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吓到了吗？
地上的蝶丽似乎完全没有知觉，她两只手和两个膝盖骨撑着地板，就这么呆呆地望向佑辉，眼睛依旧没有睁开。这个姿势，哪里能让人想起那个平时举手投足都修养良好的千金小姐！ 她又往佑辉的方向爬了几步，方式极为怪异，先是探出一只手，五个指头伸开依次点击地面，就仿佛手掌自己有生命一样想要向前走，然后再整个掌心覆盖上地面，接下来是另一只手和双腿。 佑辉又叫了几声，回答他的依然只是摩擦地面的声音。蝶丽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重复着那几个诡异的动作，缓缓向佑辉这边移动着，看得佑辉有点心里发毛。 “看这样子，完全就是梦游啊！”他自言自语道，“难道这就是学校里几个怪谈的真相？”想到这里佑辉实在有些无语，梦游的人又不能过去直接把她拍醒，可是放着蝶丽一个人在这又实在有些不放心，自己还得守着等她醒来。 然而这时，情况发生了转变。 蝶丽像是被什么给揪住了头发似的，脑袋上扬，脸部不断往空中靠拢，脖子伸得直直的，下一幕恐怕会经常出现在佑辉的噩梦里了。长度已经达到了蝶丽那皮肤柔滑的脖颈的极限，却并未停止，而是在继续拉长！眼看着蝶丽的脖子已经向空中伸出达常人的两倍了！ “啊啊啊啊！”这次失声惊叫的变成了佑辉。 /// 佑辉并不是唯一一个半夜来学校寻鬼的人。 就在佑辉进入第一间实验室时，小泉正好走到方才佑辉从窗户望见过的水井旁。 虽然咬着牙坚持想来独立调查，但四周漆黑一片，小泉心里还是挺害怕的，她先沿着水井走了一圈，这井周围一圈的岩石上都已经长满青苔，虽然离旁边的树丛很近，但不知为何四下里的土地都没有植被覆盖，全是清一色的沙土，再仔细看看，以水井为圆心，竟然是一个比较规整的圆形。小泉拿起灯往井口里一照，这上面还盖着一个木头盖子，按理说这口井早就应该已经干枯，上方用来放桶下去打水的绳索和水泵也早就被移除了。这盖子大概也是为了防止有学生不小心掉进去吧。 小泉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能就此罢手，她把灯放到地上，正好能够照见井盖，然后握住扶手用力将井盖移到一旁，再借着灯光往里照时，依然是黑油油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此刻上方的实验楼里，传来了那声像是被吓坏了的女生的尖叫。 “那里是……”小泉被吓了一跳，皱了皱眉头，拎起油灯准备去楼上看看。然而刚才还毫无动静的水井，突然从底部依稀水流咕噜咕噜流动的声音。 “什么？已经干枯的井……传说竟然是真的……”小泉的双脚像是被钉子给定住了一样，“早知道……早知道还是叫佑辉一起来了……”她有些惊慌失措，一时不知道到底是上楼去探寻尖叫的来源，还是继续守在这口井边。 可是水井似乎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恐慌与考虑的时间，底部的动静越来越大，竟然还传出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别走……陪我玩玩……别走……陪我玩玩……听上去，似乎只是一个孩子。 小泉捂住了自己的嘴，忍住让自己不要叫出来，但双腿已经止不住微微颤抖。她怕惊动了水下的什么东西，觉得此时还是先悄悄离开为好，等到下次，叫上其他人一起再作打算。小泉边想着边转过了身，颤抖地挪动步伐，水井里的生物却不知为何有所察觉，音调变得高了起来，“为什么又要走！回来！回来！” 小泉叹了口气，看来就这么跑掉是不太可能的了，只好回头，故作镇静地说道：“你先出来，让我看看，我再决定要不要走！” 井下面没了响动，水声也停止了。又过了一会儿，小泉赫然听到什么东西在爬井内石壁的声音，沙沙的声响越来越近。 /// 实验室里，佑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 蝶丽那颗本来容颜清秀的脑袋，此时怎么看都是狰狞可怕。棕色的头发在空中甩了几下，她的脸十分不自然地上下左右来回晃动，没有睁开的眼睛一下看看这边一下看看那边，带着整个头都都在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左顾右盼着。 佑辉的大脑飞速旋转着，排除掉所有不可能，他只得出了一个结论：蝶丽这一定是被某种妖怪在cao纵着，不然不可能做出这种非人类的动作。可是他满房间地打量，和之前一样，什么都没找到。难道这还是一种能够远程控制人类的妖怪？