。 李小诺看着身旁美丽娴静的女孩儿，她和自己共撑着一把伞，在校园里漫步，这岂非是每个男生都渴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这样的场景，也只有在言情小说里会出现。女主是青春靓丽的校花，男主是潇洒帅气的校草。只不过于李小诺而言，她是不是校花一点都不重要。她是自己的发小，老朋友，尽管她并不老。她在自己心中有着独属于她的位置。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能跟自己这样一个颓废，没品的大叔走在一块呢？而且还是共撑一把伞，那么亲热。如果自己注意一下形象，那么现在肯定可以说是郎才女貌。不过现在这情况，应该是，画风不对。 想到这里，李小诺的脸上，又现出了那懒散的笑容。 “你在笑什么？”沉默了良久，高思雨好听的声音忽然响起。 李小诺本以为她一直都是在低着头走路，没想到她原来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表情变化，说道：“没笑什么啊。人活着本来就很苦很累，没事的时候当然要多笑一笑了。怎么样，我笑起来是不是很帅很有魅力啊？” “是是是，很帅，很有魅力的一个大叔。怎么样，我终于夸奖你了吧。”高思雨的脸上满是笑意。 李小诺笑而不语，一副知足的模样。 高思雨见况，说道：“好了，别臭美了。你到底有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啊？” 李小诺自言自语地小声说道道：“下雨了，去哪也不行啊。回基地的话，小薇姐又不在家，也没人烧饭。” “你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啊？” “没有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吃饭吧。你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吧。怎么样啊？” “去哪吃呢？”高思雨来了兴趣。 “暂时你就别问了，我知道有个地方菜不错。” “都已经出校门了，我们还要往哪走啊？而且下雨了，我们这样打着伞一直走不方便吧？”高思雨话是这么说，可如果真的这样一直走下去，她也没有意见。 “不用走太远，一会儿就有人来接我们。” “谁啊？” “当然是警察叔叔了。” 听了李小诺的话，高思雨表示无奈，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有警察来接他呢？除非是干了什么坏事。李小诺见了高思雨无奈的表情，也只是笑笑而已，并不准备解释。在学校外面的街道上找了一家不错的甜品店，给高思雨买了一点甜品吃。他不知道吃甜品有什么好处，不过他知道她喜欢吃。他自己不喜欢吃甜食，只能看着了。虽然有伞，不过一直在雨中走着也不是那么回事。顺便在这里避避雨，休息一会，然后给韩云青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接自己。 见李小诺拿出手机，高思雨不由道：“小诺啊，你在外面日子过得可以啊。居然都给自己配手机了。看来是发了财，今天中午我要好好宰你一顿。” “随你怎么宰都行，最近的确是发了一笔小财。”李小诺淡淡笑道。 “手机给我。”高思雨道，她一直都想买部手机，不过家里却以影响学业为由，一直不准，为此她大为恼火。现在的学生有手机是一件再也普通不过的事情了，可自己为什么这么可怜呢？ “你要干嘛？”话是这么说，不过李小诺还是乖乖地把手机交给了高思雨。 “当然是给我妈打个电话了，我不回去吃饭，总得告诉她一声，不然她会担心的。”高思雨拿过手机，打开屏幕锁，并不需要密码，只是轻轻一滑而已。看来这家伙手机里面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自己拿过来玩也就不需要顾虑什么。 不过，那手机壁纸却让高思雨吃了一惊。那壁纸是一个慈祥的老奶奶，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她身旁站着一个光着上半身的小男孩。两个人都看着镜头，满脸微笑。这是一张写满了幸福的相片。高思雨并不认识这个慈祥的老奶奶，但却认得这个小男孩。这个小男孩漂亮可爱，五官精致还带着一丝淘气。这不是李小诺是谁？ “哇，小诺，你什么时候拍过这张相片啊？你那个时候倒是萌萌的，怪可爱的。”高思雨道。 “那是我六岁的时候。我现在不也是萌萌的，怪可爱的吗？”李小诺听了高思雨的话，不无得意地回答，并做出一个自认为卡哇伊的表情。 且不说高思雨，甜品店里的服务员几有一股想吐的冲动，若不是看在下了雨，店里就这么两个客人，早就把把这位大叔给撵了出去。 高思雨见了李小诺的表情，听了他的话，差一点连喜欢的甜品都吃不下去了。这种脸皮厚的人，自己无论怎么说他，拆穿他，讽刺他，都是没用的。只有当他不存在好了。这照片上的小男孩呆萌可爱，岂是这胡子拉碴，颓废沧桑的大叔所能比的？ “果然，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李小诺听了这话，额头现出了一道黑线。那服务员听了这话，觉得十分解气，但又不敢大笑，只得低头看着柜台上摆满的甜点样品，抿着嘴角。那表情仿佛那些甜点就是他的初恋情人一般，令他既高兴，又害羞。 “那这个奶奶是谁啊？她看起来好慈祥。”高思雨问道。 “她是我奶奶啊。” “阿嚏！”李小然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从回来开始就一直在打喷嚏。他脚下的垃圾桶里已经丢满了纸巾。 “小然，你怎么搞的？不是带了雨伞么？怎么还是淋湿了？现在好了吧，搞感冒了。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不知道注意一点。”侯馨兰听到儿子的喷嚏声，从厨房里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出来，放在茶几上，说道：“赶紧趁热喝掉。明天就开学上课了，把身体搞好。” “噢，我知道了，mama。”李小然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句，然后端起面前的姜汤开始喝了起来。本来离开学校的时候，他是要和爸妈一起坐车回来的，可事到临头他却让爸妈开车先回去。他说有事情，要晚点回去。其实他是有点不放心高思雨，所以决定等等她，晚点再回去。可是等了好久也没有看到高思雨，才只得提前一个人回来。在他印象当中，从学校回家的路，他还从来没有不和高思雨一切回来的。他有些不习惯，不知道怎么搞的，一路上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淋了雨也不知道。 “叮咚！”门铃声响了，都到了饭点，会是谁呢？侯馨兰心里好奇，起身前去开门。按门铃的却是刘晓敏，高思雨的mama，她住在隔壁的邻居兼同学。 刘晓敏和丈夫高拯，侯馨兰与丈夫李正锋都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也都在将房子买在了这里，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的邻居。他们之间关系极好，就像一家人一样。 “晓敏，快进来。吃饭了吗？”侯馨兰问道。 “还没有呢，都还没做饭。高拯这两天手头有几个案子，有点忙，中午不能回来吃饭了。”李晓敏进了屋，坐在沙发上。她到李家来，早就过了需要客气的那个阶段。 “晓敏姨，小雨还没回来吗？”李小然问道。 “没呢，这丫头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中午不回来吃饭了。这父女俩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冷冷清清的。”刘晓敏的语气里略带抱怨。 “高黑脸不回来，我能理解。小雨这丫头怎么也不回来？”李正锋听到客厅里几人的对话，也跑了出来。 “谁知道呢，这丫头说跟同学在外面逛逛，说是一个暑假没出去过，聚聚，见见面。小然，你知道她跟谁在一块吗？”刘晓敏道。 李小然道：“应该就是高一时候那几个跟小雨走得比较近的几个女同学吧。现在分班了，不在一个班上，所以要出玩玩。” 刘晓敏点了点头。这个回答合情合理。可事实并非如此，这是李小然编出来的。事实上，他等了那么久，并没有看见高思雨，也并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做什么，跟谁在一块。他很想知道这些，也很担心。不过她既然打了电话给她mama，那就是没什么了，不需要担心了。 “晓敏啊，高拯那小子不在家，小雨也不回来，你就在这吃吧。吃完在这坐会儿，聊聊天。你一个人在家也无聊。”说话的却是李小然的外婆吴青梅，他外公这会儿还在书房看报纸。 吃完饭后，李小然帮忙收拾了碗筷，去到书房里看书，预习功课。这个书房是家里专门为自己和小诺收拾出来的一间书房。书架上摆满了书，屋子中间是一张大桌子，三张椅子。还有一张椅子是给高思雨用的。 李小诺离家出走以前，在学习时间，这个书房里面一直都有三个人。可是自从小诺走了以后，就只有自己和小雨两个人。 桌子上有一张照片，裱在了一副相框里面。那里面有三个人。还有一部很久没有开过机的笔记本电脑。这是学习查资料用的，不过却被李小诺下了很多的游戏。这部电脑，用得最多就是小诺和小雨。小诺打游戏，不过却经常被小雨抢去看韩剧。 “小然，这题，怎么做？”“小然，笔记借我看一下。”“小然，我渴了。” 李小然不知道怎么搞的，完全坐不住，一直在想着平常小雨跟自己一起学习时的场景。 “小然，你在看书吗？” 李小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坏了，我怎么开始有幻听了？” “小然，你这样打自己的脑袋，不会痛吗？”高思雨站在书房门口说道。 今天情况特殊，所以提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