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4) 野宿惊魂
狼的叫声,渐渐越来越清晰,声音越来越大,两个窖工也爬了起来,许先生说:“不好,狼奔着咱们过来了。” 然而四周实在太黑,阴云压顶,象是要下雨,光膀子的窖工祷告似地说:“快下雨吧,最好下雹子,把狼都砸死。” “把狼都砸死,不把你也砸死了?”另一个窖工不满意地说。 这里地处一片高台,视线本来很好,只是因为天色太暗,才看不清四周景物,但只凭耳朵,也能听出群狼正逐渐往跟前聚集,前后左右,都出现了狼的叫声,而且声势越来越大,张小六有些担心地说:“不太妙,怎么象是全山的狼都跑到这里来了?听声音足有好几十头。” “狼是冲着咱们来的。”拿钢叉的猎户巡视了一遍茅屋四周的壕沟,沟有五尺宽,但若是狼拼命来攻,是能跳过来的。 这些人除了江鱼娘,都是山里人,知道狼群很不好惹,一只老虎,江鱼娘凭着武艺能够对付,但这样一大群狼,取胜将更困难,俗话说英雄难抵四手,群狼群起而攻,自己这些人势必陷于困境。而且狼有耐性,体力好,擅长死缠烂打,阴魂不散,磨到最后,往往让人力不能支。 拿钢叉的猎户说:“大家准备好,要是狼冲上来,咱们分成批次抵抗,前面的累了顶不住了,后面的再补上,要不,都会给狼累死吃掉。” 这显然是经验之谈,大家都点头同意。江鱼娘和莫小杰拣了不少石块,放在手边,准备充当暗器使用,好在山上碎石取之不尽,一会便准备了一大堆。 “嗷——”一声粗豪的狼嗷,似乎就响在耳边,几个人都吓得机灵,两个猎人一个端平了钢叉,一个扯起了弓箭,向四周仔细寻找,然而瞪大了眼睛,只看见不远处有模糊的移动影子,拿钢叉的说道:“这是头狼,它一过来,说明就要开始进攻了。” 大雨和阿虎两个小孩也走出了屋子,站在大人们的后边,手里紧攥着匕首,准备和大家一起战斗,阿虎说:“可惜石锁那条大黑没带来,要不,它自己就能对付十条狼。” 那条大獒,确实凶猛无匹,若是在这里,对付野狼,应该比人还顶用。 许先生忽然对阿虎说:“小孩,你那个牛角号,可以再吹吹试试。” “对对,”大家通过许先生一提醒,也都想了起来,那号音既然连老虎都能驱动,对付狼群,是不是也管用呢? “好,”阿虎答应一声,返身跑回屋里,把那只牛角拿了出来,放在嘴边一吹,“嗷——” 一声长长的叫声,回响在山里,这声音既不象狼,也不象虎,低沉粗豪,和四周群狼的吼叫声一比,比狼的叫声更加显得凶悍凄厉。 狼群的叫声,忽然哑了下去。 “再吹。”猎人对阿虎说。 “嗷——” 牛角里发出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粗野而恐怖,让人不禁浑身打个冷颤,在傍晚遇虎的时候,大家心慌意乱,尚无太深体会,此时夜深人静,再细听牛角声,只觉得从骨子里发出一阵颤栗,莫名的恐惧感,从心头升起。而且这声音和狼叫声同时响起时,格外醒目,狼叫声本来就让人心惊胆战,但让这只牛角的声音一比,登时便给比了下去,就如凤音压百鸟一样。 狼叫声听不到了,只觉得周围一片悉悉索索,象是草叶翻动,又象是山风吹过树林,但此时并没有一丝风。猎人高兴地说:“狼退了。” “哈哈,真妙。”一个窖工手舞足蹈起来,“小孩子吹牛角真能吓唬狼啊,太棒了,咱们不用被狼吃掉了,小孩,再吹两下。” “别,”许先生给制止了,“好东西不能滥用,用滥了便不灵了,不知道过犹不及吗?” 大家都觉得惊奇,这只牛角,竟然真的将狼群给驱走了,江鱼娘问道:“猎户大哥,牛角发出的声音,一定是因为象某种凶猛的兽类,这才让狼退避三舍,惊恐而逃,你们久在山里打猎,觉得这声音象什么?” 两个猎户一起摇头,拿钢叉的说:“没听过,我打了三十年猎了,各种野物,见得多了,吃rou的吃草的,大的小的,若说凶猛,这一带山里,便没有比老虎再凶猛的了,其它的豹子、野猪、大猿、灰熊,都不如老虎可怕,象羚牛什么的,体型虽大,性子却是温顺。这只牛角声,和虎、熊之类的叫声,什么也不象,从来没听过这种声音。”
“对,各种飞禽走兽,都没这种声音。”另一个猎人说。 大家都百思不得其解。许先生说:“这声音听起来,不但野兽害怕,既便是咱们听了,也是甚为恐怖,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更加明显,它的音调里饱含着一种粗野原始的气息,让人听了,莫名地从心里涌起一股惶恐,虽然原因说不上来,但是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害怕,却象是骨子里自带的,天生对这声音带着畏惧,只想逃之夭夭,尽快躲避。” 这番话说得切中要害,正说出了众人的心思,大家频频点头,许先生继续说:“而且,你们回忆一下,这声音低沉无比,据我的经验,越是大的动物,声音越是低沉雄浑,我听过大象的叫声,比平常管箫等低音乐器,发的声音还低,可是却蕴涵着力量,厚重而悠远。相反,象雄鸡和青蛙这样的小动物,叫声反而高亢巨大。但是鸡叫声再大,却只能让人感觉烦,绝不会害怕。” “许先生,您真是渊博,”江鱼娘赞叹道。 莫小杰也说:“许先生说的有道理,也许阿虎这只牛角,恰巧发出了大型食rou动物那种低沉的吼声,才有这种惊走野兽的效果,其实咱们人类,有些本身的功能,是退化的了,咱们弄不明白这声音是怎么回事,而虎和狼,却是清清楚楚的,只是它们不会告诉咱们。” 这句玩笑把大家逗笑了,站在屋外议论了一阵,听得四周一片宁静,再无异状,便重新回屋的回屋,躺倒的躺倒,张小六接替了许先生值夜,其余众人便很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