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墨迹入手

    夜，已深，凌晨两点多的的东成街一片安静——鬼市还没有开始呢。

    宝荣斋，吃完宵夜后，江华回到店里，货架后面有个狭小的空间，摆着张长条案桌，这是他穿越“接手”宝荣斋后才增添的，顶上装个手术台上会用的无影灯——不管是用来鉴定或者修复古董都是个很好用的玩意。

    擦干净桌子，洗净双手，接着又用毛巾把双手仔细擦干，江华这才打开从方忠那里带回来的盒子，从里面抽出一个卷轴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江华平静了一下后才慢慢地摊开卷轴。

    横、竖、撇、捺、钩……看着那熟悉的笔画，江华不由得轻轻眯起双眼，眼眶有一点湿润。灯光下残本上的字有如活过来一般，就算是那因为失火而是留下的残迹也是如此，它们诉说着曾经的往事，诉说着曾经的历史沧桑。

    江华忍不住伸出手按在字上，顺着笔画移动着，慢慢地他感觉自己仿佛就像近千年前的赵孟頫观兰亭序月余，兴之所至，题写《兰亭帖十三跋》。

    “兰亭贴自定武……人间者有……博古之士以为……余北行三十四二日，秋冬……”

    凝神静气的江华并没有注意到，当他的手指顺着笔迹滑动的时候，一丝淡淡rou眼几乎不可见黑色顺着他的食指慢慢地往上，在手背处停了下来，先是有如墨线一般在右手手背处缠绕成一个个的字迹，接着就凝聚成一团，有如一块小石头般。

    “啊！”

    手背处传来一阵刺痛，江华一声轻叫，从入神中清醒过来，低头一看，发现手背上有一团淡淡的黑色。

    “怎么有瘀伤？什么时候磕了？”

    江华搓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啊！”

    江华惊叫一声，脸色猛地一变，光顾着欣赏却忘记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个……这个……难道说在现在这个世界，岛国东京博物馆真的没有收藏《兰亭帖十三跋》？”

    如果说玉龙还有可能出现两件，《兰亭帖十三跋》却根本不可能

    书画家，特别是那些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书画家，他们一生中或许写过很多次同样的书贴，但最后留下来只有让他们最为满意的那一件，其余的都烧了，赵孟頫同样如此，现在《兰亭帖十三跋》在自己手上，岛国博物馆自然不可能再有机会收藏。

    自己改变了历史？不，或许是这个世界和自己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并不完全一样。

    前世作为一名修复专家，江华曾经接触过无数古董文物，每次看到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损坏的东西时都无比心痛——石雕、青铜、瓷器、书画……这些都是活生生的历史，是华夏民族在数千年间创造出来的伟大文明的见证，不管人为又或者天灾损坏，都会让人痛心不已，其中最让人痛并无奈着的却是那些收藏在世界各大博物馆和私人收藏家手里的古董文物。这就好比自己的孩子却养在别人家一般，更加不用说这个孩子不是自己送出去的而是被人抢走的，更加难受的是就算后来有钱了，强大了，也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拿不回来，看着那一件一件被妥善地摆放在玻璃展柜里的古董文物，心里却是在滴着血。

    早在刚刚从赵铁那里知道《兰亭帖十三跋》的消息时，江华就猜测前世记忆中保存在别国博物馆里的古董文物在这个世界依然流散在外。

    红山玉龙和《兰亭帖十三跋》现在都在自己手里这似乎是一个证据，但除了这两件文件，前世华夏流失在外的古董文物车载斗量，如银河沙数，那些珍宝呢？它们是不是和红山玉龙、《兰亭帖十三跋》一样流失在外？

    “呼！”

    江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手用力搓着脸。

    如果猜测是真的，岂不是说在这个世界自己有机会买下那些古董？

    “啪！”

    江华轻轻地抽了自己一嘴巴——自己之前也动过这样的念头，事实却是就算在这个世界那些古董文物依然流失在外又怎么样？

    自己难道还真的有本事一件一件的收下来不成？这得需要天文数字的金钱，自己只是个在东成街开古董店的，哪干得了这样的事情？

    别的不说，买《兰亭帖十三跋》还没有着落呢。不过，就算事情再来一遍，他还是会出手买下《兰亭帖十三跋》——自己今天晚上不出手的话，它一定会让高岛菊次郎买走，最后极有可能出现在岛国东京大博物馆。别的古董自己无能为力，可是《兰亭帖十三跋》出现在自己眼前，难道还不阻止？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流失海外？

    江华站起来，慢慢地踱着步。

    赵铁说得没有错，方忠这种二世祖，五天时间一到自己拿不出来钱的话，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对方敢把《兰亭帖十三跋》给自己，合同也撕了，就是吃定自己不怕反悔，时间一到，就算倾家荡产也得把钱给凑出来。

    江华仔细盘算了一下，自己手上也就百来万，勉强凑一下的话也还不到两百万，就算加上赵铁那里的钱也不顶事，这缺口实在是太大了。

    江华走到保险柜前，打开后小心翼翼地揍出一珐琅彩对瓶回到长桌前。

    华夏瓷器在数千年的演变中出过无数精品，瓷胎画珐琅是清代官瓷中最具特色的瓷器，属于釉上彩瓷，康、雍、乾三代均有珐琅彩瓷，各有特点，其中顶峰之作则是出现在乾隆时期，眼前的这对瓶子正是属于乾隆福禄寿对瓶，而且是绝对的精品之作。

    “看来得把这个给卖了，希望你会同意。”

    江华沉默良久，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兰亭帖十三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有选择他当然不愿意这样，毕竟这是属于穿越前那个江华留下东西，只是现在看来自己没有别的选择——除了变卖这对属于前世的自己留下的玩意之外，他已经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