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棺命
老八一听老爹说完,一拍大腿,坐在地上嚎叫起来,“我真的是,我都恶心自己啊。” 老成问道,“三爷,您看这还能补救吗?” 老爹又续上一支烟,“我能做的,就是让五个老鼠消气,至于五鼠抬棺运财,那是补救不了,也许这便是天意吧。” 刘老八一听这话,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真是该啊。” 这晚上,刘老八按照老爹的指示,给五个老鼠准备五碗倒头饭,吃的喝的供奉一大堆,农村耗子多,老爹在外头逮了几只,放在案板上,用筷子蘸上米酒在老鼠脑袋上咣那么一瞧,这老鼠就乖乖的在案板上哪都不走。 老八跪在地上跪了一晚上,看着五只老鼠好吃好喝一番之后,再向人家求情。 “五位鼠爷,我刘老八对不起你们啊,你们那么为我们刘家运财,我王八蛋不是人还烧你们,可是这不是成心的,我就想给我爹修个坟而已啊,没想到闹出这事,你们就饶了我吧,我给你们磕头了。” 我骑在棺材板上拿了根锤子敲的咣咣直响,嘴里吆喝着,“刘老八怂喽,刘老八给老鼠下跪喽,刘老八怂喽。” 刘老八煽情起来,眼泪哗哗的掉下,“小祖宗,咱能不这么玩吗?” 五个老鼠围着案板转了三圈,跑掉了。 刘老八第二天果然精神大好,整个人感觉身上蜕掉了千斤重的外衣,心情也随即好了起来。 老成看着大侄子不管怎么,这算是消灾了,不断向老爹道谢,“三爷,您真的是,我无以为报。”刘老八和妻子深深鞠了一躬,说着拿了一万块钱,老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直接顺手收下。 “好了,八娃子,回去以后好好干,虽然没了附加的运势,但只要你肯努力,走正道,运势还是会回来的。” 老爹今天似乎也心情大好,多说了几句话。 刘老八这次回去后与老婆齐心协力,一起共渡难关,这事还真怪,三天后疫病被控制,七天后恢复养殖,十五天后,恢复生产。 也正是因为如此,各个养殖点以前存在的弊病也被一扫而尽,正巧赶上市里来领导检查这些创业大户,刘老八一举被评为创业模范以至于被推荐到市里,又被评为创业之星,养殖模范点,除了政府的奖金外,还对刘老八的企业进行政策扶持,可谓因祸得福啊。 刘老八经此一事,整个人彻底清洗了一遍,以前的浮夸风洗刷的差不多干净,生意也越做越大,竟然做出一个令所有人惊讶不已的大举动,为村里的小学进行全规模修缮,还增加了很多利民的设施,一下子人格魅力也是暴涨。 历史如车轮般飞转,时间如流水般消逝,很快便进入深秋。 秋日的天总是那么蓝,萧瑟的秋风吹走泛黄的树叶,我如往常一样下课回家,趴在棺材板上做起了功课。 此刻老爹出门还没回来,饥肠辘辘的我在灶台上拿了几块冰馒头啃了起来。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这种脚步一般人是听不出来,老爹永远都跟鬼一样,也许是我跟老爹生活的时间长了,某种知觉上潜移默化的进化。 老爹回来了,“七毛,饿了吧。你看这是啥?” “鸡蛋饼,鸡蛋饼。”我高兴的跳了起来。 老爹狠下脸色,“先写完作业再吃。” 秋日的天色比以前黑的快多了,为了吃鸡蛋饼,不得不强行逼迫自己写完功课。 吃了这袋鸡蛋饼,老爹的晚饭已经做好。老爹讲究,他吃饭更讲究,因此我从来没有吃过一顿没色的饭。 “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饭桌上,不由我又问别人起老生常谈的问题,“爹爹,为什么...?”话还没有说出口,打断猛人放下筷子,“七毛,到时间我自然会告诉你。” 越是这样,我的好奇心就越大,心中不断胡思乱想。 我到底是不是鬼三的儿子,为什么是他儿子却从来没听他提起过我有个娘,家里到现在一张照片都没,从我记事起,每逢我过生日,老爹都会把我藏在棺材里一天不许出来,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股秋风瞄准我们家袭来,门被吹得咣当一声,坐在饭桌上的我回头瞅了一眼,这股寒风不禁让我打了个寒颤。