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章 死即是生
阴暗潮湿的楼里，辛罗指挥着巨蟒横冲直撞，这栋旧筒子楼不一会就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外面一轮冷月将清辉洒进楼内，一道道光束，忽然间连浮在空中的灰尘都清晰可见。 闻着从外面涌入的清新空气，里面夹杂着野外不知名花草的淡香味。辛罗深吸一口气，轻踩了下巨蟒。巨蟒温顺的将头与身躯拱成一座桥，放辛罗缓缓走了下去。 “小老鼠？捉迷藏的游戏还没玩够吗？快点乖乖进到我宝贝的蛇肚里，我答应给你个痛快！”辛罗望着楼内墙壁上喷涂的乱七八糟的图案，如品鉴名画一般，徐徐走着。 只是他的闲情惬意还没抒发多久，忽然脚上一阵刺痛。他弯下腰一看，只见一只耀武扬威的蝎子举着两只钳子爬在脚面上。在他弯腰的一瞬间，又用毒尾蛰了他一下。 辛罗皱眉，自己身上的毒性按理说早能让一般小毒虫闻见味道就退避三舍，怎么还会找死的咬自己？大约是欺生？辛罗如此想着将蝎子用两只手指头夹住，在它还想蛰人前将尾部拔掉。 看着犹在挣扎的黑色大蝎子，辛罗忽然叹了口气道：“真是可怜的小东西，运气不好，碰到我了。” 说完，辛罗忽然露出森白牙齿，一口咬掉了蝎子的头，还后看也不看扔进了嘴里嚼了起来。两下咽到肚里，辛罗眼睛一亮，“真是美味，竟然有家乡的味道。” 辛罗赞叹着，忽然腿上又一麻。他皱着眉，只见这回是一只大蜘蛛，一口咬进他的rou里。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毒虫？”辛罗将被自己的血毒的发软、掉落在地的蜘蛛一脚踩碎。还没等他得意，脚下那滩血水忽然移动起来，爬上双脚，游走全身。 辛罗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血水，而是成千上万数不清的血红色小蜘蛛。在他的胸前、腿部、脖颈咬了起来。 眨眼间，辛罗被咬的全身是绿豆大的小泡。 “子母狼血蛛？”辛罗终于悚然动容，他顾不得形象，三两下跃到巨蟒身上。巨蟒回转过来蛇首，冲着辛罗张开大嘴放出一阵腥臭的气体。 就见辛罗满身的小蜘蛛如虱子般雨下而落，转眼堆了一地。 辛罗掏出药粉洒在自己身上，虽然这足以令其他人毙命百回的毒素对他丝毫不起作用。但他望着自己浑身起满的大小疼痛难忍的毒疮，发出怒不可遏的吼叫。他此时也已经明白，这不是什么野外做窝的毒虫，而是被人用心血豢养出来的。 “小杂种！你成功惹火爷爷了，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我要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辛罗举着双臂在楼里呐喊着，响想阵阵回音。 “你没有这个机会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楚墨从一堵残墙背后闪出。 辛罗一双阴鸷的眼闪烁着毒辣的光芒，他望着楚墨，安抚着蠢蠢欲动的巨蟒，恨声道：“你不是中原人，你是南域苗缰的？” 楚墨望着他，不言不语，脸上冷漠，心中冷漠；对别人冷漠，对自己冷漠。眼中的光也是死寂、毫无生气的光，对别人的死，也是对自己的死。 辛罗被楚墨浑不似活人的目光看的不由浑身一冷，他取出一朵血红色的花，咬牙切齿道：“现在出来想求饶？晚了，我会让尝尝苗疆最厉害毒药——忘忧昙的滋味，那种能令你灵魂都一起颤栗的剧毒。” 说着他一指楚墨，巨蟒长尾一卷，将没有反抗的楚墨紧紧缠住拉到辛罗身边。 虽然楚墨全身骨节都被绷的吱嘎作响，但却没有一下要了楚墨的命。 楚墨仿佛不知疼痛般，反而破天荒的一声嗤笑，脸上露出不齿的表情。他缓缓说道：“我在那里出生，长大，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是最毒的毒药？” “孤陋寡闻！这就让你见识一下。”说着辛罗捻碎手中的忘忧昙，那早已干枯了红色的花顿时化为细小的红色碎粒，随呼吸进入楚墨肺中。 楚墨苍白的脸庞顿时变的火红起来，仿佛内里有团火焰在炙烤着他的身体、他的灵魂。 