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除夕夜
转眼之间，已到了腊月三十，除夕之夜。 两天前，宋规臻以采办年货知名，下山了一趟。他本想独自前往，奈何苏栩落一定也要跟着，他无奈，只好答应下来，于是二人拿着上官岚给的盘缠，去买了许多东西回来。 上官岚知道宋规臻想要下山的真正目的是同他父亲传消息，但却故作不知，并未戳穿。 虽然人少，但毕竟是年关，大家也都在热热闹闹地庆祝。除夕夜里，几个人各露一手，每人都下厨做了几样小菜，围坐在一起，自然也是十分温馨。 越接近午夜时分，外面的雪下得越大，纷纷扬扬，如鹅毛，如羽扇，簌簌落下，天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欲饮一杯无？” 上官岚低声吟唱着，素手一挥，让采蕙去将自己珍藏着的一坛酒搬来。 采蕙很快折返回，手中捧着一个不大的坛子，拍开泥封，众人一嗅，全都面露惊诧，连呼好酒。 宋规臻和苏栩落都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家中也多有好酒，然而如此甘洌醇香的美酒，却并不多见，尤其，闻其味，品其香，两人皆尝不出，这到底是什么酒。 “我跟着我爹喝了这么多的酒，却着实不知道这是什么酒。看来，天广地阔，未知的事物真的还有许多，有待于我们去见识。” 宋规臻放下酒杯，咂摸着口中滋味儿，无限感慨。 “文绉绉的说了那么多，还不是一句废话，就说你不知道，不就行了吗？” 苏栩落翻了个白眼儿，重重放下酒杯，出声嗤笑。 这些天来，她真是受不了和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朝夕相对。然而，熊琱每日都要跟在上官岚身边学习武功，采蕙则是准备一众人的吃食，忙碌个不停，又不同意她来帮忙。于是，苏栩落和宋规臻两个游手好闲的客人，自然而然地就落了单，她又是怕寂寞的性格，只好抓着他排解无聊。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他一言不发地看书。 红芍别苑的书房不大，里面的藏书却颇为丰富，而且，大部分书籍都是关于泰岚大陆的风土人情，地貌山川等等，宋规臻如同发现宝库一样，日夜啃读，形同入魔。 上官岚喝酒一向豪放，比男人尤甚，她极少用那种秀气的小酒杯，而是选用那种男人们喝酒用的稍大一些的杯子，斟满后，一饮而尽，点滴不漏。 一口气喝下一杯，她托腮，眉目之间尽显风情。 咯咯一笑，上官岚笑道：“你知道才有鬼，这是我自己酿的。喏，原本就一直埋在门外那株红芍下面。” 她的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真的是这酒的确是她所酿，不假他人之手，假的是原本它被埋在燮国后宫拾云殿的凤仙花下，而不是此处。 半真半假，想来，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够听出这其中的玄妙。 闻言，众人都不免交口赞叹，连忙又满上酒杯。 “来，祝我们友谊长存！” “祝愿我们事事如意！” “干了！干了！” 几个人的酒杯碰往一处，口中也说着吉祥的话语，度过了一个温馨的除夕之夜。 饭后，宋规臻主动提出来，要去放烟火。 苏栩落立即同意，也凑了上去，直嚷着要由她来放一个最大的。他们两人在山下的集市里买了好几串炮竹，还有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都是火|药制造的。 上官岚乘着酒兴，和他们一起走出门，刚要回头去找熊琱，他已姗姗来迟，手中却拿着一件她的裘衣，他伸出手臂，轻轻将她裹住，在她耳边温柔低语道：“可不要着凉了。” 她耳边一热，只觉得他的呼吸吹拂得自己又酥又痒，一股奇怪的感觉弥漫全身。 或许，是刚刚的酒喝得有些多吧，头晕而已，上官岚如是想着，刻意忽略掉心头的那种淡淡的怪异，以及莫名的一丝悸动。 宋规臻和苏栩落两人经过一番“搏斗”，终于抢到了各自心仪的焰火和炮竹，抖了抖手中火折，一个个点了起来。 “啾……嗖！” “嘭嘭！” “乒乓……乒乓！” 一声声隆隆响声震破天际，五颜六色的花朵儿接连在黑色的穹幕之中绽放开来。 “好美呀！” “哈哈，真的好看！你看那边那个……” 五个人纷纷仰着头看着天空，欣赏着这难得的美景。 采蕙暗自抬起手，抹了抹微红的眼睛。这些年来，她还是第一次离开三个jiejie，独自在外过年，不知道她们三个人，在宫中可还好。 上官岚一扭头，刚好看到这一幕，连忙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被人看出端倪。 