准备起身去把门关上,结果来生意了。 “三爷,您讲究。” 来的人是从西头二狗子他爷爷,今年刚破古稀,看着样头是来给自己物色安乐宫(棺材)。 老爹放下碗筷,掏出怀中的手绢,在嘴巴上轻轻擦拭,迎面走了过去。“老蛋儿,您是来割材的(为自己打造棺材的意思)?” 二狗子他爷爷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根卷烟来,递给老爹,老爹接过卷烟,一根火柴划破这幽暗的天色,青烟徐徐飘起。老爹递给二狗子他爷一个板凳,二狗子他爷随即坐了下来,将燃起的卷烟死死地揉灭在鞋帮子上。 “三爷,您看我已过古稀,是得为自己提前考虑。” 老爹弹了弹烟灰,“那行,您老想要什么木料的?” 二狗子他爷也拿捏不准,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八百块钱,“三爷,您看这个价钱能做什么木料?” 老爹拍了拍右手旁的棺材,掀开棺材盖,“您老看这个怎么样?正宗杉木。” 人一到了年纪,对死亡没有恐惧,所以跟老爹谈自己棺材的事,就像跟自己买壶酒一样自然。 就当老爹和二狗子他爷商量这口棺材时,隔壁村赵老汉儿子赵强正在本村河滩里淘沙,这晚上下了工路过老爹家门口,赵强以前就听说过老爹这个人神通广大,就抱着一颗年轻人的好奇心闯进老爹家门。 赵强前脚刚跨进门槛时,房梁上的蜘蛛从自己织的网掉了下来,端端正正掉进棺材里。而此刻老爹和二狗子他爷也敲定了价钱。
我此刻已经没心情吃饭,学校里同学们不知为什么都躲我躲的远远的,就连老师看见我都怕,别的孩子不交作业老师罚站,而我不交作业老师问都不问一声。 怀着一肚子回肠荡气朝着老爹走了过来,二狗子他爷看见了我,摸了摸我的脑袋,“这娃长的真机灵。” 老爹低头阴笑,拍了拍二狗子他爷的肩膀,“老蛋儿,看来你跟这口棺材无缘啊,我得重新帮你再打造一个,过段时间再来看。” 老爹这么一说,二狗子他爷就急了,“你这说的什么锤子话,刚才刚敲定了价格,现在你却不卖给我?!” 老爹递给二狗子他爷一根烟,外面的阴风吹的门不断扇动,发出咣当的声响,“老蛋你别上火,过两天过来我再跟你说。” 此刻赵强的卷烟已经递了过来,“您就是三爷吧,听说您神通广大,今日得见的确有那么点意思。” 二狗子他爷愤愤离开,嘴里喃喃骂道,“真是个怪人。” 老爹接过赵强的卷烟,“您不是本村的吧。” 赵强回话:“我是隔壁村赵老汉的儿子,我在本村淘沙,路过您这儿,就想进来看看您,提前打个招呼,我家老头子坨事还得您三爷照顾。” 老爹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赵强看没什么事,自己又如此唐突,觉得自己立不住脚,再加上天黑之后,老爹从来不开灯的习惯,这满屋棺材,不由得让赵强瘆的慌。 老爹发白的脸,身边一个眼睛里发射出一股灵气的孩童,让赵强的咽喉蠕动的速度不断加强。 “三爷,那您在,我就先回去了。” 老爹还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后来我好奇地问老爹,“老爹,你为什么不把棺材卖给二狗子他爷?” 老爹摸了摸我的后脑,“七毛,记住,这就叫棺命。” 我挠了挠头,“您说这棺命是啥?” 老爹坐在棺材板上,“一切自有天注定,一口棺,十页板,这不仅是死人的命,也是活人的命。二狗子他爷和这棺材无缘,我就不能卖给他,如果卖给他就会祸及他的后人。” 我更加好奇地追问,“那您说这不是二狗子他爷的棺,那这是谁的棺啊?” 老爹直接告诉我,就是刚才进门人的棺。 那个叫赵强今年最多二十八岁,正是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你要说这口棺是他的,怎么可能! 我也学老爹骑在棺材板上,“爹爹,你不会是在骗我吧,这口棺怎么可能是赵强的。” 老爹回答道:“三天之后答案自会揭晓。天也不早啦,你收拾收拾床铺,该睡觉了。” 说是床铺,其实是棺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