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夜不能寐
青莲眉心一凝，啪一下打掉他的手，娇叱道：“慌什么慌，这下怕死了么？刚才不是还挺英勇的？” 姚重华不睬她。偷眼望了望远处峰上那人，想起数月前的一番遭遇，心中尚有余悸。 那人正是巫咸。 数月前，巫咸在苍莽森林中与放勋野老激战，出手时阴风阵阵，招来漫天英灵，手指点出，巨石成兵，令整个战场化作炼狱，使人宛如置身于九幽之下。如果不是当时恰好杀出一头不知名的怪物，只怕难以摆脱他的追击。 前方是一座浮在半空的山体，相距极远，其上宫殿伫立，楼阁成群。常人只能看到山势巍峨，雄伟秀丽，峰上屋宇连片，却瞧不清当中的人物与其它生灵。 姚重华自从吸收了兽角精华，顺利进入度血境后，目中双瞳威力愈增。虽然捕捉细微动作之功效已随兽角的精气散去而消失殆尽，但他视力仍是极好，可清楚看见千里外的细微之物，能力堪比开了武道天眼的修士。 远远望去，只见悬空山体的楼台前，有几人在畅谈，他认得其中一人，正是当日在苍莽森林与黑水部四人联手的巫咸，另外两人侧是身着杏黄长袍的老道，年经与聂阳真人差不多。 姚重华看着巫咸，心里说不出的害怕，那日他亲身感受过巫咸的厉害，这跟别的强盗不一样，别人再凶狠，毕竟没有见识过，在不清楚事情危险程度的情况下，往往不知害怕，这就是所谓的无知者无畏。 姚重华虽没有见过巫咸杀人，但见识过他的手段，如果被他发现，真要杀自己的话，只怕动用一根手指就能完成。 巫咸与两个老道交淡同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又或是心有所感，忽地转头向姚重华这边望了望，嘴角微带笑意，满脸和蔼。这一下更是吓得他忙收回目光，缩了缩身体，躲在青莲身后直打寒战。 二女见他怕成这样，虽不知他倒底见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但想是非比寻常，心底的忧虑又加深了一层。 这时所有人都下了船，往峰顶的平地走去。 但见山中仙雾弥漫，巨树参天，灵气铺天盖地涌将过来，浓郁如水，到处都是仙禽瑞兽，泉潭溪瀑，药田中各种灵株圣草成片，吞吐着精华，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纯阳宫占地极广，共有大小八十一峰，以四座最宏伟的巨峰为主，四峰侧拱卫着悬浮在空的丹阳顶，是天下不可多得的修真圣地。 各派的弟子沿途观赏景致，都眼热非常，感慨万千。 “这就是纯阳宫吗？灵气太浓郁了，在这种地方修行，肯定事半功倍，难怪纯阳宫强盛，若是我们的宗门也有如此圣地，想来也不比他们差多少。” “哗，飘浮在空中的那座宫殿好大，高挂九宵云外，直欲通天，不知我们有没有机会登上去瞧瞧？” “前方那片药田好大，各灵药长势旺盛，生命力强大，想是地下灵土殷实，又引来仙泉浇灌，才有此景象，纯阳宫的底蕴可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厚得多。” 白鼋、天亟、乌古几位长老听了，心里都暗觉惭愧，可事实如此，也不能随意喝止弟子们议论。 桃重华也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是人间仙境吗？历山村要是能搬到这种地方就好了。”但他一想到巫咸，哪里还有闲心赏景？当下低沉着头跟在白莲青莲身后，战战兢兢的向前走去。 有知客道童迎了上来，对聂阳等人道：“天色不早，浔阳师祖吩咐，请众位来客先到青阳峰后的通幽谷歇息一宿，其它事宜明日再作安排。” 聂阳等人告别而去，便由道童领着一行人到了西侧的一座大峰上。 这座峰叫青阳峰，是纯阳宫四大主峰之一。纯阳宫另三峰香火鼎盛，门内弟子数之不尽。却不知为什么，青阳峰人数稀少，冷冷清清的，像是断了传承一样，平常往来的就只几个负责扫地的道童。 青阳峰也与其它三峰一样，峰顶自成洞天，开辟出了成千上万的洞府，只是门下没有弟子，这些洞府平日都无人居住。道童将一干人领至洞府前，而后男女分开，男的在东边，女的在西边，当晚便由各人自选洞府而宿。 诸派弟子都心情激动，欢喜无比，纯阳宫肯让出这样的洞府让大家歇息，足见其心诚。只见各个洞府内灵气郁结，洞中阵法齐全，引来诸天道则，让人有种一朝悟道，瞬间突破的感觉。 许多人不肯浪费契机，都抓紧时间修炼，心想这种机会可不多，错过了岂不可惜，能提升一分便是一分。 白鼋、天亟、乌古等人却面色不善，他们身为一宗之长老，纯阳宫不派有身份的人前来接见也就罢了，最后反倒还落得和普通弟子一般的待遇，几人心中都不是滋味。