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烧痕审判(八)
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渊寒流般的死寂,那是一种暗无光明的心惊胆战,仿佛断罪之心已经被巨大的阴影吞噬掉。 骨雾的计谋之超绝,用心之恶毒,令每个人都忍不住感到彻骨的寒意。 而在那个沙哑的声音解说之后,他们才算猛然间意识到了,自己处于多么可笑而又危险的境地! 他们的思维被引导,就像是乖乖听话的小孩子一样,凭着自己实际上被控制的判断,就这样启动了对阿信的烧痕审判。 他们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的地方,甚至有些人,还对自己能得出“阿信背叛”这个结论的判断感到自满,认为自己才是真正明察秋毫的才智之士! 而他们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根本就像被随意玩弄的人偶一样,早就被骨雾这个可怕的cao偶师牢牢掌控住了! 现在,他们不但感到羞愧,也感到被玩弄的愤怒。而更加深刻的是————对于骨雾那种悄无声息,cao控人心的可怕智谋的莫大恐惧感! 哪怕他们正坐在在战力高绝的断罪之心里,也仍然会有一种错觉:骨雾正在自己的头顶,像无法消散的烟雾一样,正在狞笑着用手中的丝线cao控着他们…… 但也有少数比较冷静的参议者,他们虽然表情很难看,却不肯完全认同这种推测。其中的一个参议者打破宁静问道:“这个…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了?真的会有这么严重吗?就算真的会在断罪之心发生这种冲突,我相信还是有很多兄弟姐妹会冷静看待事情,而不是突然就都失去理智,然后把局面发展成一场莫名其妙的大乱斗。毕竟,咱们联盟里有很多出类拔萃人才,比如说你就已经将这个阴谋看穿,到时候难道还会任由其发生吗?” 这个想法得到了很多人的同意:“是啊,断罪联盟的大家,总不可能一下子全都变成自相残杀的疯子吧?更不用说,还有很多像棠妮婆婆和君子锋这样沉稳公正的人物在,他们到时候也一定会站出来主持大局的!” 沙哑的声音轻笑一声:“吾、的确只是说出了最坏的可能性!但、你们可曾想过:如果、有潜伏的jian细,一直、在暗中等待骨雾抛出的这个机会。一旦、发生冲突就开始推波助澜,并且、四处挑拨冥律处刑人的团结。到时、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参议者们又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是说…断罪联盟有暴君俱乐部安插的jian细?!” 沙哑的声音说:“阿信的、报告早就写得一清二楚!骨雾、甚至当着阿信的面透露过,有卧底潜伏在断罪联盟的秘密!” 一个参议者站起来,他的声音有些焦躁:“可是,骨雾老jian巨猾,为什么肯透露这样重要的消息给阿信,并且还让他活着回来?这也是我们当初怀疑的疑点之一啊!” 沙哑的声音道:“唉…吾、简直被你们的愚蠢,熏得无法呼吸!骨雾抛出这句话,并不是说给阿信听,而是说给你们听!” 参议者问:“说给我们听?这是什么意思?他故意暴漏自己,在断罪联盟有内jian,这种重要的信息吗?” 沙哑的声音说:“这、才是可怕之处,知道、联盟有jian细潜伏。人们、就会疑神疑鬼,甚至、去怀疑自己身边的至交战友!骨雾、让阿信带回这句话,目的、就是为了达到让所有人互相怀疑,最后、分裂整个联盟团结的目的!到时、联盟成员,彼此、再无信任。一旦、发生冲突,必然、会认为对方可能是潜伏的jian细死敌!继而、互相憎恨攻杀!如此、加上吾之前,关于、骨雾阴谋的推测,你们、告诉吾,这、还算是危言耸听吗?!?!” “啊!!好危险!好阴毒!!这、这个阴谋环环相扣,步步为营!”那个参议者面容扭曲,撕扯着自己的衣角:“原来…骨雾设下的…竟会是如此可怕的连环计呀!” 沙哑的声音又补充道:“即使、这种最可怕的结果没发生,骨雾、也不会觉得失望!相反、他会像看滑稽戏一样,欣赏着、你们在烧痕审判上,怀疑、自己的清白同僚,甚至、造成不应该有的伤害!这、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又一场令他开心的闹剧!” 一个参议者红着眼圈,他看上去像要哭出来一样:“断罪联盟真的有jian细?大家明明都是好兄弟…听到你说这话,我真是太难过了!我难以接受这种推断!” 