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爷爷和奶奶
其实这个胖女人和爷爷之前还吵过架,至于为什么,都记不清了,乡亲邻里哪有勺子不碰锅沿的,过去的事过去也就算了。 可那个胖妇女不仅没真心下跪磕头,反而笑嘻嘻的望了一下爷爷的遗像,这就是对逝者的大不敬了。 她这是来吊孝的,不是来看人死,看爷爷笑话的。 就在胖女人跟着前面的中年妇女起身去屋里,胖女人忽然浑身一抖,眼睛便直了。随后嗷了叫了一声,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陪灵的人包括父亲都看见了,顾不得趴着连忙围拢过来。 那个胖女人躺在地上,全身不停的抽动,嘴歪眼斜,喉咙里发出混浊的声音,但听不清她在叫什么。 “得撞客了,快点把她按住!”有人大声的提醒道。 撞客,或者叫鬼压身,鬼附身,简单的说就是自己暂时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被鬼魂给控制了。 我们学医的称做癔症,但我却知道胖女人是怎么得的撞客,她对爷爷大不敬,爷爷当然不会视而不见,借此好好的教训她一次实属正常。 “满仓,满仓,你过来!” 族人在叫我,他们知道我念卫校,学的医,正好给胖女人治疗一下。 我走过去,慢慢蹲下来,看着爷爷的虚影走开了,才吩咐族人按住胖女人的胳膊腿,防止她乱蹬乱踹,伸出大拇指,重重的压在她的人中上。 “妈呀!” 胖女人缓醒过来,嗷嗷的叫唤,可她被按住了手脚,愣是没挣脱开。 我知道胖女人叫疼多半是我下手过重用手指压的,于是松开手,说没事了。胖女人清醒后显得很尴尬,吊孝的事免了,她灰头土脸的被人扶着离开。 老家的规矩,丧事前后四天,叫做“迎五”。其中有入殓,烧轿,辞灵,最后才是出殡,到了出殡发丧的那天,亲戚朋友都赶过来,中午过后抬棺到大街上,所有友人均行三拜九叩大礼,为老人辞行。 出殡完了,族人近支还不能回家休息,包饺子,一起吃饭,闲聊也行,喝酒也行,等到半夜三更的时候,要去服三。 服三是一种丧礼,孝子贤孙到了坟前要把灵幡插三插摇三摇,意思是松土给故去的人留个气孔,万一人再活过来呢。 当然,这是对逝者的哀悼仪式。 我们过了晚上十二点,一行人拿着纸钱去后山爷爷的坟前去服三。出了村子便觉得凉气袭人,一直走到距离墓地不远的地方,我抬头一看,便看到了我们梁家的“梁家大门”。 梁家大门是我们梁家族人墓地的大门,做成那种很体面的石质牌楼,不过,经历风风雨雨,现在梁家大门仅剩下几块大石头矗立在那里,可我们仍然称为“梁家大门”。 我模糊的看见,那梁家大门左侧的那个将近两米高的石墩上,影影绰绰的好像坐在一个黑影。 不会是我眼花了吧,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当即头发发炸,背后冒凉气,从脖子凉到了脚跟。 果然没看错,是个红衣女子,她还光着雪白的小脚丫,坐在那里轻轻的荡来荡去。 我知道又是我眼睛的事,别人是看不见的。好在人多,我们快步赶了过去。在距离梁家大门还有不到二十米远的时候,我却发现了爷爷出现在梁家大门那里,并对着坐在石墩上的红衣女子不停的招手,示意她快下来。 心里一阵悸动,我差点没当场跪下。幸好身后有族人见我打愣,推了我一把。 爷爷喊了几句,红衣女子就跳下来,和爷爷一起进了梁家大门,看不见了。 我们来到爷爷的坟前,磕头烧纸钱。 在磕完头的时候,我斗胆抬起头来往坟前一看,就看到爷爷和那个红衣女子并排坐在椅子前,接受我们的跪拜。 这时候,我明白了,红衣女子是我奶奶。 爷爷活着的时候想念奶奶,现在能和奶奶在一起,那却是很高兴的事,我笑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 按我的意思,想在家多留几天,不过,父母不同意,于是出殡第二天,我就返回县城。 