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见爱女挽风华
一咬牙狠下心,步莲华抬头,“不是,还有我的一个朋友,他是个道士,随我一同上山……” 说就说! 对上宋规致有些惊讶的眼神,步莲华继续说道:“我也很奇怪,他们竟然对我毫不留情,却是好像对我的朋友有些忌惮……” “忌惮,忌惮?” 宋规致重复了两声,也有些疑惑。 难道是西域在复仇,那小道士是当年围剿神教之人的后代? 摇摇头,不像,当年一役,死伤诸多,即便是有人要报复,也会先找上各大门派,不至于向一个年轻后生率先下手。 连宋规致,也有些想不通了。 刚要说话,忽然听到那小丫头有些带怯的脆生生问好声。 “夫人好,庄主正在里面和步姑娘说话……” 珠帘一动,香气四溢。 却不是那种令人反感的脂粉味道,而是那种淡淡的清雅香气,似乎还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药香。 “夫人来了?” 宋规致站起身,脸上尽显温柔。 步莲华早已起身问过好,抬眼刚好看到宋规致脸上的柔情,心里一软,这个男人,是真心地爱着玉笙烟呢。 这一点,是郁骥输了。 年少的女孩儿,当然为那刹那的心动,耳热心跳。 可唯有穿过岁月时间的情感,才显得那样历久弥新,不是么? “你连衣服也没换就跑来了,步姑娘可莫要见笑才好。” 玉笙烟笑着,见宋规致将自己的裘衣给了步莲华,从身后的紫儿怀里拿过一件簇新的薄袍子,轻轻递给宋规致。 不愧是多年的夫妻,宋规致接过,动作熟稔,毫无一丝做作。 这就是郁骥比不上的呵。 想到这,步莲华没来由地心口发闷。 “步姑娘,你就安心住下,方才那件事,我会派人去查。芙儿已经出嫁,过不了几日,王爷便要带着她省亲,山上难得热闹,你也跟着大家一同高兴高兴。” 当着玉笙烟的面儿,步莲华只能忍住苦笑。 芈闲鹤成亲了?也是,这是多年前就定下的亲事,怎么可能因为她这样无足重轻的人而耽搁呢。 但愿他从此不要来纠缠她吧…… 只是为什么,她有一丝落寞和不舍呢。 脑海里浮现出他坚毅的侧颜,三千华发,一张薄唇,调笑的话语和不羁的风流。 她一向以为自己并不曾为他动心,但是为什么…… 一想到他一身火红喜服,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进得洞房,心里竟浮上一股陌生的酸涩来。 又酸,又苦。 “步姑娘?你伤处又疼了么?” 一声关心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 对上玉笙烟担忧的眼神,步莲华赶紧收拾了满腹情绪,挤出个有些惆怅的笑容来。 “宋夫人,多谢你的关心,我已无大碍了,只是方才有些心口疼。” 玉笙烟明媚的眼神中似乎滑过一丝疑惑,然而下一刻她便勾唇轻笑。 “无妨,一会儿我再给你针灸,调理一番。” 玉笙烟坐在黑暗中,特意嘱咐了紫儿不要掌灯,她就一个人,静静坐在步莲华的床榻上。 少女双手交叠,平放在胸前,睡得安详,呼吸绵长平稳。 “你真的是他养大的么……” 手指留恋地轻滑过步莲华稚|嫩的脸颊,她有些失神。 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呢,连她看得,也有些动容。 这样娇弱的,花一般的孩子,会是杀手么? 他豢养的杀手…… 像是生怕自己也被这美丽的容颜蛊惑,玉笙烟慢慢起身,亲手点了一壶香。 袅袅的熏香,沁入心脾,令人安定,同样也有精神一振的效用。 手指伸向她衣领的盘扣,上一次给她疗伤,玉笙烟已经见过她颈上的那一颗小痣。 真是缘分啊,她的手也无意识地攀上自己的颈子,在几乎是同样的位置,自己也有一颗那样的痣。 身子剧烈地一抖,一颗痣?! 她的宝贝儿,不就是同样有一颗那样细小的褐色的痣? 可是,眼前的女孩儿,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娇小得像是一朵还未完全绽放的花儿。 下意识地再次去搭上她的右手腕,这一次,玉笙烟几乎能听见自己剧烈的怦怦心跳了。 片刻后,她有些颓然,手无力地垂下。 是了,这孩子,被喂过药。 那是极阴冷极伤身的药,据说可以让人容颜不老,它有个极其好听的名字,挽风华,挽住风华。 可是,如果给年少的人服下,那么,也便等同于,抑制生长发育。 咬住下唇,女人恨恨,怪不得,她和宋规致倾尽所有,用尽全力,所有可能的地方都遍寻不到,原来,他们根本就是“找错”了人! 一年又一年,他们不断地改变要找的孩子的年龄,从八岁,一直找到如今,十九岁。 可是,唯一一种可能,他们不曾考虑过,那就是,这孩子,也许从未再长大过。 