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南华一行收获丰
微微浮上笑容,锦霓弯下腰,蹲下来,与他平视,右手轻轻地摸上他的侧脸,熟悉的线条,熟悉的眼睛,看得她也有些失神。 “其实,你是知道的,我要的不是这些。” 眼圈一酸,她觉得有泪水在酝酿,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只是含笑望着他。 曾经她追求什么,或许她答不出来,如今,那些身外之物,早已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你能给我的,仅仅是这些的话,那么,想我注定要负了你。” 她的手,覆上芈闲鹤的手,想要将他紧紧相扣的手指打开,无奈他按得死死,锦霓拼命一挣,将险些将他拽倒在地。 “别走!别走!” 失去重心的男人双手胡乱地抓着锦霓,冷不防一个趔趄,还是摔倒在地。 “不要走!只要你肯要,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不要走……” 他哭出声来,牵着她的一片裙角,宛若孩童一般。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能容下他们,却不肯要我!” 芈闲鹤看着锦霓,目光迷惘而悲伤,这样的神色,是从未出现过在他的脸上的。 “我要什么……” 女子垂首,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低喃了几声,幽幽道:“袖手天下,白发红颜,洗尽铅华,这些你可能给?” 终于,锦霓似乎用尽浑身力气,说出这句话来,她明知他不可能给。 男人紧紧抱着她大腿的双臂终于无力地滑落,泛着红的眼睛里,微微闪过一丝疼痛。 时光一下子大步倒退,好像又回到那年的楚京小巷,瘦弱的乞儿被人欺负,瑟缩在角落里,小王爷一身白衣,翻身下马,向她温柔地伸出手。 乞儿犹豫片刻,终于凝着一双充满戒备的眼,将肮脏的小手,纳入他的大掌中。 这一牵,便是一世情缘。 往昔的记忆一下与眼前的面孔重合,蓦地,脸颊上凭空落下的液体使女子一惊,锦霓用力眨了眨眼睛,强迫自己不许落下泪来。 针刺一样的痛在心底蔓延四起,她硬咽着声音,继续道:“芈闲鹤,如今你已不再是个闲散王爷,你为了登上皇位,费了多少心力,又死了多少无辜的人。既然如今江山在握,你便不要在做他想。你懂了?” 他望着她,满眼酸涩地,终于轻轻地笑了。 “我懂了。我……放你走……可是若有一天我真的做到了,到那时,你千万不要忘记今天所说的话,才好。” “好,我总会记得。” 锦霓咬着唇,点头,眼睛有些贪念地盯着他看,也许,这一别,便是天涯,便是海角,她要将他,印在脑海中。 “现在,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了吗?” 目光看向窗外,那一片平静的小院里,隐隐有暗涌流动,皇帝的禁卫军便在不远处,等待着一声令下。 流连在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压抑不住,滴滴滚落,从来没有想到,割舍一段感情,心头竟然这样痛。 芈闲鹤追随着她的视线,也向外望去,偏巧,有一对鸽子飞回来,咕咕叫了几声,敛翅停在窝边,互相轻啄着羽毛。 “连这些扁毛畜生,飞累了都有家可回,朕的家,又在哪儿呢?” 他低低地问了一声,许久得不到她的回话,心底狠狠地揪起,疼得无以复加。 满心凄凉,明明在来的路上,便一遍遍安慰自己,可是真的面对她,竟是这般撕心裂肺。 他猛然夺门而出,冲到外面,双拳紧握,青筋暴跳,终于再也忍不住,仰天大喊道:“啊!啊……”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要一个人睥睨天下,孤独终老。 *****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曹溪之畔,依山傍水,峰峦奇秀,朱红墙,琉璃瓦,宛若紫禁城大内皇宫般富丽堂皇。 一路奔波,来到南华寺不远处,两人做了短暂的休整,寻了一处平常客栈洗去一身尘土,换了干净衣裳,这才前去拜访。 “施主,请随小僧来,这位女施主,还请您留步,阿弥陀佛。” 