沙哑的声音说:“那么,吾、要反问一句:断罪联盟、真的没有jian细吗?!” “这…这又是啥意思?”那个参议者抓着浓密头发,露出下面两只尖尖的狼耳,原来他是一个狼人。 沙哑的声音说:“自古、吾等断罪联盟,执行冥律伸张正义,而、暴君俱乐部,则是为所欲为残害无辜!两股势力、便如同上天设计出的死敌般,都想、将对方除之而后快!双方、千百年来冲突不绝,彼此之间、各展神通斗智斗勇!试问,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暴君俱乐部,怎么可能、不会向断罪联盟输送卧底?!有jian细、实属正常,没有jian细、才是天大的奇迹!” “喂喂喂!”医生忽然指着仍站在断罪圣炎里的阿信,非常不满地对棠妮婆婆和参议者们瞪着眼:“你们喜欢玩智力游戏没关系,随便你们怎么热情火辣地玩。但是能不能先把无罪的阿信放出来?!”他特意用很高的嗓门,强调了一下“无罪”两个字。 棠妮婆婆点头,她举起法锤:“的确,现在已经真相大白,应该结束烧痕审判了!” “阿信?”一个参议者举着手问道:“阿信,我可以向你问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吗?” 阿信瞪着白茫茫的双眼,像是在凝视这很遥远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没回答,只是点点头。 那个参议者问道:“我想知道你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才一直坚持到了历魂树讨伐战的最后?因为面对这么多强敌,可以说你绝对是必死无疑的!为什么在那么危险的处境下,你还能选择继续讨伐下去?当时的你为什么不撤退,你到底在想什么?”
阿信回想着历魂树讨伐战的种种,他的眼底泛起泪光:“我…我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救出雪莉,好让他和大光头团聚,幸福地生活下去!后来雪莉死了…我…我就在想,都是因为我太弱。所以,如果我已然不能保护她,就要为她去复仇!” 那个沙哑的声音突然问:“阿信、他们、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面对必死的命运,却、毫不胆怯?告诉他们,当你面对死亡,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阿信挺起胸膛,仿佛在向全世界发出激昂的宣告:“我…我在想的是…冥律处刑人…绝不退让!” “好!”沙哑的声音说:“这、便是最根本的区别!所以、你们大多数人,都一直、无法达到妖魔讨伐师的高度!因为、吾等妖魔讨伐师!皆为、永!不!退!让!之!辈!” 棠妮婆婆欣慰地微笑着,她举起手里的法锤:“那么、是时候结束了……” “慢!”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在棠妮婆婆想宣布烧痕审判结束的时候,那个最初认为这不过是一场闹剧的沙哑声音,却又突然打断了棠妮婆婆:“主持人、吾认为:烧痕审判尚未结束!” 医生和同样感到意外的王子对视了一眼,然后快步走到断罪圣炎旁边,他的脸都已经变绿了,像快被充气筒憋爆的大青蛙一样:“喂!你突然发什么神经?都没有嫌疑了怎么还要继续?” 参议者们也非常不解,他们纷纷向棠妮婆婆投去询问的目光:“主持人…这……” 棠妮婆婆高举的法锤又缓缓落下:“你认为烧痕审判应该继续?但你并不是参议者,没有对烧痕审判的参议权。如果希望继续进行审判,那就一定要给出令大家信服的合理解释!” 沙哑的声音说:“吾认为、阿信、虽然没有叛变,但是、他的确有罪!而且、是难以饶恕的重罪!” 医生气得五官都要从脸上跳出去了,他掐着腰直跳:“你、你个死毒舌!我是叫你来帮忙的!你怎么反过来为难起阿信了?” 沙哑的声音说:“医生、虽然你将阿信教导得很好,但却、少了很重要的一项觉悟!那就是、让阿信明白自己的错误,并且、从这些错误中吸取教训!而你、却对他太过宠溺!令他、无法真正成长!” 医生扯着头发:“什么觉悟教训的?!阿信不是已经成长的很优秀了吗?!” “医生你别说了!我没关系的!”阿信抬起头向沙哑的声音问道:“我听了你的那些话,知道你是一个在智谋上非常厉害的人物。你说出的话,一定都很有道理。所以,我想知道,我犯下的重罪是什么?” “愚蠢!”沙哑的声音猛然大喝:“你的罪孽、就是你那无药可救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