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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十二 父子

      “哐啷”一声,岳不群宝剑坠地,剑石互击的声响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宁静,岳不群缓缓移步上前,步伐虚弱无力,仿佛老了十多岁一般。待到令狐冲跟前,颤抖着双手为他合闭双眼,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顺着脸眶滑落下来。人生三大悲,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虽然令狐冲并非亲子,但从小将他养大,早已情同父子。此刻,他失去的,不止是大徒弟,更是连同华山复兴的希望一齐付诸东流,亦或者,靠那些稚子,华山还能撑多久。

      “大师兄!”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一名黄裳女子和一名白衣少年终于冲到最前,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冰冷的尸首与父亲佝偻的背影,她再也抑制不住趴在尸体上痛哭起来。

      深吸口气,上官云青缓和一下悲伤的心情,对左冷禅道:“左盟主,令狐冲是我结拜兄弟,他自小在华山长大,对华山有深情厚谊,今日失手杀了贵派弟子,还望左盟主海涵,为表歉意,日后定有大礼奉上!”他将“大礼”二字咬的极重,他相信,他能明白他的意思。

      本以为再无希望,没想到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左冷禅心中大喜,却故作悲伤道:“令狐贤侄少年英雄,本是我五岳未来的中流砥柱,却不想英年早逝,左某深感难过,人死恨消,过去的,就过去吧!”

      “多谢左盟主了!”上官云青说完返回崖边对东方不败道,“走吧,我们去送他最后一程!”说完将她抱在怀中,朝令狐冲走去。此时她双目红润,望着那安详的脸颊,眼泪涓涓而下。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有快乐,有痛楚,虽然她被他搞得伤痕累累,甚至于现在脚筋手筋被断,身体残废,但此刻心中再难有丝毫恨意,只有痛失好友的伤感。他心中亦是百味杂陈,心痛、懊悔、惋惜,各种情感萦绕心头,让他的眼眶不自觉得红了起来。

      半刻钟后,上官云青深吸口气,抑制住伤感情绪,温声对东方白道:“我们走吧,待我日后给你治好伤后,再来看她!”

      “嗯!”她点点头,偎依在他怀中,闭上眼,挤下最后两滴清泪,待到崖边,齐鸣想了想道:“统领,你们先回去吧,卑职要找岳掌门说点私事!”

      上官云青初时一惊,略一思索大致猜到所谈何事,叮嘱道:“让赵贺留下来陪你,事情完了之后速速返回,我在西安城外约定的地方等你!”待二人答应后,随即一手搂住东方的腰肢,一手撑着风筝,与南宫仁一前一后向远处荡去。

      待三人走后,齐鸣走到岳不群身边,沉声道:“岳掌门!”

      待岳不群抬起头,齐鸣从怀中拿出一本剑谱递给岳不群道:“家师曾言,气以固本,剑以扬威,无剑之气拙而不巧,无气之剑华而不实;练功之初,以剑补气,可御外敌;待有所成,以气御剑,便可与天下英雄一较长短。昔日华山为何会分剑、气两宗我不知晓,家师也未言明。

      但古语云,兄弟倪于墙,御辱于外,家师临终时虽未明言,但我知道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剑气合一,重振华山。这是剑宗绝学狂风快剑及夺命连环三仙剑的剑谱与心法要诀,我现在交给你,眼下华山已到风雨飘摇之时,希望岳掌门能以华山兴亡为重,摒弃派系之见,莫要再固念剑气之道。”

      岳不群闻言一惊,自齐鸣在锦衣卫署衙以狂风快剑的凌厉攻势击败岭南七雄后,他就知道他是剑宗传人,但二人从未有过深谈,私下几次寻探都被婉拒,不想他今日竟会将剑谱交给自己。他小心接过,翻阅几页后,忙道:“不知齐千户师承是何人?”

      “我不知道!”齐鸣摇摇头道:“我八岁时随师父在太行山中学艺,十年后师父去世。他从未告诉我他的姓名,也只字不提华山之事,只是给我取名齐鸣,寓剑气合鸣之意,只是临终时告诉我说他是华山剑宗弟子,叮嘱我四件事,不可误入魔道,不可以武欺人,不可到华山寻衅滋事,更不可谋害华山!”

      “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告辞了!”说完与赵贺一起,驾着风筝跃下思过崖,随着众人陆续散去,黑木崖上再度恢复宁静。只余那数朵暗红色的桃花迎风招展。

      上官云青与东方不败下了思过崖后,径直去了西安,在西安城外休息一日后启程返回黑木崖。就在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紫禁城内,一桩离奇的下毒案发生,坤宁宫内张逸飞身边的宫女皆被一种无色无味之毒毒晕,好在毒性不强且医治及时,没有死亡,而张逸柯也被累及早产,经过数个时辰的苦痛煎熬,张逸柯顺利诞下一子。成化帝老年得子,自是万分高兴,考虑张逸柯是淮南人氏,当即册封为淮南王,并下旨免除淮南半年税赋,普天同庆!

      四日之后,张逸飞返京,回府之后门口侍卫告诉他让他立刻去书房面见教主,他对此已有心理准备,从他出手救东方不败那一刻,他就知道免不了一场责斥,整理一下衣裳,快步向书房而去。

      进入书房,张逸飞躬身行礼道:“孩儿见过父亲!”

