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些许瑕疵
二人聊着,不觉间半个时辰已过,博文替他拔下银针,就在此时,只见菁菁满是喜色的跑进来,道:“阿妈,好壮观,好神奇啊!” 博文笑骂道:“傻孩子,说什么呢?”看着女儿天真无暇之色,她不由得在心中暗暗与花木兰进行对比,虽然她钦佩木兰刚勇,但平心而论,她还是不希望女儿成为木兰那样,那对女儿来说,实在太痛苦了,她于心不忍。 菁菁喜道:“我说的是老先生的绣品,万里长城辽阔雄壮、江南山水温婉细腻、泰山之高大、华山之险峻,简直是,怎么说呢,你去看看就知道了,真的是鬼斧神工、神乎其神啊!” “傻孩子,老先生是五凤谷绣技最高之人,绣品当然是无人可比了。”听到女儿说话语无伦次,博文也知道女儿是被八倍蚕的绣品所惊叹,也让她有了一丝好奇之心。 待八倍蚕整理好衣衫,菁菁小心道:“老先生,我们能买一幅您的绣品吗?”若是有可能,她都想买去,只是她也知道,以这些绣品的水平,若是肯卖,早就被收购一空了,根本轮不到她。 “菁菁,别胡闹!”博文虽是斥责,眼中也不由浮现一丝希冀之色,他虽未见过,但人的名树的影,仅从紫苏与菁菁表现,便可知道这些绣品绝对是人间一绝。 八倍蚕笑道:“老夫十多年未动针线,本来呢,展房剩下的十幅绣品是绝不再卖,打算带进棺材的,不过夫人对老夫有救命之恩,老夫就送夫人一幅吧。” “那就太感谢老先生了!”对于八倍蚕的慷慨,博文满是感激,说完八倍蚕领着三人到展房而去。 待进入展房,菁菁指着正门墙上的那幅画道:“老先生,我想要那幅!” 博文抬眼望去,只见对门正墙上的一幅塞外之景,有一丈多长,半丈多宽,群山巍峨、关墙险峻、远处草木繁盛,一轮明日悬于天际,此等佳作,为世间独一无二之品,万金难买。 博文不由得被这副绣品所吸引,疏忽间,她脑中冒出一个念头,若是将此画送予多伦,他一定会十分喜欢,菁菁说出了她心中所想,只是不知老先生肯不肯割舍。而且,若是在在天际间添加一个逐日雄鹰,则更加完美。 八倍蚕笑道:“菁菁,你的眼里头还真是不错,这幅画是我三十岁时游历长城后所作,若是其它任何一幅,我都可以送你,可是唯独这幅,不行!” 菁菁道:“是它价值最大吗,老先生,我不白要你的,您尽管开口,无论你要价多少都可以。” 八倍蚕摇头道:“倒不是因为它价值最大,而是因为这是我与一位故旧一同所作,所以我绝不会卖!”说道最后,博文从八倍蚕眼中捕捉到一丝伤感之色,显然这位故旧对它十分重要,便压下了先前心头之念。 见菁菁流露出失望之色,博文安慰道:“菁菁,其它的作品也很不错,我们去看看其它的。”说完认真打量起四周绣品。只见墙壁四周挂了十幅绣品,呈一三三三悬挂,与浣花院的花鸟虫鱼不同,此处尽是气势磅礴的自然山水之景,要创作这些佳作,要求不止是技艺,对格局布设也要求极高。 八倍蚕指着右墙一幅高山之作,道:“这副华山之景是我三十五岁所作,论技艺在此间当属之最,菁菁,老夫就将这幅绣品送你如何?” 博文见这幅华山之作烟云缭绕,群峰争雄,左下角一颗青松顽强长于石缝之间,也是难得佳作,满是感激道:“那就多谢老先生了!”随即对菁菁道:“菁菁,还不谢过老先生!” “谢谢老先生!”虽是感谢,可是脸上多少流露出失望之色,显然,她更青睐于那幅塞外长城。 八倍蚕不知她们喜欢那幅绣品是因为多伦,只当是草原人天性使然,但这幅绣品在他心中至关重要,绝不会赠卖,而此间也再无塞外之景,虽让二人些许失望,可是也别无他法,只能用自己最好的一幅作品作为补偿。 看气氛有点尴尬,博文走到那幅塞外长城边,道:“老先生,这幅作品虽气势雄浑,但作为草原之客,我有一个建议,供老先生参详!” “夫人请讲!” “鹰,为草原飞禽之王,为所有草原民众所敬仰,既是塞外之景,若能添上一支展翅雄鹰,追逐烈日,当更加完美!” 八倍蚕想了想笑道:“夫人说的不错,确实是老夫当初考虑不周,不过老夫封针十多年,而且这又是我与故人合作,不会再改了,有缺憾就有缺憾吧,世间哪有十全十美之事呢。” “老先生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 又聊几句,八倍蚕命小遣与紫苏将那幅华山之景取下包好交予菁菁,二人道谢一番离去,明日将再来给八倍蚕施针。 第三日辰时末,喧闹的街道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数十名魏军打马疾奔而来,各个风尘仆仆,满脸倦色,显然是昼夜不停,刚从前线赶来。很快,诸多衙役上街,到各处丝绸店,将老板请去县衙。 