闭上眼睛，奇痛无比间，楚墨的脸已经扭曲变形，却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辛罗皱着眉，这与他相像不符，这还是第一个中此毒而不吭一声的。正当他仔细观察时，楚墨原本紧闭的双眼猛的张开，放出炽热的光芒，吓了辛罗一跳。 楚墨的手心中捏着一淡白色如玉般温滑的卵状物，想起奶奶临死前告诫他的。 “万生盅，毒万生。无色无味，无药可解，哪怕是施术人也无法存活。因为，它是用自己生命为引而催发的。” 叭，声音微小不可闻。楚墨捏碎了手中的卵，用心感觉它从指缝中飘散溢出。 楚墨缓缓道：“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天地至毒。万生盅，入万生，灭万生，草枯石黄，虫蚁不留，鸟踪俱绝……“ 辛罗原本得意的面容顿时变为土色，失声道：“万生盅！不可能，你，你怎么可能有这种传说中的东西！” 楚墨哂笑，“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人可以成鬼，鬼可以成人。”说着，若有所感的望他一眼。 辛罗怒喝道：“哼，你以为你编个莫须有的毒物，我就会吓死吗？给我吃了他！”说完一指楚墨。 只是巨蟒闻所未闻的一动不动，辛罗一愣，拿出蛇笛放入口中一吹。 笛音一荡，只见那巨大无比的毒蟒忽然外表一层蛇皮如风化了的沙砾一般，扑簌往下掉开了土渣。 一会，越落越多。表皮掉完，接着是蛇rou…… 辛罗傻呆呆的望着血rou丰满的巨蟒一瞬间变成一具枯骨，楚墨一挣，枯骨也化为白色的飞灰缓缓飘落地上，那里堆了厚厚一层黄土。 辛罗眼神恐惧的望着楚墨，刚想张嘴，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线定格住了。永远定在楚墨那张冰冷如死神一般的脸上，眼睛不眨，表情不变，嘴巴不动。 夜风透过墙壁的洞吹过，吹的地上的灰尘散落整个楼栋，吹的如石像般栩栩如生的辛罗也化为一团乌灰飘向远方。 楚墨没有一丝感情，内心没有一丝波动，连心脏仿佛也停止了跳动。 他在等着自己最后一刻的到来，也如尘土般回归大地。 只是他等了良久，等到腰腿发酸，血液不畅，也没等到自己陨落。 “老楚！老楚！死了还是活着？”一个讨厌的声音远远响起。 楚墨缓缓扭头朝来声处望去，感觉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之久。 “哇！看这痕迹，动静不小啊！”沈怀一的眼神犀利，一眼瞅见了他，走了过来。他的身上满是伤痕，只是脸上依旧挂着浑不在乎的坏笑。 楚墨又将头慢慢挪回去，放正。 “唉，你这人怎么能这冷漠？我这么担心的火急火燎、马不停蹄的前来寻你，结果你就给我摆了幅臭脸，哎，你信不信我现在给你一捶……” 楚墨的耳中，沈怀一的喋喋不休的唠叨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的脑海澎湃起伏，全是和奶奶的对话。 “啊！既然这么毒，我们为什么还要用它。” “因为，有时，生就是死，死就是生！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楚墨泪流满面。奶奶，死去的是楚墨，活着的是楚墨！ 只有心彻底死尽的人，才能活下去。只有真正与死神接吻的人，才能活下去！ 沈怀一望着楚墨的泪不断从眼中扑簌而下，不由一怔。尽管哥已经知道了，但是你也不能一幅这种受人欺负、委屈难过的模样。你这样子，我真不能适应，还是冷着脸的你让我知道怎么沟通。 想了想，沈怀一决定还是安慰一下楚墨，“呃，那个，其实我说打你只是开玩笑说说而已的……” 楚墨抬起脸望着他，脸上依然寒若冰霜，依然热泪涟涟。然后说了一句让沈怀一崩溃的话，“你中剧毒了。” “你连我也一起毒？怎么解？” 翻翻口袋，“没解药了！” “你是故意要毒死我！” “别装了！你会死？” “好吧，你这人真挺没意思的！” 两人说着，一瘸一拐出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