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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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急赶,天蒙蒙亮时,已经过了德州府,进了直隶境内。 福顺总管心急如焚,但他们这些从京里一路急赶到临清,片刻未曾停留,就又折返回来,前前后后在马背上颠簸了六七百里,十来个时辰了。铁打的人也要熬不住了,重要停下来吃点东西,喝口水。 更不用说,江夏主仆皆是女子,能骑马跟着一口气跑出三四百里路,已经是极难得了,此时,两人都是脸色苍白,汗水微微、气喘吁吁,再不休息休息,只怕撑不到京城。 进了直隶境,临近北地,百姓喜食羊rou之风渐盛。 官道旁边的小镇子,统共不过二三百户人家,简单的几间土坯屋子,门前搭个茅草棚子,支一口大锅,在秋日清晨的一片清寒中,羊rou汤翻滚起来,热气袅袅,香气四溢,引得过路人忍不住停下脚步,喝一口热汤暖暖身子。 江夏一行人就在棚子前停下,因为天色尚早,棚子里还没有客人。 小食肆的老板刚刚熬滚了羊汤,正在案头切早上要用的羊杂碎呢,听得马蹄声停在门前,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出来,一边引着一行人进了棚子落座,一边朝着屋里招呼:“老婆子,赶紧给几位客官上茶。” 福顺拦住那老板,冷冷道:“不必上茶了,赶紧上汤,一人一大碗羊杂汤,多放rou!” 说着话,一只五两的小银锭子已经塞进了老板的手中。 那老板微微一愣,随即绽开满脸的灿笑,一叠连声地哈腰道:“客官请稍做,马上来。放心,绝对选最好的羊rou!” 江夏这会儿下了马,落了座,才察觉到两腿战战,臀部和大腿内侧都火辣辣的,疼得厉害! 她回头瞥了石榴一眼,见她也同样脸色苍白,双腿微微打颤,心知这丫头是第一次骑马赶路,只能比她更不适应。 于是低声向福顺打个声招呼,引着石榴进了里屋。向那老板娘借了一下里屋,取了药膏子给石榴和自己涂了,又低声叮嘱石榴:“再骑马时尽量放松……” 那边老板动作极快,江夏和石榴转出来,桌子上已经端上来两大盘细嫩鲜美的羊rou。并一碟蒜泥,一碟老醋,一碟芝麻盐,做蘸料。 老板娘随即送上来一个柳条小笸箩,金黄色的烤饼刚刚出锅,酥脆浓香! 那些随从都是壮年汉子,连续奔波了十来个时辰,早就又累又饿,见了烧饼和羊rou,却仍旧看着福顺,没有一个人动手。 江夏主仆过来,福顺亲自取了筷子递给江夏,又递了一只烧饼过来,然后招呼一声,众人才哄然伸手,两大盘羊rou眼见着少下去。 江夏和石榴却并没有伸手,颠簸了半宿,已是困顿疲惫至极,哪里还有半点儿食欲。若非理智上知道,不吃饭更难坚持,她们大概连一口饭都吃不下。 等到羊rou汤端上来,江夏多加了胡椒粉。又走去,打开药箱子,取了一只青瓷小瓶儿出来。 打开甁塞儿,竟然是通红发亮的辣椒油,倒进guntang的羊汤之中,热气蒸腾着,顿时一股特意的刺激性的香气四散开去,引得低头猛吃的众人齐齐抬头看过来。 “你也来点儿?”江夏低声询问石榴。 石榴点点头,微微皱着眉倒了几滴。平日里,她是不吃辣的,或者说,家里大部分人都不太能吃辣。今日,太过困顿了,她却想着要一点辣辣的味道,刺激一下,让自己清醒起来。 福顺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来,微微摇摇头,伸手将瓶子接过去,也滴了几滴在汤里。 那些护卫随从们也纷纷效仿,接过去加一点点在碗中。 然后,就听得众人呼啦呼啦喝汤的空隙中,不时有人发出嘶嘶的呼气声。 不过,这辣辣的一碗热羊汤喝下去,整个人却彻底活泛过来,连夜赶路的寒气,也被驱散,浑身血脉舒畅,身体也跟着消了大半疲倦去。 