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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杀机

    晃眼间过去十来天,宁舟一直默默修炼,不闻外事,而越长信等人则是外出,分别寻找青剑湖,秋斩楼虽死,此府任在。

    这般分工,是因越长信认为,宁舟功行不足,出去万一遇上晋神宗,凭借外丹,也难逃死劫。

    他所居之地,为随意择选,在一座保存较好的山头上,略设楼阁数间便罢,虽只一人,却也不担忧自身安危。

    昔年玉策候曾赠他阵旗一套,此旗为宝贝,无需借助地气,在数名丹境的攻打下,也可支撑数天。

    将这阵旗,设于山巅,遮护周全。

    他步出楼外,伸手一拂,感觉到清浊二气,实在充沛,便是与福地想比,也要高上一筹,他没在洞天洞府修行过,可这一比较,料之这里应该与洞天,相差无几。

    这等修行宝地,多少人奢望而不可得,而进入这里的人,因灵机困扰,面对此般灵气不可收用,叹惋不已。

    “彼之毒药,我之妙散。”他仰首微笑,说实在的,十八载内成丹,只是他个人估量,能否可成,还未可知。

    且就算成了,缺少时间打磨,立即上阵参与道传竞夺,面对准备已久,功行深湛的同门佼佼者,怕也撑不到最后。

    不过有这等宝地相助,估摸可剩下不少时间,余下光景,足够打磨功底,甚至再炼一门神通。

    他与常人不同,身怀两法,一玄一灵,所需为清浊二物,纵然这里灵机纠缠,难以炼化入体,也有参微希夷契,加以调和。

    参微希夷契,为他功法总纲,统摄玄灵清浊,余暇时光,多研此功。

    有此功为辅,此间清浊,正可笑纳nAd1(

    这时没有旁人,宁舟有心一试,身形一动,微起罡风,旋出丈外,把一块石台除去尘埃,信步踏上,盘膝坐下,身摆五心朝天式,功运参心道妙中。

    身转两法,道体内沉寂的法力,勃勃而起,灵台出清玄,煌炉炼灵浊,参微希夷,兼容并蓄,两气浦一出现,便小鱼一般触在一起,挨上须臾,又是分开,这一分,去了几许驳杂,得了些微精纯。

    这等迹象,是有参微希夷契调和四极,燮理阴阳,自然相生,他修炼此功已久,在同境中论法力精纯,几乎无人可以比肩。

    在一触一分,虽则精细不多,但这水磨工夫,又这般便利,常人万万比较不上。

    到此,他心法一转,接引外气入体,新得灵气,未有忙着受用,略一感受,暗觉不差,此气饱满沛然,但内含两劲纠磨,堪比矬动,暴虐万分,这是常理,二气相抗,本就如此。

    不过天地本根始于气,其气自有变通之法,此法非常法,为机缘,为悟性,为运气。

    而他正怀有非常法,却可取用,并不急着归入灵台煌炉,先稍作梳理,应对变数,稍后将它们纳入驳杂之气中,这时立生感受,那驳杂气息顿时一盛,愈发杂乱,且还在污浊他本身气息。

    他视作不见,把外气迎了过来,清浊一撞,响起水泡破裂的细微声音,稍一磨弄,去芜存菁,这团极盛之气,立刻衰减下来,但却分出两股纯粹的清浊气。

    他稍微一喜,这股灵机涌动,烈烈如炉上沸水,这等感觉,在福地洞府修炼时,是从未有过的。

    道体二气,每行功一次,便能自外引来大团灵机,源源不断,无有穷尽,这般运功良久,一身气息满涨,周身两光纵横,形容飘带,飞旋飘动中,自生氤氲浮气,芒耀盛辉,不可逼视。

    再过须臾,到了极限,再也不能纳气分毫,宁舟了然,一日行功足满,再继续下去,盛极而衰,反折自身nAd2(

    他徐徐收功,默默比较这次行功,与之前的分别,发现时间少了一大半,而得气却多了不少,估算下,照此下去,至多也就十三四载的工夫,便可登门破关。

    这还是他道行到了箓境顶峰,所得之气,化作法力可称寥寥,只是用来磨自身法力,浪费了许多,不然,用此气修炼,破境之速,能比拟者,可称罕见。

    宁舟长身而起,一身青衣猎似风旗,神色玩味道:“方才我纳气修炼,感知到这些灵气,有着源头,看来此界之气,有一物盛载,可发此气,不知是自然生来,还是颜真人所留。”