佑辉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面前的女孩好像终于感觉到了佑辉的存在，对着他睁开了双眼！“我的天！”佑辉一声惊呼，那是一双没有瞳仁只剩眼白的眼睛。 原本放松下垂的嘴角，突然向上翘起了一个诡异的弧线。“在……在对我笑？喂喂面对这种场景我可笑不出来。” “你不害怕吗？”女孩说话了，声音能够认出还是蝶丽的声音，但显然已经有些变形。 “你怎么看出来我不害怕吗？难道我非得尿裤子啊？”佑辉对着突然起来的问话哭笑不得。“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是怎么做到把一个人变成这样的，但是别在幕后躲躲藏藏了，赶快现身出来！” “哈哈哈，原来被吓到了啊，你不觉得吓人是天底下最有意思的事情吗？”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别像cao纵木偶一样摆弄我同学来为你说话！自己现身出来！”佑辉加大了音量，似乎这样可以增加一点自己的底气似的。 “原来被吓到了啊，好玩好玩。”又一次完全无视了佑辉的斥问。“既然这样，我们来玩点更好玩的吧。”说完这句之后，蝶丽的脖子进一步向上伸长，然后似乎终于触到了极限，脑袋从脖子上滚了下来，顺着地板一直滚到了佑辉的脚边。 “我靠！啊啊啊！”大概急得跳脚四个字是现在最适合来形容佑辉的动作的了，他连忙大幅度地抬腿倒退，在他眼里，现在那颗头颅看上去就像炸弹一样可怕，生怕一碰到就会灰飞烟灭。 脑袋停止了滚动，佑辉再看看蝶丽的躯体，竟然还保持着那个匍匐不动的姿势！而且最奇怪的是，原本脖子与头颅的连接处根本就没有出血。 “这怎么可能，难道我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幻觉？”佑辉已经开始自嘲了，难道做梦的不是蝶丽而是自己？他手指狠狠地掐自己的胳膊，挺疼的。 那颗头又滚了半圈，露出脸来，张嘴说道：“吓到没？” “绕了我吧，救命行不行？”佑辉再一次哭笑不得。 人的某一种情绪达到极端，触碰底线时，往往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反转，就像喜极而泣的简单道理一样。佑辉都已经感觉不到恐怖了，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他已经分辨不出这算作是惊悚还是滑稽了。 那张几个小时前还坐在自己身边、还在对自己翻白眼的脸，突然变得对自己怒目而视，这表情倒是有种经常见的既视感，就是蝶丽经常会对自己做出的表情。“你怎么不怕了？你为什么又没被吓到！太没意思了！没意思！算了，你和这个女孩一样一点都不好玩！不会被吓到，不知道恐惧的人，怎么能够知道活着的意义？这样的话，那你去死好了！” 佑辉哪里是不怕，只是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眼前这幅场景了。但是同时他也发现了，不管藏在幕后的妖怪是什么，它似乎都对“被吓住”这件事有一种异样的执着，也许这是激怒它逼它显出真身的好机会？ 然后真这么做之后佑辉马上就后悔了。如果能让他知道几分钟之后会发生什么，打死他也不会说下面的话： “对呀对呀，这到底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一个脑袋滚来滚去的吗？我觉得很滑稽可笑好吗？我早就看这个同学不爽了，现在正好，脑袋在我脚边还能当球踢踢！”佑辉虚张声势，心里默默祈祷，对不住了对不住了蝶丽，我不是故意要亵渎你的身体的……啊不，尸体……呸呸，还是身体吧，不管怎么样你可千万千万别恨我，九泉之下也千万别来找我啊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报仇！来年还会给你多点几柱香…… 这些内心戏当然是一瞬完成的，佑辉颤抖着伸出右脚，踢到那张清秀的脸上，地上的脑袋显然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直接被踹到了空中还翻了几个筋斗。 “吓到了没？”为了增强效果，佑辉还故意吐出舌头扮了个鬼脸。“哈哈哈哈还吓你大爷我，怎么样？生气了吧？想揍我吧？赶紧出来揍我啊小妖怪！”哪料想那头颅在空中旋了几圈，就这么直挺挺地停住了，悬浮在离地面大概两米左右的地方，纯白色的眼眶里此刻爬出了血丝。 “你活腻了！幽鬼，出！” “出”字其实已经听不太清了，因为说到这时她已经张开了嘴巴，从中倾吐而出一堆紫色的光圈，那些光圈迅速聚成人形，十几个张牙舞爪的鬼魂朝佑辉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