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小心南云若
风宁路拖着两条灌了铅似的腿蹭出来,慢慢蹭向自己的小帐篷,脑袋里面像是塞了许多东西,可又什么都抓不住,一片的混乱。 刚走到帐篷前打算撩帘子进去,帐篷后面突然转出个人来。木木地一看——乌日阿古达木。 “跟我来。”乌日阿古达木上上下下看了风宁路两眼,丢下句话转身便走。 风宁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懒得多想,费力地转了个身木木地跟上。乌日阿古达木急急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见风宁路跟是跟上来了,就是走得格外吃力,于是站住脚等她,然后一同慢慢走,竟是又把风宁路带到了河边。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目的地风宁路什么也没问直接溜到地上去坐着——她是真站不住了,两条腿酸麻得她眼泪汪汪的。 乌日阿古达木呆立了一会儿,也挨着风宁路坐下来。两人又望着泛着星星点点亮光的河水一声不吭发了一阵子呆。 还是乌日阿古达木先开了口,清嗓子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特别突兀:“你被罚了?” 风宁路抱着腿下巴放在膝盖上呆呆地望着河水木木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跪了一阵子。” 难怪走路别别扭扭的。乌日阿古达木瞟了瞟风宁路的膝盖,一言不发从怀里摸出个瓶子抓过风宁路的手塞进去。 捏捏手里那个犹带着体温的瓷瓶,风宁路眨眨眼,这是……伤药?但瓶子又大了点。说是酒瓶吧,又小了点。盖子盖得紧,她什么也闻不见,只能猜。 “这是活血去淤的药。”乌日阿古达木摸摸鼻子,有点不自在,想了想又补充道,“你那膝盖也是抹得的。” 用不用这么大瓶?掂着这份量都够她当润肤霜全身上下抹一遍了。风宁路抓着瓶子有点黑线。不过好歹也是人家一番心意,再挑剔就说不过去了,当下道了谢就想收起来。 乌日阿古达木不依了,一把将瓶子抢了回去,又扯过风宁路的腿捋起裤管露出膝盖:“这药早抹早好。”说着往手心里倒了些药油,吧唧拍到风宁路的膝盖上用力搓起来。 风宁路疼得嘶嘶吸气,偏偏脚脖子被乌日阿古达木抓得紧紧的收也收不回来,只能颤抖着声音道:“轻……轻点儿,疼!” “哪来那么多娇气!”乌日阿古达木白了风宁路一眼,粗声粗气地表示鄙视,但手下却是轻了几分,又道,“这药得用力搓匀了效果才好。你自个儿搓的时候也得这么来,别光顾着怕疼。” 膝盖一阵阵发热,酸胀的难受随之渐渐缓解,药油的味道虽然有些刺激但闻起来让人莫名的放松。风宁路舒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应了声:“知道了。”然后闭了嘴享受乌日阿古达木的按摩服务。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乌日阿古达木低着头认真地搓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当直弱得紧。连其其格都比你结实。往后多吃些rou好好长长。”风宁路的脚腕子细得好像用力一点就能捏碎般,皮肤也是细腻得不像话。他手掌搓过的地方一片发红,衬得周围的皮肤跟上好的瓷面似的,又白又光滑。果真像个姑娘,哪有男儿长成这样一副皮相? 风宁路听得直想翻白眼,她跟其其格比?其其格是吃rou喝奶长大的,是马背上练出来的,她可是……咦?她可是什么?自己有意识的时候就是在草原上,难道自己不是骑在马背上吃rou喝奶长大的么?但看自己这体形又确实不像。一时不禁有些忡怔。 乌日阿古达木半天没听到风宁路回答,一抬头正迎上一双瞪得圆圆的眼睛,吓了一跳:“瞪什么,我又没说错!” 