    自语罢了,细加接引外气,再度感受了片刻,方才行功,不敢分心太多,这回一动,立时察知,这界灵气确然有源,并且还在衰弱之中,这其中衰弱势头,极度缓慢,若非参微希夷,极尽玄乎,万难察觉。

    “清浊二气绵缠一处,便是修士强行炼来,也是极为困难,如是颜真人所炼,其用心必然是将此界化作废地,旁人纵是进来了,见无利可图,也会退去,不会扰他清净。”宁舟目现思忖之色,“只不过身前手段,怎能万全身后事,万一有人破坏,莫非那一念生死的玄机,真有效用?”

    其实感应灵气源头,别人也可,但这般做,必须细心辨查,如此不免与外气接触,而这外气,无论对玄门还是灵门,皆是大毒之物,平白无故的,没人会这般做,唯有他玄灵两法共参,才可获知。

    不过知道便罢,他这时也无心去寻,盖因这等物事既然摆在界内,他若是动了分毫,灵机万一动荡,生出不可预知的变数,就不好了。

    这却不是杞人忧天,而是面对大能遗圆,自然不能咋咋呼呼,随意而为,谨慎无错。

    再者,这界中还有晋神宗,要是半路碰见,不免又是麻烦。

    却道越长信三人,这一日终于到了青剑湖府众居处所在nAd3(

    还没入内,他们就齐齐一皱眉。

    无他,这里间死气弥漫,血腥气潮涌一般,则是新添不久,对视一眼,相携而入。

    正门处,有个老道躺尸,肚子被人划开,指甲被人拔掉,连眼珠子也被人硬生生抠了出来。

    饶是他们见多识广,可看见这幅惨象,依旧不可避免的惊愕,越长信一叹,“杀人不过头点地,何等仇恨,要做到这一步,实在丧尽天良。”

    “越师兄所言极是。”项青鼎摇头道:“这何止是杀人,简直是杀尸。”

    “且进去一观吧,秋斩楼虽死,可府众任在,如还有活口,便扶保为青剑湖府主。”越长信还存有一份希望,避免青剑湖,成为其他门派的探路石。

    随着逐步进入,各种各样的死尸,现在他们面前,无有例外,全部是惨死。有人被抽出全身骨头,软趴趴烂rou一样,瘫在地上,有人被撕掉一身肌皮,血rou模糊暴尸在此,还有人被拆掉四肢,拗掉脑袋瓜子,用竹竿插起来竖着,同那稻草人。

    目观到此,叫他们惊讶不已,杀人杀成这样,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

    推开门扉,走入后堂,顿见一个女尸挂在墙上,绕到侧边一看,背部被人开了个大洞,肠子脏腑拉了出来,用针线缝起,做成大披风,下方淌了一地血,都发臭了,恶气扑鼻,闻之欲呕。

    越长信摇首,“青剑湖尽数死绝,不存活人半个。”

    按理,没有青剑湖了,他派再也不可在这方面下手,从立场而言,应是高兴才是。

    可他却高兴不起来,“杀人者,着实凶狂,无论玄灵,但凡让我遇见了,定斩不饶。”这番话杀气腾腾,令人生寒。

    “必杀不可。”项青鼎亦是冷声道:“凶徒简直入魔了。”

    王朝棕道:“这等行径,依二位看,是否为晋神宗所做?”

    “或许是吧!”项青鼎也不敢肯定,虽然晋神宗是灵门,他视作对手。

    可晋神宗毕竟修成丹境,这等人物,岂会无聊到虐/尸的地步,纵然想杀这些人,一刀子下去,干脆利落,何须玩弄这些。

    “若是他,勉强说得过去,若不是他,难思其解!”王朝棕神情凝重,捻须道:“这里除了外来者,没有原住生灵,外来人中,青剑湖死绝,这里与他们无关,假使不是青剑湖所为,就是其他四派了。”

    话说到此,他讥讽道:“想不到,真想不到,我等同道中,还有这等狠辣人物,做事做绝,不留余地。”

    “你是说?”项青鼎若有所思。

    王朝棕道:“项师兄可否想过,这里的人,不是青剑湖府众全部?”