采蕙点点头，连忙垂下头，走回房默默地收拾着一桌子的残羹冷炙。 很快，焰火全都放完了，玩了一整天的苏栩落忍不住打起了哈欠，嚷着要回去睡觉，不守夜了。 她一向都是这样的性格，玩的时候最投入，等到玩完之后，说走就走的，第一个倒头就睡的，也是她。 宋规臻看了看上官岚，似有话要说，但最终也保持了缄默，转身独自回房。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上官岚和熊琱两人。 他们对坐着，桌上的杯盘碟碗已经全都撤走，只留下一壶清茶，几碟小食在手边。 上官岚让采蕙先去睡，不用陪她了。采蕙应了一声，又将火盆里添了新炭，关好窗子，只留了最后一扇微微敞开着透气，这才无声无息地退下了，不忘轻轻带上门。 熊琱微笑着，亲手为上官岚倒了一杯茶，轻轻推到了她的面前。 “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一坛酒，光她自己一个人，就喝掉了一大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酒量这么惊人的女人。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坐在屋外的凉亭中，也不畏冷，独自一人喝着热腾腾的酒，那道身影纤细，却窈窕迷人，显露着一丝令人心疼的孤独寂寞。 或许，就是从那一眼开始，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要替她分担些什么，好让她从今以后，不再如此的凄苦孤寂才好。 “高兴，高兴的人，一喝酒就难免贪杯。” 上官岚伸出手，刚要握|住茶杯，不料，熊琱比她快了一步，也伸出手，轻轻地用掌心包住了她的手。 尽管喝了这么多的烈酒，她的手，依旧不算滚热，甚至，还有一些冰凉的感觉。 熊琱握着她的手，又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一起包裹着上官岚的小手。 他很想要温暖她，让她不再觉得寒冷，让她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自己愿意陪伴她，度过每一个难关。 “九小姐，我……” 他酝酿了一肚子的话要说，然而，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一再地吞吞吐吐，只能陷入语塞之中。 “你要跟我说什么，嗯？” 上官岚忽然生出一种逗逗他的心理，不仅没有马上抽回自己的手，反而抬起另一只手，径直抚上了熊琱的侧脸，手指轻轻擦过他的皮肤。 她分明能够感受得到他的战栗，连肌肤都在颤抖，整个人僵直着，一动也不敢动。 愈发觉得有趣，上官岚上半身倾近他，越靠越近，几乎要贴向熊琱的胸膛。 两个人离得这样近，以至于，他完全能够嗅得到来自她身上的淡淡香气，那股味道不似女人们使用的任何一种普通的胭脂水粉。上一次，他为了给她取暖，将她整夜抱在怀中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香气更像是女子的体|香，在微微出汗的时候，香味儿反而会更加浓郁，撩人心魄。 熊琱有些忍耐不住，他的喉头快速地上下滚动，一双好看的眼睛也微微变了颜色，漆黑中似乎透了一丝血红。 “九小姐，你、请你离我远一些……” 终于，他忍不住沙哑地出声，试图伸出手，将她推开一些。 面对她，熊琱不能允许自己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他不敢轻易亵渎了心目中的女神，更不敢做出任何令她误会自己的举动。 没想到的是，他刚要出手轻轻一推，上官岚却故意靠近了他，并不闪躲。 她并非完全不懂，只是生平第一次体验到，所以舍不得喊停，而是带着一股强烈的好奇心似的，想要看看接下来会是如何。 熊琱好像比她更为痛苦似的，一张俊脸几乎有些变形，大颗的汗珠从鬓角处滴落。 几秒钟后，熊琱再也按捺不住，伸手一把捧起上官岚的脸颊，一只手扣着她尖尖的下颌，他灼|热的身体分明在战栗着，然而动作却依旧温柔地吻了上去。 她只微微挣扎了一下，便不动了，又像是害羞，又像是期待。 第一次被男人亲吻，上官岚难免也会有几分手脚无措，她紧张地瞪大双眼，紧抿着嘴唇，除了仰着头，这一刻，她不知道还要做什么。 “闭上眼。” 男人果然天生都是掠夺者，向来在人世情故上都比她还要单纯许多的熊琱，却在这一刻无师自通，声音沙哑地在她的耳边亲昵地低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