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是我的!
一到宿舍楼后,吴英杰便照着我肚子擂了一拳。他的这一拳很重,我感觉到腹中一阵痉挛。 这时,我做出了一个让他们所有人都在跌眼镜的事。挨了这一拳后,我毫不犹豫的也如吴英杰打我一般,照着他的肚子也一拳擂了回去。跟他一样,这一拳的力气也很大。 吴英杰和所有人完全没料到平时在他们口中被称为窝囊废的我,在这种情形之下居然还敢还手。因此他一点防备都没有,这一拳我畅通无阻地打在了他的小腹上。 其实他们不知道,我虽然被他们称作窝囊废,但我有我自己的原则。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反不反抗是另一回事。被别人欺负到头上,不论实力如何,起码要有反抗的心。 正如我刚到学校的第一天,如果当时吴英杰动了我那八块七角钱,我一样会跟他不依不挠。 哪怕因为我反击的这一拳换来的是他们更加狂暴痛揍,这一拳我还是要打出去! 果不其然,吴英杰和他的一帮小弟立马怒了。瞬间,我已被他们围在中间,拳脚雨点般地落在我身上。我只能护住头,起先还能抽冷子毫无方向地向外打出一拳,但过不了一分钟,我就被他们打倒在地,只能任他们殴打的份儿。 至于我将会被他们打到什么程度,大概只有取决于他们的心情了。 我只能躬起身子,用手抱住头,用腿护住腹部,尽量护住要害,将伤害减至最小。 “哟,大家快来看看,这么多人欺负一个窝囊废,原来吴大少就这点儿出息啊!” 圈子外突然响起一个充满嘲讽的声音。 说这话的正是何全,一向与吴英杰的称王帮针锋相对的称霸帮的扛把子何全。 何全的到来,总算是给我解了危。虽然他的本意并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落在我身上的拳脚总算是慢慢停下了。吴英杰带着他的一帮小弟面向何全道:“我们称王帮的事,用得着你来说三道四吗?” 何全后面也跟着几个人,道:“我倒不想说三道四。只是……啧啧……”好不容易有个嘲讽吴英杰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他一边嘴里啧啧有声,一边大摇其头,再配合他脸上那不屑的表情,意思是那么的明显。显然仍然是在讥笑吴英杰率领一大帮人欺负一个新来的窝囊废。 吴英杰气得吐血,心想你特么的又能好到哪里去,你称霸帮像这样的事情还做得少了?现在却跑到这里来人模狗样的笑劳资!可现在的情形是,自己以众凌寡以强凌弱的事实被何全看在眼里,想要辩驳却也没多少底气。 其实混到吴英杰这个份儿上,在整个艾菲中学,需要他亲自出手的时候确实不多了。今天只不过是严思思那小娘皮故意让他看到了她向我抛媚眼的那一幕,这才激起了他的戾气。他一直暗恋严思思,可严思思从来也没给过他好脸色。现在却对一个窝囊废大抛媚眼,叫他如何不怒?他觉得如果不把我打得满地找牙,都有些对不住他自己。 面对何全的嘲笑,吴英杰只得道:“哼,我称王帮的事,轮不到你来说,你给我滚远点。” 论到实力,两个男生帮派可谓是不相上下,因此两人是谁也不服谁。吴英杰本来看到严思思给我抛媚眼心情就不好,气极之下便没给何全留面子,说话就有些不好听。 何全倒没有一下撕破脸,悠悠道:“好好,我不说。你吴大少也就剩下这点儿本事了。你们继续,继续群殴这位窝囊废吧。” 他故意把“群殴”两个字说得很重,任谁都能听得出话里的意思。 “对付这个窝囊废,还需要群殴吗?只不过是今天劳资心情不爽,拿他活动活动筋骨而已。在我称王帮里,任何一个人就能将这小子弄残。” 说罢,他伸出手指,向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我一指。 好吧,现在是两位神仙打架,我成了看热闹的了。 “是吗?你称王帮里其他人可以将这小子弄残,这个我相信。可是,你自己呢?”何全抬头以四十五度角向天,样子很欠揍。他的算盘打得很明白,就是要用言语挤兑吴英杰亲自与我单挑。他很清楚,以吴英杰的身手,要将我这个窝囊废打残那是一点悬念也没有的事。但到那时候,他又有话说了,他会四处宣扬吴英杰以一帮之主的身份,竟然亲自欺负一个初来的窝囊废。而这,对于好面子的吴英杰来说,也不是个什么光彩的事儿。而至于我会被吴英杰打成什么样,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这话说的很毒。意思是你称王帮的其他人都可以将窝囊废打残,但唯独你吴英杰不行。 吴英杰虽然明知何全在挤兑他,但这口气却不能咽:“劳资懒得跟你废话了。今后我称王帮的其他人,谁也不准动这个窝囊废。我要亲自将他打得不敢再在艾菲中学呆下去!你们都听到没有?” 这句话说的掷地有声,吴英杰的一帮小弟轰然答应。我的命运似乎已经在他这一句话里被决定,那就是被他揍得再也不敢来上学。 吴英杰又对何全道:“今后你称霸帮的人也不准动他,他是我的!” 麻痹的,“他是我的!”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的基情四射?你愿意劳资还不答应呢!我暗想。 何全大笑三声,带着他的一帮小弟转身而去。