在洛神山庄,博文刚刚给八倍蚕扎完针,八倍蚕病情好转,紫苏也不再担心,今日没有一同前来,而是陪菁菁一起逛街购物。一名衙役匆匆跑来,道:“老先生,陈县令请老先生到县衙一叙,有要事相商。” 八倍蚕道:“有何要事?” 那名衙役道:“小的不知,陈县令吩咐所有丝绸庄店主都要立刻赶赴县衙,不得延误!” 博文急道:“可是老先生病体未愈,不能吹风!” 那名衙役道:“无妨,陈县令已将他的官轿派来,特来迎接老先生。” 八倍蚕道:“好吧,我知道了,你先回,告诉陈县令我正在施针,完后我就赶赴县衙!” 待衙役走后,八倍蚕与博文猜测是何急事,可是想了许久也无头绪,待针灸完毕,八倍蚕坐轿赶去县衙,博文也返回栖凤楼。 待回到住处,见戈本正在等自己,满是惊讶,道:“你今日怎么没去谈生意?”为了掩饰行踪,多停留几日,博文吩咐戈本不要立刻将羊皮卖光,而要多卖些时日,以防别人生疑。 戈本道:“回禀殿下,卑职本正在与客户商谈羊皮,忽见几十名魏军进城,末将担心长公主安危,特来护驾!”虽在外扮作母子,可是在店内则一切照旧。 博文道:“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吗?” 戈本摇头道:“还不清楚,卑职已遣人去打探,顺便寻回郡主,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博文听完不再言语,静等消息,戈本遣剩下几人做好准备,一旦事有不测,就杀出五凤谷。不多时,菁菁也被一名护卫寻来,她在街上也见到了奔来的士兵,只是不知发生何事。
而此时在县衙内,二十多家丝绸店主也进了县衙,听闻又要募捐丝绸,立刻跳了起来,道:“陈县令,你有没有搞错,前日才刚刚缴过赋税,现在又要我们捐丝绸,就是养只鸡,你也要给它时间下蛋吧。” 又一人道:“是啊,陈县令,不能再捐了,再捐我们就要破产了!”话音刚落,其余众人也都抱怨起来。 陈县令急道:“各位乡亲请静一静,听本官一言!”待人群安静后,愁道:“本官也知道大家的难处,可是前线战事吃紧,需要丝绸助战,为了那些浴血鏖战的将士,为了取得胜利,大家也都多少捐一点吧!” “都换了钱缴税了,哪还有丝绸啊!”陈县令苦口婆心,但他们却不领情,又纷纷吵闹起来,总之就是不愿往外拿,而且法不责众,大家一起反抗,相信最后也会不了了之,让他们保住一笔钱财。 众人正吵闹时,柱子带着士兵跨步进入大堂,众人将这些老板围成一圈,手握战刀,面色肃穆,一股杀气萦绕期间。众人被这些兵士气势所吓,吵闹声渐消,惊恐的盯着这些兵士,生怕再多说一句便被他们砍了脑袋。一名老板又惧又怒,道:“陈县令,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把我们都杀了吗?” “各位乡亲,请听我一言!”陈县令还未答话,柱子跨步而入,道:“我是柱子,想必大家也都认识。盛乐战事吃紧,我奉谢将军之命前来筹集丝绸,所以,还请各位老板慷慨解囊,全军将士感激不尽!”说完冲众人拱拱手。 柱子言语温和,又是熟人,大家十分惧色去了七分,纷纷抱怨道:“不是我们不愿出力,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是啊,刚交了税,是在没有丝绸啦!”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总之就是一个意思,没有丝绸。 柱子见状眉头一皱,吼道:“所有士兵听着,褪甲。脱衣!”说完解开兜带,褪去铠甲衬衣,很快一个个坦胸露背,奥黑的皮肤上布满刀伤箭痕,有几个甚至有大片皱褶,显然是烧伤之故。众人见状大为震撼,议论之声渐渐消失。 柱子道:“各位乡亲,我知道大家很艰难,可是,我希望你们明白,我,他们,乃至盛乐城下的十多万将士,他们更加艰难。 盛乐会战已经打了一个多月,战况空前惨烈,其它我不说,就说几日之前的攻城,盛乐城下堆积了一丈多高双方阵亡将士的遗体,死了几万人。”说起盛乐,这些百战余生的士兵眼圈红了起来,一夜血战,太多的同伴离开了他们,纵使早已见惯生死,依旧难以接受。 “大家都有亲人在前线,你们此次解囊,对他们来说或许就是生与死的区别呀!所以,我恳请诸位乡亲,再难也要坚持一下,一尺丝绸,可能就是一名士兵的性命啊!” 柱子声泪俱下,听闻死了几万人,众人又是震惊又是羞愧,柱子话音刚落只闻一声叹息传来,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八倍蚕正缓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