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牺牲品
暂时的贫穷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用尽全力也改变不了这种贫穷。 现在这些无权无势无财，三无的农民所面对的困境就是这样的，拼尽全力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境遇。 有点小钱，有点关系，甚至不惜把自己女儿送给孙邵的村民都如愿以偿进入到了安置区，享受到官府给予的福利。 王焕拉过一条凳子，看着表情麻木不仁的几个庄稼汉，缓缓说道：“几位大叔，你们就真的忍心这样把亲生女儿一辈子的幸福葬送掉吗？” 靠近王焕年级大约40岁的一位大叔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年轻人，表情木讷的说道：“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老李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什么例子您能和我详细说说吗？” 王焕把凳子往他身边挪了挪，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询问道。 “哎……” 大叔深深的叹了口气，用力搂了搂怀中的女儿，双目通红的说道：“老李一家还有钱二哥一家，还有另外几户人，几个月来吃不饱穿不暖，耕牛看家狗都被官府强征了，这时候还要选出**供县丞消遣，走投无路之下几乎人家夫妻二人都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而后夫妻双双自杀……” 嘶…… 杨婷倒吸一口冷气，是有多绝望才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王焕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问道：“是不是村头那几座新坟就是他们几家人的？” 大叔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点点头说道：“就是他们几家人的，下葬的时候连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都是我们留下来的几家人挖了坑就埋了，咱们都是些本分老实的农民，也没人识字，也就没立碑。” 旁边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叔补充道：“这年头，即便是死了下葬留下一块墓碑别人也不知道你是谁，人命不如蝼蚁，有些人家一死就是一户，哪还会有后人前来祭拜。” 什么叫“朱门酒rou臭路有冻死骨”，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王焕感觉到心口被什么东西堵住，让他呼吸不过来有种窒息的感觉，如鲠在喉。 “去把负责安置房分配的人给我找来。” 王焕捏紧自己的袍子，语气平和的对身后的陆锋命令道。 “等等！”眼看陆锋跨出房门杨婷急忙跟了出去叫住他。 陆锋回过头不解道：“夫人还有何吩咐？” 杨婷走到他旁边皱眉小声道：“他现在在气头上，你先别去，小心打草惊蛇。” 杨婷对屋内王焕说道：“老爷，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王焕站起来向几位大叔微微欠身道：“我先出去一趟，一会儿再与各位详聊。” “怎么还没去？”王焕出了门就看到陆锋表情为难的站在杨婷身边。 杨婷拉着他走出院子小声道：“是我让他留下来的，你先过来。” 走到院子外，王焕茫然道：“怎么了？” 看到二人窃窃私议走开，陆锋识趣的退回屋内。 这时候一个大叔战战兢兢的问道：“大人，刚刚那个年轻人就是你说的能帮我们的大人物？” 陆锋勉强笑了笑说道：“嗯，他就是乐安太守王焕大人，他此行前来博昌就是为了惩治这些恶吏！” 众人惊讶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想到刚刚那个平易近人年纪轻轻的少年就是乐安太守。 院子外，杨婷面对王焕的疑问解释道：“你让陆锋调查取证这个可以，但是你想想，安置房的分配权在谁手里？肯定是在孙邵手里，而且这个村子似乎还没有派驻士兵，在这的实际掌权人也肯定是孙邵的人，你贸然让陆锋去把人找来容易打草惊蛇。” “你带钱没有？” 听到王焕没由来的一问，杨婷懵了一下，反问道：“带了啊，怎么了？不是，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王焕拉着她的手说道：“你说的没错，只不过这些人我有些看不起，为了自己的生存宁愿牺牲孩子的幸福，即使现在我能帮这些小姑娘，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她们以后的生活也好不到哪，还不如我把她们买回去。” “买回去？