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方琪你回去吧
南义看出来，她听懂了他的话。或者她以前也都清楚是这样的，只是没和他交流而已。看她不语，南义继续说：“我以前不懂你这样的意思。我以为你真的是对我有感情，所以赶到宿舍劝说我留下再搏一年。我得到你的鼓励支持，也是感动的，所以一心一意和你走下去。你知道的，我也一直尽力地这样做了，一心一意！因为眼睛里只有你，我就没有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你是因为我的执着而感动最后才改变了初衷同意留下优优跟我结婚的吧？但是方琪，你怎么会不明白，感动不等于爱啊。你因为我的所作所为受了感动而妥协，但是你终究不爱我，不是吗？当我受了太多你的冷落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你也就没有感动了不是吗？然后两人在一起的真面目就藏无可藏地露了出来——就是我们现在；或者更早，从去年国庆后就开始了？ “我们这样的情况，不是一般家庭的小打小闹引发的什么摩擦，而是从根本上不存在结合的感情基础，是哲学上讲的形而上的东西——扑灭了这次小火下次又会爆发出更大的火势，因为火根一直埋在里边；而只要火根还在，这些火就不会消失，所以我们的生活就不会有晴天。而火根一直存在挖不走的原因，是你和我的感情观、价值观的问题。你也清楚，观念的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说改就改的。他们的形成涉及到家庭环境、成长背景、人生际遇各种因素。那些东西渗透到了我们骨子里，不是那么容易除去的。所以这些观念的东西，没法去改的。我改变不了你，你也很难左右到我。我和你来自不同的世界，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类人，所以很多东西，根本就无法调和——” 看他越说越慢，声音也低了下去，方琪听出来他差不多要做最后总结了，就跟问一句：“然后呢？”她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他要说什么了。她咬着牙。她只是不敢相信，她给他好吃好住，给他足够的自由，除了比他稍微大几岁，他还有哪点可以对她不满，要有这样的念头！ 南义相信不是因为她内地某五六线小城的不入流大学的学习让她听不懂他的话，而应该是她懂了，但是不肯先开口说出相干的话语——没关系，就自己说吧。 所以他说：“方琪，你回去吧——” 没有听到意念中的某些字眼，方琪一怔，听到他这样的话不敢相信地盯着他。 南义笑笑：“我真是这么想的——回去找他。他不是十几年时间都还单身吗？也还一直和你有联系，也还想和你复合。” 到这时，方琪的脸胀红起来。她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样让她无地自容的话！ 眼看她又要开口反击什么，南义再次竖起手掌制止了她：“先听我说完好吗？ “我不是笑话你，是真的这么想。你们以前生活过，有基础；你们两人之间也没有感情上的矛盾，只是生孩子的问题，现在这个当初的主要矛盾因为政策的放开已经退而其次成为了次要矛盾，不会再危害你们的感情了——且无论怎么说，你们之间有感情，不需要再走一次由陌生开始的历程。市场规则里有个说法，维护一个老客户所需要的资源仅仅是开发一个新客户的四或五分之一。与其重新去找一个，那还真不如刘光亮。他家世也好，工作也好，更主要的，你回去，你们的孩子就有了完整的家庭……” 刚刚还怒气冲冲的方琪这会平静一些。她看着对面的丈夫，仍然是不敢置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所以也不免惊异。但突然又想到，她回去不回去找刘光亮关他什么事啊！而且，谁就答应和他离了？离都没离，讲后面那些不是神经病嘛！ 这么一想，她的平静又被干扰了。她冷笑一声：“你很会安排啊！” 南义静静地看着她：“我说实话而已。” “我的未来凭什么你来安排！” “不是要安排你什么，是想消除你的顾虑。我想我明白你的顾虑。我们离婚，你就是二次离异了，要再结婚的话，就成了三婚——听起来确实不太好听，你可能也很忌讳。但是我说的，和我离了回去找刘光亮，怎么说，也是复合，而不是一般人眼里的什么三婚。给人的印象，可以说是和我这十年，就算是做错了一件事情，或者是走了一段弯路，你迷途知返，现在回去了，和他破镜重圆，那就成了好事，怎么说也好过‘三婚’这样的字眼——而且，你想想吧，跟我这儿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方琪并不领情：“恐怕是对你没有好处吧？” “对我自然没有什么好处，我想睡个女人都没有，到外面去找也名不正言不顺的；但是离开这里到外面去工作，我打算说服自己找个女人重新开始，无论我们的契约还存不存在。