他嘲讽吴英杰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今后的事情,他才懒得去管呢。 吴英杰走到我身前,伸手指点着我的胸膛道:“你给我听好了,等我哪天有时间和有心情了,我再通知你挨揍。” 好吧,是通知我挨揍,而不是单挑。 吴英杰也带着一帮小弟走了。严思思也带着她的一帮小太妹走了。她在临走之前,还洋洋得意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告诉我,这就是你不老老实实地告诉我见义勇为真相的代价,这就是你从眼底露出了一丝丝厌恶我的代付! 看着她美如天仙的脸孔和魔鬼般恶毒的笑,这一刻,我感觉我对她的怨恨和厌恶甚至远远超过了刚才痛揍了我一顿的吴英杰。 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他们考虑问题从来都是从自己的喜好出发。她为了报复我而故意勾起吴英杰的怒火来揍我,吴英杰为了他的心上人而带着一帮人打我,何全为了嘲讽吴英杰而挤兑他与我单挑。 在这一件事中,他们所有人都得到了满足。但就是没有一个人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一个人会抽出哪怕是一丁点儿心思去想一想,我今后很可能面临着被逼出艾菲中学的处境…… 下午放学的铃声一响,我便将桌面上的东西收拾进抽屉,脚步匆匆地走出了校园。我不住校,也不在学校里吃晚饭。 转了三趟车,我从公共汽车的终点站下了车。这里已经是江梁市的边缘地带,沿路没有高楼大厦,零零星星的低矮房屋没有规则的散落着。走出公共汽车终点站,我沿着一条破损不堪的路继续向前走去。
又走了二十分钟,经过一个极大的垃圾场。垃圾场上黑灯瞎火,但我对这里十分熟悉,虽无光线仍能走得十分悠闲。过了垃圾场,前面看到一片棚户区。这里,便是我的家了。 棚户区里,各户家里透出亮光。但灯光都很昏黄,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巷子里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狗叫。我穿过窄巷,来到一座矮房的门前。门有些破旧,上面的油漆早已掉得十分斑驳。我伸手一推,门便开了,那门并没有锁。 屋里传出轻快而喜悦的叫声:“哥哥回来啦!” 随着话音,一个女孩从左侧小卧室里冲了出来,如往常一般纵身一跳便挂在了我身上。她两手搂着我脖子,双腿缠住我的腰。我不得不伸出手将她的腰抱住以免她掉下来。在她小些的时候,我都是托着她的小屁股的。但现在丫头长大了,再托她屁股就不合适了。 女孩是我meimei,叫姜小月,十五岁,在江梁市一中读初三。她身穿江梁市一中校服,头上扎一个马尾辫,模样十分水灵。眼睛十分明亮。 我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小月的头顶,道:“作业都做完了没有?” 小月扬起头道:“早做完啦。” 这时,一个老人一边擦着手上的水一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见小月挂在我身上,冲小月道:“小月,这么大的丫头了,还没个正形!”老人是我父亲姜炳实。 小月闻言伸了伸舌头,跟我扮了个鬼脸。这才从我身上跳下来。 幸亏中午挨打时我用手护住了头脸,脸上并没有什么伤痕。要不然被小月和爸爸看见,又得盘问半天。 我与小月一起走进小客厅。说是小客厅,其实面积只有五六个平方。中间放了一张木桌,木桌上一个塑料罩里,是两碟腌菜和一盘吃剩下的小白菜。现在天气凉,小白菜放一晚上不会坏,明天还可以吃。桌旁三只椅子。靠里的墙边放了一个小橱柜,橱柜里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家用物品。这些家具都比较旧,已将小客厅占满。除此之外,没有寻常人家客厅里应有的沙发、茶几、电视等物。我家里基本没有客人来访,小客厅的功能,其实主要用来做餐厅了。 我爸爸已经六十岁了。但看起来更显衰老。背有点驼,脸上皱纹很深,如刀刻一般。头发虽很浓密,但早已花白。 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说起来他的一生也是多历磨难。年轻时与妻子结婚后,夫妻俩相亲相爱,小日子过得十分幸福。但结婚三年了,妻子的肚子却仍不见动静。到医院里一查,结果妻子一侧输卵管堵塞,另一侧也不太通畅。医生说这种情况基本不孕。 夫妻俩又十分喜欢孩子,于是拿了医院不育不孕的证明,到孤儿院去领养孩子。当时我就在那所孤儿院里,刚刚出生不久便被人送到这里,生得虎头虎脑,看起来又很乖巧。夫妻俩一眼便喜欢上了。便办理了相关领养手续,将我领了回来。 从此,我便算是这个虽不富裕但却温馨的小家庭中的一员,也算是终于又有了父母,有了个家了。 我被送到孤儿院时,院长说在我怀里有一个手绢,手绢上写了个陈字。据此院长推测我姓陈。养父母将我领回家后,就给我取名陈新。意思很浅显明白,我有了新家,将会过上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