买回去干嘛？你养啊？” 面对杨婷连珠炮的追问，王焕点点头道：“嗯，我养，你忘了菲儿手下还有一支全是女兵的孔雀翎？大不了让她们加入孔雀翎也比现在的生活好百倍。” 听完他的想法，杨婷想反驳却又没有反驳的理由，这些农民固然是受害者，可导致他们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谁？ 县丞只是这些利益集团最底层的小卒子，造成这样局面的最直接原因就是黄巾之乱。 黄巾之乱是统治阶级统治下最底层的民众因对统治不满受到蛊惑，大量的民众被引导走向反抗之路，朝廷说它是暴乱，而它最本质的却是农民起义。 如果此时反驳王焕，那就是打统治阶级、打天子、打士族的脸，自己本来就出身士族，在青州所做的一切惩治贪官污吏的事归根到底都是为了维护现有的统治，县丞不过是天子的一个缩影，非要追究罪魁祸首，那便是天子。 所以杨婷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驳王焕，甚至回想起在海岛时那场没有决出胜负的辩论，看现在的情况，自己似乎倒向了王焕这边，那场辩论其实是他赢了。 “哎……”只是一瞬间，杨婷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把腰间的钱袋解下来，递给他说道：“只要你开心就好。” 似乎感觉气氛有些凝重，王焕开玩笑道：“怎么了？看你这表情似乎有些不情愿啊？你不会也以为我有恋童癖，吃那些小女孩的醋吧？” 杨婷的心情并没有因为他的玩笑有所转变，反而盯着他的双眼说道：“小焕焕，其实你是对的，按照你所想的去做吧，我会一直在你身后支持你。” 王焕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感到有些愕然，自己都已经自我疏导通了，这小妞怎么又钻牛角尖？ “好了，先处理了这的事，晚上回去我再把她们安排好，这样你就不会难受了吧？” 杨婷抱了抱他，温柔的说道：“嗯，先进去吧。” 这次王焕再进门时屋里的所有人全站了起来，他刚来时不知道他的身份，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农民们对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此时知道了他的身份，谁还敢对他不敬？ “太守大人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大人，您行行好把我们安排进安置房吧……” “呜呜呜，王大人，你看我女儿才12岁，我一个老汉倒是无所谓，可您一定要救救她啊……” 看到伏地跪拜的众人，王焕无奈的说道：“都起来吧……” 众人擦着眼泪缓缓站起身，王焕看到那些小姑娘茫然的眼神感到一阵心痛，拿出杨婷的钱袋打开看了一下应该有50两黄金左右，当即说道：“这样，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再等一段时间，等我处理掉孙邵就把你们安排进安置房，第二，这里有50两黄金，你们拿着黄金自谋生路去吧，不过你们的女儿要留下来由我抚养。” 众人露出疑色，这两难的选择对每一个人来说都不好选择，如果选择等待，就像他刚刚所说的要等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是多久？一天？一个月？一年？在等待的过程中出了变数怎么办？ 第二个选择让这些村民有种把女儿从狼窝救出来又扔进火坑里一样，这太守大人要把自己女儿留下来干嘛？这几个村民当中已经有几个人龌蹉的把王焕和孙邵这样的恋童癖归到一类。 “我能帮你们的只有这些了，至于怎么选择就看你们的了。” 说着，王焕把装着黄金的钱袋放在地上，让他们自己来选择，本来他也不想放在地上的，这样做有种贬低别人的感觉，可这家徒四壁的房屋里连一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 片刻之后，几个村民背对三人窃窃私议议论了一会儿，无一例外的都选择的拿走黄金留下女儿。 看来女儿对他们来说都是随时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牺牲的对象。 当他们做出选择时，王焕回过头看了杨婷一眼。 杨婷清楚的看到自己深爱的这个男人眼眶微红，使他受挫的不是手下官员出现贪赃枉法的行为，而是人性最真实的丑陋面暴露在他面前，这让他一时接受不了。 “哎……”陆锋微微叹口气，站到了王焕的右边，杨婷同样上前几步，站到了王焕左边，伸出手紧紧的拉住他的大手。 看着村民们斤斤计较的瓜分完50两黄金，每人分到6两多，估计这是他们这辈子第一次见过这么多钱。 分完钱，王焕冷冷的说道：“诸位大叔，后生在这祝你们离开家乡后可以生活的更好，那你们的女儿我就带走替你们照料了，陆锋，带人走！” 陆锋无奈的看了一眼几个大叔，微微叹了口气，吹了声哨声，几个军刺战士迅速进入到房中，陆锋抬手指向几个小女孩，轻声说道：“把她们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