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诸神的黄昏（十）
“弗雷，这腐朽的神殿已经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东西了，为什么不离开？让你在此奋战的理由早就不存在了。” 火焰是无法燃烧火焰的，就像“血之蹄”无法伤害全身化为白色火焰的洛基。两人看似在激烈的交战，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作为火之化身的洛基不会被灼热的神器击伤，他的工匠之火也不能造成伤害。在没有尽头的僵持中，狡猾的邪神开始搬弄是非，试图让对方退出战斗。 “你已经背叛了奥丁，又何必还要在乎其他人的死活。我懂得你的，弗雷，你一直在追求外面的世界，现在不正是大好时机吗？” 洛基的语调中充满了诱惑。 “我见到了哦，如今五彩缤纷的世界！你甚至无法想象出人类拥有怎样的成就！林立的大厦、神奇的工具、方便而富足的生活，日新月异的变化，比起他们，我们早就变得落后而愚昧了！不要再管别人了，精彩的外面在向你招手呢。只要你选择离开，就能立刻走向那个前所未见的世界！” 但扑面而来的攻击的强度和节奏没有一丝变化与动摇，如同弗雷的表情。 “真是一如既往的甜言蜜语啊，洛基。” 一脚将对面的邪神贯穿，但洞口却在白色的火光中瞬间弥合。只要洛基不显出实体，或者没有魔法以及附带克制属性的攻击，这种令人焦躁情况就永远无法完结。但弗雷依然不急不缓，既不让洛基离开，也不急于求胜。 “我会亲眼去见证的，不过要在取得胜利之后。” 双脚持续地驱散着白之火焰，然后等待其逐渐再次聚合成洛基令人生厌的嘴脸。 “为什么？弗雷，你不是一个对争斗抱有无谓的执着心的人，完全没有必要与我们纠缠。” “啊，的确，对于没有意义的争斗，我从来不想参加，但这一次却不同。这里，终究是我的家，我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它毁于一旦。” 弗雷的话似乎触动了洛基的神经，他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怕，低吼的声音透着暴躁和憎恶。 “这里只是一个堕落而肮脏的巢xue！你还没有受够吗？每天只会沉溺在美酒和女人的诸神和战士，他们的意志已经被消磨殆尽，没有追求、没有荣誉，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这样的存在我已经受够了，毁灭才是这黄昏神殿最好的归宿！我还以为你能够明白，看来千年的倦怠也腐蚀了你的心志！” 弗雷往后一跳，平静地看着洛基。 “这就是你一直反抗的原因吧。洛基，看来即使被称为邪恶和叛逆的你，同样也深爱着自己的故乡。” 洛基被弗雷的话逗笑了，他冷笑着，像嘲讽对手的无知与愚蠢。 “连智慧都已经丧失了吗？弗雷，看来刚才我说的话简直是对牛弹琴。现在的你，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不具备了！” 弗雷摇着头，并没有被激怒。 “爱之越深，责之越切。洛基，就像你刚才对我说的，你和我都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享受外面的花花世界，但你还是一次次地回来了。这不是复仇，而是鞭笞的督促，希望神殿能够重新开启向外的大门。但是你失望了，因为没有人作出回应，于是你宁愿将这里毁掉，也不愿再看见它继续堕落。就像我一样，我放逐了奥丁，同样是为了能让这里迎来新的一天。” 洛基也停下了脚步，他现出了真身，复杂的神情一闪而逝，只余下淡漠冷峻的面容。沉默良久，他终于说道。 “弗雷，果然只有你明白我的用意。是的，为了重新燃起众神的斗志，我掀起了反叛，甚至制造出足以毁灭神殿的怪物。但是无论我多么努力，终究还是失败了，也没有任何改变发生。我失望了、绝望了，再也不想看着这片我曾经深爱、如今却厌恶至极的土地继续消沉下去了。” 洛基的披风高高扬起，似乎感受到了主人高涨的气势。 “人类有一句话，叫做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今天就是抉择之日，我也好，神殿也好，必须在今天选择自己的未来，到底是毁灭，还是冲破令人无法忍受的牢笼！” “看来，即使我再劝说，你也不会改变主意了。” “千年的积淀，不是一时一刻的一句话可以扭转的。” “那么，这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就无可避免了。” “是的，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的是坚定的决意，无论是弗雷，还是洛基，为了各自守护与摧毁的愿望，必须分出生死胜负。