毕竟，我不可能受得了无性的生活——说起这个，我真搞不懂，你是故意折磨我的吗？” 方琪懒得理他：“随你怎么想。” 南义诚恳地：“方琪，我们有什么必要拖下去？——还是你担心你家里说？或者单位？那你大可以把问题往我身上推，就说是我的问题不就完了——说我没能力挣钱，或者花心外面乱搞女人……我都没有关系。” 方琪瞪他，恨恨地：“陈南义，我才搞不懂！你就那么想和我离婚！跟我离了你有什么好！” “那要看怎么去看。我的好处，要说有就有，说没有，也没有。离了我自由。如果顺利，我会找到真正的爱情，还会组建新的家庭。但如果没有离，跟别人再组建家庭的事情我就做不出来，做出来也都是犯罪了，对人家女方也不公平。说没有呢，是我没有退路了，没有你了，我也没有生活保障了……” “你还想得到有我才有生活保障啊！真是聪明啊！” “我无所谓，主要是对优优而言。” 方琪自愧不如地看着他。她知道他，要不是因为要照顾孩子，他可能不会做不下去年初的那份工作。 “方琪，你好好想想我的话吧——”南义恳求，“至于，优优，暂时还需要麻烦你带一下；法律上归你归我我都没有意见——当然，你回去后还要再生‘二胎’的话，那只能归我。把她带着和你们一起生活，我也放心，刘光亮和他父母都是你挑过的人，应该可以托付。当然，要是你觉得不方便，带不了优优回去，那就留给我带也可以。” 方琪好笑地斜嘴角：“你也可以？你拿什么带！” 南义肯定地说：“我会找到人带她的。” 方琪鼻子出气：“找人带！我说你还能有什么能耐！就送回韶关那山旮旯去交给你父母，让她过那些满屋子苍蝇蚊子臭大粪的农村生活？——对了，说起你的父母，我才想起来，他们已经不住在农村哦，是住在镇上！你没有忘记他们是怎么可以住到镇上去的吧？所以我就想不通了，陈南义，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在这里谈这些啊！” 又踩地雷了！ “方琪！”南义狠声叫，“别以为你做了什么救世主！是，我父母可以住到镇上，是托你的福，你大方出了钱买了房子他们才可以。但是你也别忘了，那钱也不全是你一个人出的！我出的更多！” “你出的更多怎么了！那是谁的父母！你没有义务这样做嘛！可我有义务这样做嘛！”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又高起来，到最后一句，又已经是吼的了。 南义也来气了，“是谁逼你这么做的！有人逼你嘛！” “陈南义！”方琪猛地跳起来，“你不要这么没良心好不好！我为什么这样做你不知道吗？” 南义冷笑：“我怎么可能忘记！因为我提出分手啊。你那样的目的是什么呢？你是因为尊敬老人那样做的吗？是出于对我的感情那样做的吗？——你敢说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 方琪被气得七窍生烟，抓起桌上的书稿就往他头上身上乱砸一通，一边砸一边叫：“你胡说八道！你放狗屁！你个混蛋！你个神经病！……” 南义不得不站起来反击，夺走她的武器，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撒野：“你够了！” 方琪基本失去理智了，用头给他当胸撞去：“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你还我钱，还我钱！我再也不想给你出那个钱！你以为我想给你出那个钱！我不想，不想！你把钱还我！还我！！我再也不要给你出一分钱！再也不要！还我！！！” 南义也愣了一下。他怎么会料到她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关于钱的这些问题，她从来不在意；过去他们之间无论发生怎样的摩擦，都没有涉及过关于钱的使用问题。对于钱财，她一向大方；能挣，用起来也确实不吝啬，无论是用在自己身上，还是用在他的身上，甚至他家人的身上。他也是一直感于她对父母亲人的慷慨，所以对她用情更深；在贸易公司上班那时，挣的无论多少都悉数交给她调配，她也从来没让他因为钱财的事情分过心。但是现在看来，是他误会了。问题还是存在的，之前一直没提，只是因为时间没到，而已。 看到他不能反击了，方琪自认为抓住了他的痛脚，于是不依不饶继续痛击：“怎么？哑了？” 南义咬着牙说：“如果你同意离婚，多少钱我还你！” 方琪呵呵冷笑：“好啊，真豪气！”狠狠地再三痛击，“那就现在还！立刻！马上！！” 看着她那骇人的表情，南义蔫了，没办法继续了。 方琪得胜般地哈哈大笑。 她太清楚他的底细了！别说那个买房子和装修的几万块钱，就是十分之一，现在要他拿出来他也拿不出来。 小样，也不看看对手谁！ 真是的，裤带都没系好就学人走步，也不怕露出个光屁股让人笑话！ ——在方琪看来，这个连工作没有连基本的收入都没有的男人，凭什么跟她谈条件说离婚！除非她想离，否则他所有的话语都是放屁，所有的设想都是发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