      张天复没有回答,认真看了张逸飞许久,目光再无以往的严厉,反而露出慈父的温和,过了许久方才道:“飞儿,此行辛苦了,坐吧!”

      这让张逸飞惊奇不已,低头道:“孩儿此行有违父命,未能将东方不败与杨青云除去,请父亲责罚!”

      张天复叹道:“罢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因此事责罚于你了!”看张逸飞一脸惊色,张天复继续道:“惩罚,只是一种手段,为父之前罚你,只是希望你不要被儿女私情所扰,误了我们的大事!如今看来,是为父错了!”

      “父亲!”自八岁开始练武立志复国开始,张天复对他一直十分严苛,稍有差池就会被训斥责骂,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神色,心间大为感动,想要开口,却不知该作何言。

      张天复继续道:“飞儿,你心思缜密、做事思虑周全,为父以你为荣!但你要明白,我们所要做的事,成,则执掌江山、傲视天下;败,则挫骨扬灰,万世不复!为父之前对你严厉,多罚少奖,就是担心你稍有成就就沾沾自喜、生出骄怠之心,以至最后功亏一篑。”

      张逸飞面色坚定道“父亲放心,孩儿知道自己此生使命,必会小心谨慎,不会让父亲失望!”

      张天复点头道:“这些年你一直担任复兴堂堂主,在暗处为为父办事,从明日开始,你将复兴堂交由鹰凡打理,皇帝已经下旨,由你担任禁卫军指挥使一职,负责保卫皇城安全!”看张逸飞一脸疑惑,张天复笑道:“再过一个多月,你就二十六岁了,是该给你成家的时候了!为父已经决定,替你迎娶兵部尚书刘辅国孙女刘凝碧为妻!”

      张逸飞闻言一惊,忙道:“父亲,孩儿曾在列祖列宗灵牌前立下重誓,大业未成,决不成家,还请父亲见谅!”说完双膝跪地,低头不语。

      “屁话!”张天复面露愠色道:“我且问你,你当真爱上了东方不败?”

      “绝对没有!”张逸飞一如既往断然拒绝,“孩儿说过,大业未成,绝不谈论个人儿女私情!”

      “喜欢就是喜欢了,我张天复的儿子,难道连承认喜欢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吗?”张天复怒斥一句,细数道:“先是京师,然后是灵鹫寺,现在又是华山,你为除掉东方不败,夺下日月神教,策划了一次次行动,却都在最后出手相救,以至于功亏一篑,你若对他无情,她又焉有命活到今日!”

      看张逸飞闭口不言,张天复缓声道:“飞儿,为父虽一直教导你与柯儿以复兴大业为重,但并不想你们兄妹成为只有大业没有情感的复国机器。作为父亲,在不影响大业情况下,为父也希望你们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从始至终,我一直都没有动上官家与杨青云,你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张逸飞奇道:“是因为…逸柯?”

      “不错!”张天复点头道:“逸柯喜欢杨青云,为父软硬兼施将她从上官云青身边夺走,已是对她不起,又怎能再杀了杨青云让他伤心。

      若是上官老儿能够助我,我自是不会阻拦,反而会玉成此事。可惜上官老儿不想与我共谋天下,杨青云更是死保太子,处处与我为敌,若不是为了柯儿,我必会调动大军将上官家一举铲除!”

      张逸飞忧道:“可是父亲,杨青云喜欢东方不败,而且逸柯现在是贵妃,又生了皇子,恐怕…”

      “哼,皇子!”张天复满是不屑道:“那头蠢猪,焉能抵得过魔音咒之功,更何况,若成化帝真有能力生子,又岂会只有朱佑樘这一个私生子!”

      “魔音咒,父亲的意思是…”张天复此言让张逸飞脑中一阵轰鸣,恍惚间,他似乎抓到了什么。

      张天复叮嘱道:“此事事关重大,是为父一手策划,只有你、我与逸柯三人知晓内情,其余知情人等皆已被我除去。现在逸柯还不知华山之事,今日告知于你,就是让你替为父去趟黑木崖,将此事告诉杨青云。警告他,离东方不败那妖女远些,老老实实待在黑木崖,准备做新朝额驸,不要再坏我大事,他若敢负了逸柯,本座就让云青山庄所有人陪葬!”

      张逸飞应道:“是,孩儿明日就出发!”

      “无需如此匆忙!”张天复摆手道:“为了造成此次早产迹象,为父费了好些手段,以至于逸柯生产极为艰难,此时身子虚弱,你明日进宫去看看她,给她带些好消息,好让她安心静养!”

      “孩儿遵命!”之前,他一直以为是父亲逼迫meimei入宫,自觉有负上官云青,只愿他能念在往日之情,代自己照顾逸柯,今日听闻父亲道清内情,便再无半丝愧意,纵然不为自己,他也决不能让杨青云与东方不败走到一起。

      “飞儿,你记住,大业为重,以前为父需要日月神教的力量,但现在有了小皇子,为父可以用另一种方法达到复国目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争取朝臣支持,所以对于你与刘凝碧的婚事,不管你是愿或不愿,都必须举行!

      还有,这是我给杨青云与东方不败的最后机会,不管你与逸柯有多么喜欢他们,日后再敢坏我大事,为父就亲自出手除掉二人!”说完拍了拍张逸飞肩膀,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一脸静默的张逸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