    项青鼎听罢了然,“王师兄是说,四派中某一派,发现青剑湖所在,强带走一人,把其他人杀绝。”

    “确有这个可能。”王朝棕眉目深沉,缓声说着,“这样做,可避免他人用余下青剑湖的人,来做理由,消除一府分/裂,诸府并起的隐患。”

    “哼,这手段真叫人齿冷。”项青鼎气愤难当,不屑道:“玩弄这等伎俩,丢尽六玄脸面。”

    不怪他如此气愤,实因六玄过招,有着分寸,而这里的作风,体面失的一干二净,行事也太过分了。

    “依王师兄看,是哪派所为?”

    王朝棕还没说话,突听一声断语,“哪派也不是。”

    循声而望,自外间步入两位道人,一者貌如风逸,金相玉质,一者童颜白发,清光湛然,正是来采庚与边崖月,共踱而来。

    诸人相见,不免又是一番礼数,

    礼毕后,越长信意待探究道:“来道友既出此言,想必心有所得。”

    “不瞒三位。”来采庚叹道:“这处我昨日已到,当时所感,与王道友一般无二,亦是认为,是六玄亦或晋神宗下此毒手。当时我便想,凶徒既然异常绝伦,说不得还会返回,再度肆掠尸骸,毕竟做出这种事的人,不可以常理视之。是以我便在附近逗留,看何人前来。”

    越长信道:“方才我等进来了,来道友估计以为,是我派下手的吧!”

    “越道友风光霁月,来某怎会做此想。”来采庚摇首。

    越长信道:“来道友,请说出你断语何来吧!”

    “正要说到这。”来采庚眼目流转,在一具具尸骸上瞟过,“无论何人睹此景时,大多会先入为主,认定必是外人所为。当时我就此陷入歧路,可思索下,却发现不妥之处。”言讫,他伸手一指,“这些尸骸,你们仔细看。”

    “嗯?”越长信心下疑惑,转目瞧去,这会儿静下心来,一看还真看出些东西来了,“有些像自相残杀。”

    “的确是互相残杀至死。”来采庚笃定万分,“我等终究是修道人,心思不能说净洁无暇,可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等事,没有极为沉重的深仇大怨,万万做不来,或许晋神宗会做,但不是他。”

    越长信轻轻点首,“得来道友提醒,冷静视来,能瞧出几分端倪。”他指向一具尸骸,“譬如这人,面露诧异之色,仿佛身死前,发现不可理解的事情,若是外人来杀,理当不会如此,唯有相熟者这样做,才会这样。”

    “越道友所言极是。”来采庚道:“且不光这人这样,还有其他人可做旁证,除了这些人,余下的要么愤懑,要么狰狞,这两者,贫道推断,前者为对这些下手的人愤怒,后者则是下手者。”

    “出人意表。”越长信思索不解,“究竟是何等原因,让他们互相伐戮,不死不休。”话虽这样说,他可心里则是想到一筑居,只不能断言,才未说出。

    “难解的谜题。”来采庚亦是弄不明白。

    既然暂不可解,越长信也就收回神思,“来道友既然想明白了这些,怎还在外逗留?”

    来采庚含忧道:“还不是怕再来者,观此景象产生误解。”

    “来道友劳心了,这里事情需通传其它派门,消弭误会。”越长信知道这里面的紧要,谁要是领会错意,真弄出什么风波,也未可知。

    “正要如此。”

    楼阁中,宁舟静躺塌上,一手侧撑,一手持书而阅,这本不是修炼的书,而是记述的一些轶事故闻,以列国及上古时的为多。

    既然到了这不可出去,也就放宽心,临阵磨枪,看一看能否自这些故闻中,得到什么启发。

    可惜的是,看了半天,也是白看,微微打了个小哈欠,把书随手放在一边,正要闭目小憩一会儿时,不知何故,忽然心里杀机翻涌,潮水怒浪涌动,双目一瞪,目中精芒犹若实质,刺目惊人。PrintCha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