但当他们各自被道童领至一座更大的洞府面前，登时一改先前的黑脸，堆起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这晚，别人都在洞府内打坐用功。姚重华却一头睡倒在灵石凿成的榻上，和衣而眠。只是翻来覆去，一点困意也没有，如何能入睡？ 自白天见到巫咸后，心中一直惶惶，生怕被他发现。那日姚重华通过众人言辞和放勋野老的告知，也明白中州和南蛮自古誓如水火，互不往来。 巫咸曾助南蛮追捕过放勋野老，他今日出现在此，与纯阳宫长者谈话，虽不知是何目的，但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这些情况都不是他所能查证了解的，他担心的是怕被巫咸发现，一个指头将他点死。 忽然亮光闪现，一缕月光从窗格中斜照进来，正好投入他眼中。本来心烦意乱，难以入睡，索性起身走出了洞府，沿着长廊到了广场之中。 此刻其它弟子都在闭目打坐，冥思入定，洞天外的广场中杳然无声，空无一人。 只见广场边上立着数百株高耸入云的梧桐，柔和的月光穿过枝桠，缓缓流淌在地上，泛起片片银辉。 这时盛暑未过，群峰间流萤似火，点缀在清辉蒙胧的夜空中。远处晴光簇簇，清影团团，映照着飘荡沉浮的灵气，如一圈圈涟漪扩散至天地的尽头，端的是瑰丽绝伦。 姚重华独自一人在广场中游荡，这一天一夜的遭遇实在是大起大落，先遇到了不知名但胜似神仙般的黄衫少女，后又杀了数人，更是在此见到了手段通天的巫咸，往后是什么打算，他也不知该如何区处，来回踱着小步，呆呆出神。 忽见远处一道黑影闪过，直奔后山而去。那黑影极快，一闪即逝，但仍然逃不过他的双瞳。 姚重华一惊，好奇之心陡生，但见千山皆寂，夜空下杳杳幽幽，不这知这人要干什么？ 正思索间，忽然又听到两声低沉的闷吭传来，带着惊恐，像是人临死前所发，姚重华心道：“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呢？” 他心下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过去。如果按照平时的想法，早就奔过去瞧个清楚了，这正是无知者无畏。只是刚上峰的时候见了巫咸，心中早有了惧意，怕万一遇上了他，自己小命可就难保了。 思前想后，他终于作了决定，寻思：“只怕这人要对纯阳宫不利，我只过去看一眼，发现情况不对，立马回头向众人呼救。” 当下慢慢向前摸去，穿过广场，到了洞天后的通幽谷所在。只见这里有一条小路，像是连接后山的入口。 姚重华伏身向前，见路口倒着四个人，都是清一色服饰的守山道童。这四人仰面躺倒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两手合着向上直伸，面容青绿，两眼突出，死状极其惨怖。 姚重华蓦地见到四具死尸，啊一声吓得跳了起来，好在及时用手捂住嘴巴，才不至于发出声响。 他忙又伏身下去，四下里望了望，不见有人，这才定了定心，暗忖：“死人了，果然是对纯阳宫不利，一定要回去通知纯阳宫的人，叫他们做好防范。” 想到此处，拔脚便往回跑。刚迈出数步，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耳旁响起：“不要回去，转身向前走。”那声音不知是从何处飘荡过来，令人觉得很温和，如沐春风，似乎又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姚重华忍不住就答道：“好！”突然身体便不由自主的转了回来，向着后山入口处走去。 姚重华大吃一惊，叫道：“啊唷，不好！我怎么回头了。”可他拒绝不了先前的那道声音，明明前面是死路，明明自己头脑清醒，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山而去。 一路前行，转眼就没入山林中，心想：“完了，完了，我要死在这里了。”他很想大叫，但是又不敢叫出声。 走了一会儿，沿途多了两具蛮兽的尸体，一只黑虎，一头雪云豹，体形巨大，都是纯阳宫的护山神兽。姚重华查看了一下，是让人以重手法拍死，一击毙命，死前连半点声息都来不及发出。 那个声音不断地召唤着他前行，这路行去，在密林中穿梭，也不知走了多远，似乎己离开了纯阳宫的范围，一路上也不断发现死去的护山神兽。 姚重华很想停下来，明明思想是自己的，可身体就像入了魔，不由他的头脑控制，只得硬着头皮朝那声音的方向前行。 【本书纵横中文网原创连载，支持作者请下载纵横APP阅读，求收藏、推荐、点评、打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