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人算不如天算(上)
“笃!笃!笃!” 天快要洒亮的时节,漆黑的夜色下,一个黑影站在一座民宅的前院门前急促的敲着院门。 过了一会儿,那黑影见屋内没有反应,又急促的连着敲了几下门。 “谁啊?”,一个有些干涩的声音从院内的屋里传出,语气有些疲困。 “叔,快开门,侄子有急事找您!”,敲门的人听见屋内有人醒来问话,赶忙应答,然后站在门口只待屋内的人出来开门。 稍后,就见院内房宅左边的一间房里燃起了灯火,一个瘦高的人影穿着短衣短裤,举着防风油灯从屋里出来后向院门方向走来。 瘦高的人影到了院门口,开了门,借着防风油灯昏黄的光影才看清楚,原来敲门的人正是那趁着月色从九龙镇冒死走水路赶来接救卿成的宗翰!而举油灯的人则正是那千萝镇开渔铺的茅杆子! “叔!”,宗翰一看见茅杆子就一脸欢喜的叫他。 茅杆子疑惑的应了一声后忙把防风油灯推近打量,且见面前这个精壮的汉子面生,于是忙把一脸微笑的宗翰在脑子翻转了好几遍,愣是没想起眼前的人是谁,只得笑着问,“你是?” “九龙镇麒螺峒‘酒葫芦’驼子老三家的老大,宗翰!当年跟着父亲和杆叔经常一起从九龙镇给邑幽城放木排的。”宗翰见茅杆子一时半会儿还没认出自己,忙提醒他。 “嘿嘿嘿,是侄子宗翰啊!哎呀,差不多十年没见了,你看我都认不出你来了!快快进屋!”,茅杆子经宗翰的提醒,一下子想起来是故友的儿子,心情大悦,忙热情的叫宗翰快进屋说话。 二人进到屋内,茅杆子问宗翰怎么在这个时眼儿上找他?宗翰则告诉他,说自己此次来千萝镇就是接到他托人捎回的口信后连夜赶来接卿成回去的。 茅杆子听罢,却是疑惑紫荷寨的卿成怎么是麒螺峒的人来接?宗翰见茅杆子疑惑,便忙告诉他,说他自己前两年取了紫荷寨的妻子涴凤,因为岳父家只有涴凤一女,自己的家人就应了岳母的意思,让自己来到紫荷寨居住以便照应岳母岳父。说这也差不多算是入赘了紫荷寨的涴凤家。而在紫荷寨,夫妻两人和泰华夫妇的关系又是最要好,如今泰华夫妇又已亡故,所以他这次接到茅杆子的口信后生怕合醉楼的人抢在前面谋害卿成,于是连夜走水路放排赶来千萝镇。 茅杆子在得知泰华夫妇因为卿成的遭遇抑郁而死时也是倍感心痛可怜,眼见情况危急,若卿成这孩子还呆在千萝镇就会有性命之忧,于是不待宗翰开口就说要带着宗翰立马动身赶去老药怪的家接走卿成。 宗翰也是迫不及待,待茅杆子换了衣服后就同他到千萝镇上的鱼铺里给他儿子贵贵一番交代后,二人这又才趁着黎明之色匆匆驾车赶往老药怪的家。 宗翰和茅杆子二人赶到老药怪家的时候,老药怪刚起床。老药怪见急急忙忙赶来的二人一脸焦急,忙问他们出了什么事?茅杆子说明来意后,老药怪忙带着宗翰进入卿成养伤的房里让二人相见。 刚睡醒的卿成一看见宗翰就激动的大呼,宗翰看着重伤在床的卿成气色憔悴,心痛的他是忍不住喜极而泣的泪水直流! 二人一番寒暄后,卿成忙着问宗翰自己爷爷奶奶的情况。宗翰看着床上可怜的卿成,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泰华夫妇双双逝世的残酷实事告诉给了卿成。 卿成听到爷爷奶奶双双逝世,悲痛欲绝的他是不免一番嚎啕痛哭,任老药怪三人是怎样也都劝不住。站在床边的小夏恩看着卿成伤心大哭不止后也突然跟着莫名的哭起来,卿成以为夏恩是被自己吓着了,原本无法压抑的伤心之痛的他,此刻却是被夏恩这突如其来的一出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卿成的情绪平静下来后忙问宗翰是怎么来的?宗翰就把自己从接到乌桃子的口信起一路来发生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房内的几人在得知西泊家的人已得知卿成活命的消息后,一时人人都是脸色沉重,急忙互相商量办法,看如何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而卿成则是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紧拽着拳头,双眼充满仇恨的看着屋顶一语不发。 茅杆子说老药怪的家深居在这深山的古木老林里很是隐蔽,而且又没有什么人知道,把卿成就放在这老药怪家的就行。待他日孩子康复后再秘密的回到九龙镇和那合醉楼的人打官司。 宗翰对茅杆子的建议不很赞同,他说老药怪的住处虽然隐蔽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西泊家人只要找到他茅杆子的鱼铺后,威逼利诱之祸就会降临到茅杆子家,而这个地方也就不再安全,所以此地不宜久留,而且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把行动不便的卿成安全的送回九龙镇镇衙。 