待通报完毕,一个年轻的僧人领着云翳去见寺中主持,锦霓不便随同前去,便一个人在寺中走走,不觉间,竟是一路来到大名鼎鼎的九龙泉。 九龙泉畔,水松耸入天际,面前的一弯泉水清澈几乎可看见池底,于此不远,有一处小小的亭子,信步走过去,才发现,那只是外形像凉亭而已,其实别有洞天。 四四方方的小池子,四周是白玉雕栏,头上是尖顶,离远了乍一看,确实像是个普通的凉亭。 锦霓四下看看,并无人经过,索性几步走进,坐在那池边的长凳上,拨弄起清凉的池水来。 池中一朵盛开的莲花,却比寻常莲花要小一些,白色的莲瓣一片一片,很是繁密,只是没有馥郁的香气,连花瓣看上去都皱皱巴巴的。 池水一动,似乎有红色的影子在水里游动,锦霓先是吃了一惊,连手都忘了赶紧伸回来,指尖突然痒痒的,有滑溜溜的东西咬上来。 定睛一看,这方不大的水池子里,居然养了七八条锦鲤,肥肥胖胖的,红彤彤,正在游来游去,其中有一条最肥的,胆子也最大,居然正在用鱼嘴含着锦霓的手指头,一鼓一鼓的。 “嘿!原来是你在咬我,我的手指头又不能吃。” 锦霓呵呵笑着,从怀里掏出个干净的小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竟然是个不大的白面馒头,她最近怀孕,时常觉得饿,来到寺里又不能带荤腥,便随身带了个馒头。 仔细地撕下一小块来,在指间搓成细碎的小球,往水里一扔,果然引来那些馋嘴的鱼儿,争抢夺食。 只是原本含着她指头的那条鱼,却是不为所动,摆了摆尾巴,继续咬着她不放。 “这些馒头渣才能吃呢,你还不去吃,不饿么?” 像是饿坏了,这些鱼在水中扑腾着,锦霓的白纱裙子被池水沾湿,她咯咯笑着,继续喂鱼,只觉得有趣儿得紧。 或许是她太开心了,正笑着,忽然从远处跑来两个年轻轻的小僧人,一见锦霓坐在那池边,还笑嘻嘻地喂鱼,好像还在和鱼儿交谈,脸色刷的白了!
“施主!这位女施主!” 小僧人气喘吁吁,吓得赶紧跑过来,却不敢贸然走进这凉亭,只在外面着急地喊着锦霓。 两个人近日轮值,看守九龙泉附近的白莲,此时烈日当空,师兄弟两人被晒得昏昏欲睡,偷偷溜到树荫下乘凉,哪里料到就这一会儿功夫,竟然有人闯进了亭子! “施主,您快出来,快出来啊!” 也难怪他俩慌张,这“万佛朝宗”乃是本寺的圣物,莫说是寺中人,便是住持本人,也需要沐浴净身,焚香诵经之后才能安然进入。 只因那池中豢养着守护莲花的鲵灵,乃是一种上古的凶兽,时刻守护着白莲。 眼见着这瘦弱的少女不仅靠近了池水,手还撩着池水,喂着馒头渣儿,两个小僧人吓得腿都在打颤了。 “师、师兄!快,快去请住持来,快啊!” 其中一个猛地推了另一个,结结巴巴。 “师、师弟,你忘了,住持在接待贵客,我、我不敢去打扰……” 两个人正在这边推推搡搡,锦霓却疑惑了,不知自己哪里冲撞了,只是讪讪地问道:“我……我……这里不能进么?” 正说着,那池中的“鱼儿”似乎不悦,忽然发出高亢的一声类似小孩儿啼哭的声音,嗷的一声,竟从池水中高高跃起,猛地扑向最近的锦霓! “施主小心!” “是鲵灵!” 原来,那红红肥肥的,不是鲤鱼,却是看守“万佛朝宗”白莲的上古凶鲵,锦霓竟然在无意之间,闯入了它的领地。 只见鲵灵张开了像鱼一样的嘴,长得大大的,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上的红色鳞片,片片竖起,令它看上去比在水中大了一圈,正摆动着鱼形尾巴,像锦霓怀中飞去。 锦霓吓得想要往后一躲,无奈闪得不比它快,看着这似鱼非鱼的东西一脸凶相,双脚有些发软。 她忘了身后便是几级台阶,只想着赶紧躲开,不要被它撞了肚子才好。 “嗷!哇!” 鲵灵又高叫了两声,声音瘆人。 “施主,小心脚下啊!” 那两个小僧人武功不济,须臾之间已经不能接住眼看着就要跌下来的女施主,吓得在一边连喊带叫。 灰色的身影一动,宽大的袍袖带起一股风,不知从哪里射出一道人影,冲着鲵灵便飞身而去,一把托住锦霓的腰。 来人动作如此迅疾,身手快如闪电,饶是南华寺见惯了得道高僧武功绝学的两个小僧侣,也吃惊地张开了嘴巴。 那个人! 一定是当日那个缠着住持许他进入寺中,却最终又不肯剃度的那个怪人! 整日如一抹游魂一样,行走在九龙泉附近的那个,瞎子! 却未料到,这个人竟有如此可怖的武学功底,十数丈开外奔袭至此,快如光,急如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