吃过早饭,福顺又要了些火烧分给众人,要了些切好的羊rou,用荷叶包了,一人分了一包。 江夏随着众人去打理马匹,饮水喂草,一边看着福顺做这些准备,就知道,这是要尽快赶进京城,再不找吃饭的地儿了。 前前后后,休息了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再次牵了马,认镫上马,顺着官路一路疾驰而去。 临近午时,众人过了通州,人困马乏之下,寻了一处水塘停下,人在树下歇息吃东西,马匹则去水塘饮水,水塘旁茂盛的青草,就成了马匹最好的草料。 这一次,又是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就再次启程。 未时初,京城高大巍峨的城墙终于进入了众人的视野。 江夏虽然累,但长期以来的习惯仍旧让她支撑着,腰身仍旧挺直,只有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一丝疲态。 石榴却是真心累坏了,整个人都几乎趴到马背上去了,斗篷早已经脱掉,却仍旧汗水淋漓,鬓角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了,有几丝贴在脸颊上,让她的情况看起来越发可怜。 “江大人,可还好?”福顺比她们两个更累,却仍旧咬牙坚持着。在皇帝身边伺候时间久了,最擅长的就是挤压自己的余力,坚持、再坚持。 江夏点点头:“我还好。只是我这丫头怕是顶不住了。进了宫,还望顺总管寻个屋子安置一下,让她缓一缓。”
福顺看了石留一眼,心中不无感叹,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这么个小丫头能跟上个好主子,自己还没歇着呢,先替仆人铺排起来了。 “姑……公子,奴婢不碍的……”石榴喘息着,勉强支撑着说道。 江夏回头看她一眼,淡淡道:“我知道。只是,刚进去我要参见皇上和贵妃,又要诊病,都用不上你。等用上你了,我再叫你就是。” 这么说,石榴也就不再多说,只再一次咬了咬舌尖儿,打起精神来,紧跟着江夏身后,催马进了京城。 未时中,众人终于进了宫。 一乘亮轿已经等在了宫门上。江夏下马,紧走几步,接了石榴手中的药箱子,也没做无谓的推却,坐了轿子,一路往景仁宫去了。 小皇子未满周岁,又有些天生不足,就一直没离开贵妃娘娘,养在贵妃娘娘的寝宫中,由亲娘照应着。 江夏在京时,每隔十天都要进来给皇上、贵妃、小皇子请一次平安脉。原本她计划到九九重阳,阳气最鼎盛之日,再来进宫施治,却没想到,小皇子毕竟年幼体弱,竟提前发作了……或者,还有其他未知的诱因? 江夏坐在亮轿之中,身体能够稍作歇息,脑子却比路上更加快地运转起来。 琢磨了一回,她就将这些猜测暂时抛开,只专心琢磨施治的方法和程序…… 她之前为人施治,都是让亲人回避,连自家的丫头也都打发了……治疗对象换成小皇子,这个方法显然行不通了。只不过,她已经早就有了筹划应对之策,此时倒也不再着急了。 亮轿走的极快,四个抬轿子的太监步履如飞,不到两刻钟工夫,就把江夏送到了景仁宫门口。 也没用通报,江夏到了,已经有人在大门口等着,接了她就直接引进去,一路直穿过院子去,只到了景仁宫门口,方才略停通报。 几乎是在通报声落下的同时,门帘子已经从里边打起来,福宁公公迎出来,引着江夏进去,一边低声道:“皇上和娘娘都在。王太医和太医院的好几位也都在……” 其实,到了景仁宫,江夏已经暗暗松了一口气。 自从昨夜奉召,她就一直担心小皇子撑不住,等不得她回京。 如今看景仁宫的情形,小皇子病情危重,却还坚持着…… 她突然念及一件事,拉了福宁总管一把,低声询问道:“小皇子可是已经服了大还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