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床|上的人儿睡得颇香,一点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芙儿,是我的芙儿么……” 玉笙烟半跪在床边,垂泪轻语。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忽而起身,取来全套银针。 无论如何,不管是不是她的孩子,她都要救她! 盘膝坐下,手执银针,顺利刺入步莲华身上的七八处xue|道。 大概是针刺进xue|道,有了些感觉,被点了睡xue的步莲华,轻声呜咽了一声,却并未醒来。 玉笙烟俯下|身,轻轻地揉动她微微跳动的太阳xue,靠近她的耳畔,低声道:“步莲华,步莲华……” 步莲华早已被那具有安眠醒脑的熏香带入沉睡之中,那是一种深度的昏迷。 她的眼睛,在听见声音后,艰难地张开了一线,神智却仍然是游离不明的。 催眠!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轻轻柔柔的嗓音响起,叫人如沐春风。 “步莲华……” 她扭了扭脖子,似乎极不舒服,却是飞快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么?你确定,你叫这个名字么?” 她被这新的问题弄迷惑了,张开一线的眼睛,露出黑色的瞳孔,骇人地转了转。 身子猛地抽|搐起来,原本交叠在胸前的一双手,也开始乱舞起来,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 “不对……我叫什么?不是……我想不起来了……啊……”
原本低低的回答,忽然变作尖利的嘶吼,少女猛地半坐而起,差一点打到玉笙烟的身上。 这种温和的诱导,本该是既有效又不会伤害到病人的,怎么会这样? 玉笙烟变了脸色,避开步莲华挥舞的双臂,飞快地将手中隐藏的两枚银针刺入她耳后的xue|道。 终是安定下来了,步莲华软软地倒下,呼吸重新恢复了平和。 左思右想,她困惑之际,却忽的想起了什么。 手探入脑后,果真,有坚硬的金属物! 那是人最重要的xue|道。 妄动,只有,死! 她触到那封脑的金针,变了脸色。 郁骥,你好狠! 她拥住少女,忽然涌|出心酸的泪水:郁骥,郁骥……你可知道当年…… ***** 广宋山上张灯结彩,一片火红喜气。 已经夜深,宋家的姑爷,同时贵为王爷的芈闲鹤,被灌了好几坛上好的女儿红,早已口齿不清,身子打晃了。 狠狠推开欲搀扶的小厮,他自己摇摇晃晃地离席而去。 男人如同一只悄无声息的豹子,逼近那漆黑一片的别院。 来到床侧,他靠近那熟睡中的,仍有些冰冷的娇|躯。 握住那一只不小心滑出被褥的小手,男人慢慢抬起低垂的睫羽,凝视着她的睡颜。 “我好想你……” 那夜他因过度欢愉而沉沉睡去,没想到醒来后遍寻不到她,他简直要疯了! 而那早就注定的婚礼,却不能取消——他要用这场婚礼,来固宠。 唯有成为天子,他才能和自己心仪的女人,牵手终生,铲除一切障碍! 其实,她是醒着的。 从他进门,那熟悉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她便不可能再睡着。 紧闭着双目,步莲华不知该怎么面对芈闲鹤。 恩怨往事,爱恨情仇,难道往事便真的无法随风而逝。 重逢的喜悦,抵不过心头那一抹哀伤。 他轻叹一声,nongnong的酒气。 “你就打算这样,一直不醒来么?” 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她,为什么,他已经成亲了,为何还要来招惹她?! 有温热的液体滑过嘴角,她偷偷伸出手捂住嘴,无声地抽泣起来。 她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坚强呵! 见她终于不再装睡,芈闲鹤轻轻脱去鞋袜,上床拥住她冰冷的身子。 “怎么还是这么冷……” 他喃喃,心疼至极——这泪,可是为他而流的么? 这个女人,只有在怀中,只有逗得她浑身颤抖时,才会热情起来,不是么。 照着她细嫩的脖子就是一口,唔,好吃,他先前空腹饮酒,此刻便愈发觉得饥饿。 “哎!” 步莲华没有防备,被他困在怀里,生生挨了这一口噬咬,睡意全消。 “我好饿……” 喷着浓重的属于他的男人气味,芈闲鹤的大手,带着一股略显灼烫的温度,摩挲起她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