但讽刺的是，他们都同样深沉地爱着脚下的这片土地。 命运的戏弄？还是性格的冲突？ 这个答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切都应该在今天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猛烈的激突，洛基和弗雷终于正面交锋，拳脚相击的震荡，让大殿也剧烈地摇晃起来。 “只有这些本事吗，凡人？你们令我失望了。” 居高临下的托尔俯视着狼狈的格拉海姆和西门，宛如高不可攀的至高之神。手中的战锤并没有放出灾厄的雷电，但即使如此，他精湛的武技仍然是湖畔骑士团长和“七圣徒”中的第二天无法相提并论的。 那是经过超越了千锤百炼、具有压倒性的武艺，是经过成千上万个日日夜夜提炼出来的武之极致，是凡人究其一生也难以抵达的崇高领域。 格拉海姆自问自身的武技不输于任何人，但在收敛了雷暴的雷神面前也只有甘拜下风。从没有人带给过他如此大的压力，在这位神明的面前，一切花招技巧都是毫无作用的，自己和刚刚学会走路的稚子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戏弄的对象而已。 西门的情况更是糟糕，汗水已经****了他的红衣祭服。 强大！无与伦比的强大！这就是传说中战无不胜的神明！ 比起武艺娴熟的王子，西门对托尔压倒性的强悍有着更直观的感受，因为他已经几次在地狱的大门前打转了。引以为豪的圣言之术失去了价值，强烈的圣光无法对雷神的躯体造成任何威胁，西门拙劣的体术在托尔面前更是笑话，如果不是格拉海姆几次奋不顾身的救助，他早已经是躺在地上的尸体了。 这令素来刚烈的西门心中很是郁闷，但他连为此而感到懊恼的余裕都没有，托尔狂风暴雨般的打击逼迫着他必须集中精力应付，不能存在哪怕是一刹那的松懈。 像是厌倦了没有挑战性的游戏一般，托尔终于停手，冷傲地看着气喘如牛的两人。 “为什么不使用圣剑和消灭英灵的神器？难不成你们还没有掌握自己的武器吗？如果是这样，你们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即使不用雷电之力，我也能轻易捏碎你们。” 高傲的话语，却没有自负，因为支撑着它们的是毋庸置疑的强大实力。 “玩耍到此为止了，我要用全力了，承受不住的话，只能为你们自己的鲁莽与无谋而感到悔恨吧。” 高高举起的雷神之锤发出了电闪雷鸣，它们缠绕了托尔的全身，那凛凛的气势与杀气，足以让任何人为之震颤。 “吾乃罚，吾乃公正天平的看守者，吾乃善与恶的裁定者，吾乃罪业与惩处的掌管者。降临吧，钢铁的苍穹，达摩克里斯！” 虔诚而温和的圣言响起，天空出现了无数的利剑，它们一致指向了蓄势待发的托尔。 “彼得，你怎么来了？” 西门不可思议地看着匆匆赶来的第六天，他明明命令彼得带领祭祀们后撤的，况且这位心宽体胖的圣徒一贯对任何争执都持以反对态度。 “自己的兄弟手足在战斗，叫我怎么袖手旁观！” 简洁而坚定的话语后，彼得便用双手对准了托尔，已经见识到对方的强大，他自然不会再手下留情，颤抖的手臂和粗重的呼吸，无不显示着他的神器已经达到了极限。 “你很厉害，厉害到让我想要逃跑。但你越是强大，我的达摩克里斯就越是锋利，现在罢战还来得及！” 看了看漫天的剑刃，托尔不屑地勾起了嘴角，对彼得的劝说听而不闻，战锤指向了远处的三人。 “擅动兵戈者，必死于兵戈之下。钢铁的苍穹，对违此律条的狂徒施以天罚！” 成百上千的利剑在呼啸中汇聚成钢铁的洪流，瞬间将托尔的身躯淹没了。 剑的河流在奔腾，在冲刷，在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在这绞碎万物的漩涡之中，没有什么能够存留吧。 但事实并非如此。 那是苍蓝的电光，初时只有一点，但随即迅速扩散，将整个河流也染得苍蓝。 剑的河流变成了电的河流。 吱吱的响声，就如同千柄利剑发出的哀嚎。 中流砥柱般的托尔站在中间，没有一柄剑能够靠近他。 “如果这就是你们最后的手段，那么就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