茅杆子见自己的想法行不通,于是就问宗翰怎么回去?宗翰说现在走水路回九龙镇是不可能的,因为水势还很大;若是走旱路回去也是不行,先不说重伤在床的卿成不能随便挪动,光是那回九龙镇的路上就绝对会有机关算尽的西泊家人。所以无论西泊家的人是设伏,还是围堵追击,反正都是危机重重。 老药怪虽觉得宗翰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却说救卿成不必一定要舍近求远,只身独行。他建议宗翰直接把卿成送到千萝镇的镇衙,然后等待九龙镇的镇足来护送回去就行了。 茅杆子觉得老药怪的办法很好,但宗翰不赞同。宗翰说自己在镇衙里当差,镇衙虽然安全,但如今这世道里没人能保证镇衙里就没有不见财忘义的,更何况西泊家就是不缺钱的人。所以带着完全不能动弹的卿成回九龙镇还是太危险了。 看来卿成两次死里逃生,宗翰这一次是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才行! 屋里的三人一番讨论后终是没有想出什么安全放心的办法,只得个个一筹莫展的坐在椅子上苦思冥想。 老药怪觉得老坐在屋里干着急,憋的甚慌,于是走出门来透透气。他站在门口看着对面山上翠绿的茂木发呆,突然一阵微风吹过,轻风扫动了那悬挂在屋檐下的竹篮子‘啪啦’作响。 竹篮子里放的全是等待风干的生药草。老药怪看着那篮子里的药草突然心头一个‘咯噔’,脑子里顿时就冒出了一个主意,“哎呀!我怎么把他忘记了啊?”。 房内的宗翰和茅杆子二人看见才刚出去一会儿的老药怪突然就眉开眼笑的走了进来,一头雾水的二人都直勾勾的盯着老药怪。
老药怪见二人疑惑,便忍不住心里头的高兴,哈哈的笑起来,“你们不要着急,我已经想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只要我们能把卿成送到那里,我保证孩子的安全万无一失。” 宗翰听到老药怪想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喜出望外的忙问,“叔伯,是哪里?” “那个地方非常偏僻,具体的地名我是叫不来,只知道怎么走。此去只要安全经过千萝镇后就可择安全小道一路到达。保证卿成的安危高枕无忧。” “既然如此,叔伯,我们还是快快赶去吧!我们多迟疑一会儿,就会给西泊家的人多一些时间赶来千萝镇堵截我们。”焦急的宗翰见有良策,便催促道。 “好的,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启程赶往千萝镇去。”,老药怪说完后,三人就把卿成抬出屋子放在茅杆子的车架上向千萝镇方向赶去。 阳光明媚,天气晴朗。蓝天上的朵朵白云像天宫里的神功巧匠精心雕刻出来的白玉浮调,真是美不胜收。 千萝镇里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商贩叫卖的吆喝声和人群的嘈杂声混成一片,聒噪如蝉鸣,入夏的触角已经延伸到了这片土地里。 千萝镇最繁华的街道就是东西方向横贯镇中心的踏铺街。踏铺街中心地段的靠东方向处有一家名叫《峒盐》的鱼铺。 铺面很大,分里外两铺。外铺就是店铺门口的活鱼铺,只见店铺门口的水池格子里放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淡水活鱼;内铺就店铺内专门卖鱼干的铺子,买客络绎不绝。内铺的后面就是个大院子,过了院子就是一个纳客大堂。大堂布置的非常简洁大方。此时这个大堂里坐着两个成年人和一个少年。这三人都没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浓妆艳抹一脸媚笑的少妇用茶盘托着三盏茶从内堂扭着柔软的水蛇腰姗姗的走了出来。 这个姿色一般却风情盈溢的女子正是茅杆子的儿媳——彩蕙。 彩蕙来到大堂里把茶盘里的茶分别端给坐在椅子上的三人,嗲着声音赔笑道;“小户人家,没有什么好茶,还望西泊少爷和两位先生见谅才好。” 原来坐在这堂上的三人是那从九龙镇赶来的西泊呇和倌羿、秃顶老者三人! 昨夜因为倌羿会用巫术驾行木船的缘故,所以他和秃顶老者二人很快就追上了西泊呇一众人等。 只是西泊呇一行人昨夜因为人多木排多,加上很多人根本不会划木排,所以时快时慢的捣腾着直到天亮过后才靠岸。 西泊呇一行人匆匆赶到千萝镇后,西泊呇和秃顶老者、倌羿三人料定宗翰和九龙镇的镇足是走了旱路,至少要到天黑时才能感到这千萝镇,所以他们也不慌忙,吃了东西后才把麾下的人手分开安排去了千萝镇的镇衙门口和四个城门口蹲点打听和监视。 这一切都安排妥当后,西泊呇他们三人才借着买鱼干的幌子来到茅杆子的《峒盐》鱼铺,准备用利诱来问出卿成的具体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