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镇邪灯笼
他看了看满身狼狈的我，说：“小道，你哪怕是再晚回来一天也好啊。这下可好，要不是铜子偷偷跑回去，恐怕连你都回不来了。” 我仔细看了一下，连同小屋里的妇孺，这里大概有三十多个人，基本上相当于小陈庄的一大半了。所有人的神色都有点惊慌，大冷的天气下，有人竟然还穿着单薄的毛衣，甚至连羽绒服和棉衣都没有。 我明白过来了，他们很可能离开村子的时候十分匆忙，所以才会这样。但是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阿发叔看着我的目光有点闪烁，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真是造孽啊。” 事情的原因还是从昨天白天开始，那时候的我应该还没有接到爷爷的电话，正在学校里忙着完成最后一场考试。 昨天白天，正是雪下的最大的时候，一辆进山旅游的越野车因为大雪封山，被困在了小陈庄附近。 我们村子位于太行山东麓，是山西和河北的交界处。因为地势偏僻，所以很少有这种车辆进出。那辆车出事之后，车上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曾经来到小陈庄求救，那时候村子里的人正好闲着没事，村长也是一个热心人，便带着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准备去救人。 就是这一救人，给小陈庄带来了一场滔天祸事。 那辆黑色的越野车是因为雪天路滑，差点钻进了悬崖里面，正好悬崖旁边探出了一颗歪脖子老树，将越野车给托了起来，否则的话越野车非得冲下悬崖不可。车里面还有一个脸色阴郁的男子，见这一男一女找来了求救的人，便冷冰冰的吩咐，要众人把车拖回来。 那脸色阴郁的男子说话很不客气，但是那时候村长却以为这人开车出了事故，所以心情不好。于是老村长也没跟他计较。 其实老村长也很纳闷，因为这几天大雪不断，山路虽说没有完全封闭，但是在这个时候很少有人进山。不过他也没多问，而是让小伙子们拿着绳索和各种工具，要帮对方把越野车拖出来。 原本这是在做好事，但是村民们在帮忙干活的时候，透过车窗玻璃朝里面看了一眼，不由吓了一跳，因为越野车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副腐朽的黑色棺材。 这么豪华的越野车小村里的人可没见过，但是这种价值上百万的车辆里面装着一副快要腐烂的棺材更是闻所未闻。所以那小伙子一看之下，便惊呼出了声音。 那脸色阴郁的男子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就像是黑锅底一样。他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乱看什么。车里装着的是他祖先的棺材，要带回去移坟等等。 老村长隐约有点不安，但是这毕竟是别人自己的事，他也没多想什么，便招呼村里的小伙子们冒着大雪将越野车给拴上绳子，然后喊来了一辆手扶拖拉机，要将越野车给拖出来。 但是谁能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意外。 悬崖旁边的歪脖子老树早已经腐朽，能勉强承载越野车的重量已经算是老天开眼了。就在老铁大叔爬上树杈栓绳子的时候，却忽然惊叫了一声，脚下一滑，当场便扑在了树杈上。 歪脖子老树再也承担不住越野车和老铁大叔的重量，当场便翻滚着摔下了悬崖。那时候钢索的另一头早已经绑在了手扶拖拉机的上面，这越野车一摔下去，连带着手扶拖拉机也被拽向悬崖，周围的人们急忙去抓，但是那坠落悬崖的越野车实在是太沉重了，加上道路又滑，拖拉机上连同司机和四五个小伙子，也都摔了下去。 这一下变起仓促，所有人都被吓得脸色苍白。倒是那个爬在歪脖子树上的老铁大叔却幸免于难，但是却也吓得魂不守舍。 老村长和其余几个人急忙将老铁大叔从歪脖子树上拽下来，还没问怎么回事，老铁大叔便哆哆嗦嗦的说：“僵尸！僵尸！”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个脸色阴沉的犹如黑锅底的男子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冲着众人拳打脚踢。 老村长当场就发怒了，本来嘛，这男子就算是损失再大，也不过是一辆越野车而已。而因为帮他的忙，小陈庄却死了五个壮年男子。人命关天，又哪里是一点钱财能比的？ 几个村民早就看这家伙不顺眼了，当场就把黑锅底给揍了一顿，然后就要去村子里找工具下悬崖救人。虽然大雪天下悬崖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但是如果下面还有生还者呢？ 众人决定不去管这薄情的黑锅底和他的两个同伴，急急忙忙的往回走。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老村长却发现被揍了一顿的黑锅底却一瘸一拐的跟了上来。 老村长对这人一点好感都没有，便说道：“为了帮你，俺们村死了五个人，就算是老铁失手了，可是却也不是他愿意的。你还想干什么？” 