我进城后没先去小诊所,而是去了我租房的东家。 但我还没走到房东门前,便彻底的惊讶住了。我的天呐,不会是房东出事了吧,门前聚集着一堆人。凑近了一看,我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房东的门前也挂了鼓,不用说家人去世了。我立刻就想到房东老大爷,他背后的虚影越来越重,不会是他老人家吧。 随后,验证了此事,我才在门前停了片刻,还没打听究竟怎么回事,便有人前来吊孝。 “嘭嘭嘭” 三下鼓响,院子里随即响起了哭声。 我听见哭声最响的在哭爹,就知道一定是房东老大爷老了。我忙去临街买来一刀纸,也吊了孝。 磕过头,我特意抬头去看房东老大爷的遗像,遗像上老大爷很慈祥,似乎还对着我笑,我揉了揉眼睛,老大爷的笑容更甚。 我心里犯嘀咕,朝着屋里灵堂扫了一眼,但没发现老大爷的影子。兴许并不是所有人都跟爷爷一样,这位老大爷大概已经走了吧。 随后我说明了来意,家里死人了租房是不行了,我得从这里搬出去。 我的东西都搬走了? “是啊,这是另外一个租房的留下的电话,你给她打电话就知道了。” 拨通电话,我才知道是张晓丽帮我搬的家,人家家里有丧事,必须搬出去。我正要问搬哪里去了,我怎么找你呀,那边张晓丽说道:“你去村口大街上等我,我去接你。”
我在大街口等了五分钟,一辆出租车停在我的面前,张晓丽放下车窗玻璃,探出头对我说道:“快上来吧。” 说实话,我要感谢张晓丽,她帮了我大忙,并且给我俩找到了新的房子。 这次不在城中村,是那种老式的居民楼,两室一厅,四十多平方的面积,水电煤齐全,月租600块钱。 旧貌换新颜,这里虽然挺破旧的,但比起平房上了一个档次。另外,小区距离小诊所也不算太远,大约一站地。 我和张晓丽合租这套房,月租一人一半,这里还可以做饭,看电视,水电煤各费用均摊。对此,我相当满意。 今天正好张晓丽休班,我们一起买了菜,在家好好庆祝一番。 张晓丽炒菜,我打下手,做好菜的时候,天色将晚。让我想不到的是,张晓丽竟然过生日,她特意买了两根红色的蜡烛。 我们关上灯,点亮蜡烛,气氛十分温馨。 一桌子的菜很好吃,但我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张晓丽点明要跟我拼酒。 “今天是姐的生日,你必须陪着姐喝酒,反正我不用上班,咱们来个一醉方休。” 我的心顿时没着没落的,心说这回完了。 论喝酒的本事,我连张晓丽的边都够不上,更别说一对一的拼酒了。可男子汉大丈夫如果被小酒子给吓倒,那传出去更丢人。 我当下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大不了大醉一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奉陪到底! 话是这么说,实际情况下我真的很痛苦,尤其把酒杯端到嘴唇上的时候,我简直要骂人,到底是谁奇思妙想创造出来的酒呢? 喝酒是我的弱项,却是张晓丽的强项。看她喝酒的样子极为的享受,我的心里就更加没底了。 两瓶啤酒下肚,我的脑袋便不受自己支配,肚子里撑得慌,我去卫生间方便,起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摇摇晃晃。 张晓丽对我开玩笑说,喝多了怕什么,反正在自己家里,不用担心回不来家了。 是啊,这回我闭着眼都能找到床,我回答道。 后来坐下的时候,我反而觉得精神抖擞,不知道是不是没什么后顾之忧的缘故,我放开量和张晓丽喝酒,喝着喝着,偷偷一瞧,她也有了醉态。 我心说毕竟是女人,身体不如男人,于是我的气势也壮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