风宁路给唤得回了神,挥挥手赶苍蝇似地把脑子里那些问号赶跑,应了声:“晓得了。”一扯上回忆的事她直接投降,丢到一边懒得计较。 乌日阿古达木闷闷地低下头,又默了一会儿才翁声翁声地道:“我想过了,你说得对。” “嗯?我说什么了?”一句话在风宁路头上又布了层云雾。好在乌日阿古达木没让她多费脑子:“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风宁路转念一想便“哦”了一声,想来是孛尔帖赤那的手笔。想起孛尔帖赤那那双看着她笑吟吟的眼睛,风宁路的嘴角止不住往上翘——她这个阿嘎真真是极好的。 风宁路这头正神游,那头乌日阿古达木突然话题一转,让她小惊了一下。就听乌日阿古达木道:“那个南云若,你小心她些。” 咦?怎么又扯到南云若身上去了?风宁路挑眉。 乌日阿古达木顿了顿,接着道:“我是听了她的话后气不过才,才,揍了你一顿的。”然后把那天晚上和南云若“偶遇”的事又说了一遍,末了皱起眉头,“我可不是推卸责任啊。原本我也没多想,可今天她的样子实在有点可疑,所以……”所以了半天,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气恼地挠挠头,索性丢下一句“你自己想吧”便不说了。 原来如此!风宁路恍然。她也觉得南云若今天的表现有可疑之处,之前想不通关节所在,所以便没再多想。这会儿听乌日阿古达木提起来,前前后后一下子就连上了。 不能不说这招使得还真不坏,先煽风点火,再来个借刀杀人。就算她风宁路只是个小小的侍从,可也代表了司寇宇铮两分脸面。这个结不大不小刚刚好:只是小辈之间的打打闹闹,不至于影响到乌日部和司寇宇铮大层面上的关系,但乌日娜一个“跋扈且睚眦必报”的名声必定在司寇宇铮心里留了案底。
最关键的是,就算知道是她一句话引发的后续,但她也没说错不是?醉酒一事评论的人多了去了,哪里少她一个?而且若是乌日阿古达木性格不那么冲动,与乌日娜的关系不那么亲近,那岂不是什么事都没有?所以绕了一圈问题还是在别人身上,却是与她南云若没什么牵扯。 环环相扣,几个发动点都安排得极巧妙,且能把自己最大程度上摘干净。若不是在草原上她手边没那么多人和资源可用,风宁路毫不怀疑她能把这件事做到与她一点边都沾不上。要是吃亏的不是她风宁路本人,她简直都想拍手叫好。 “你今天找我出来,就是想说这个?”风宁路忽然明白了。与这么一个心机城府深重的人对上,可不是得小心么? 乌日阿古达木点点头,要是只为给个药道个歉,在帐篷门口两分钟就能搞定,哪用专门跑来河边这么僻静的地方。 “谢谢你,我晓得了。”风宁路冲乌日阿古达木粲然一笑,谢得真心实意。其实乌日阿古达木可以不提这件事的,提了,是真的帮了她,有了防备之心,往后自然吃亏的机会就少些。 乌日阿古达木挠挠脑袋,有些脸红:“不过是看在你今天极力帮我隐瞒的份上,还你一个人情罢了。我乌日阿古达木可不是恩怨不清的人。” 看来这个结是真的解了。风宁路笑眯眯用力点头。又听乌日阿古达木道:“顺手帮你把身上的伤给擦了吧,你自己回去也不好弄。”说着手就往风宁路的衣领来了! 风宁路大急,赶紧揪住衣领摆手:“别!今天出了一身汗,等会儿我回去擦洗过了再上药!要不现在上了药,回去一擦洗,那就白上了!” 乌日阿古达木手停在半空,眼睛盯着风宁路揪在衣领上的手带了几分疑惑,不过也没坚持,又闲说了两句便跑了。 风宁路松开揪着衣领的手,也松了提在喉咙里的那口气。呼,吓死她了,差点穿帮! -------------------------------------------- 《欲宁不能》小剧场: 乌日阿古达木:那个风宁路真矫情,我要帮她上药,她揪着衣领好像我要把她怎么样似的。 乌日娜:男人怎么会做这样的动作?她该不是个女人吧?要不我们去把她扒了验证一下? 乌日阿古达木(牛眼一瞪):不用!她绝对是男的! 乌日娜:你怎么那么肯定? 乌日阿古达木:因为我不打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