黑锅底嘿嘿的狞笑，说道：“你们死定了，你们村子的所有人都得给老祖宗陪葬！我要亲眼看着你们是如何死的！” 老村长看他的语气和表情有点疯狂，心里有点惴惴不安，再联想到老铁大叔曾经说过车里有僵尸，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过老村长也没把这事放在心里，心想救人要紧，现在得赶紧回村子里找工具和人来帮忙，这家伙愿意跟着就跟着，要是被冻死在外面估计更麻烦。 哪知道回到村子里之后，却看见我爷爷正一脸阴沉的站在树下那两盏红色的灯笼下面。他瞎了的双眼望着老村长带人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从他身上的积雪厚度来看，爷爷站在这里应该有一个多小时了。 一个多小时之前，正是众人去救越野车的时候，也就是那时候，那辆黑色的越野车连同手扶拖拉机都给摔进了悬崖下面，死了五个人。 村长见到爷爷大冷天的站在村口，不由吃了一惊。急忙上去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爷爷没有理会村长，而是瞎了的双眼朝车辆出事的地方看了一眼，说好浓重的尸气，然后又微微低下头，一张苍白的老脸冲着村民们身后。 村民们身后，正是那个一瘸一拐的跟着众人回到村子的黑锅底，那黑锅底见一个老瞎子在“看”自己，微微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这家伙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继续朝村子里走。 然后爷爷拦住了他，说：“当真要斩尽杀绝？” 那黑锅底明显有点意外，他立刻意识到爷爷不是一个普通人，便嘿嘿的冷笑：“得罪了老祖宗，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们。老瞎子，你还是回去给自己置办棺材乖乖的躺进去吧，免得到最后落得一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爷爷的脸冲着黑锅底，脸上毫无表情，声音也冷冰冰的：“何必如此？” 那黑锅底脾气很暴躁，当场便抽了爷爷一个耳光，骂道：“老不死的！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点本事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他娘的，老祖宗说了，这里的人都得死！都！得！死！” 他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吼出了最后三个字。但是刚刚说完，便被几个棒小伙子给按在地上又是一顿狂揍。 这家伙实在是太气人了，在我们村子里竟然还敢动手打老人？ 黑锅底又挨了结结实实的一顿胖揍，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嘿嘿嘿的在旁边笑。那笑声让人听上去忍不住心生烦躁。 最后还是爷爷制止了众人，说：“你身上怨气冲天，尸气弥漫，想要你身后那东西放过全村人应该是不可能。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我在这里，就容不得你们放肆。有什么招数就尽管使出来吧！” 黑锅底从雪地上爬起来，仔细的上下打量了爷爷一眼，道：“好，老瞎子，没想到在这小村子里还能遇到能人，嘿嘿，不过你等着，就今天晚上，我要你们村子里的人一个都别想活下来。”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扬长而去，几个小伙子想冲过去把这家伙给绑起来送到派出所去，但是却被爷爷给制止了。他叹了口气，冲老村长说了一句话，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老村长急忙跟上去，跟爷爷在房间里不知道商议了些什么，直到天快黑的时候，老村长才失魂落魄的从爷爷房间里走出来。 然后村子里的锣声就响了起来，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挨家挨户的通知，要大家暂时离开村子，去外面避一避。 当时大家都有点不理解，甚至有点抗拒。毕竟现在冰天雪地，天上飘着鹅毛大雪，换成谁都不愿意离开家里。但是在老村长连哄带骗，甚至恐吓和许以好处，几十户村民才不情愿的离开了村子。 而村长则和十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留在了村子里，当然，我的爷爷也没有离开。 因为离开之前老村长再三嘱咐，天亮之前绝对不许回到村子，所以几个知道内幕的男子都极力约束着众人不许回去。但是到了后半夜，铜子实在是忍不住了，便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回去，因为他的父亲铜板大叔就留在村子里。 结果恰好救了我一命，不然的话我恐怕早就死在了那两盏妖异的绿色灯光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