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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初成

    红叶河对岸,有五位丹境并肩站着,其中三人是虞落花,黄须儿及鬼童子。

    昔时,魏藏锋突施偷袭,杀死何道远,杀伤叶姥姥,看似杀伐凌厉,实则这门小神通,使来也颇费气力,杀的一死一伤,自身也显身疲,故未能留下黄须儿和鬼童子。

    黄、鬼二人逃脱之后,知大势已去,不敢纠缠,匆匆南逃,东躲西藏间,偶遇虞落花,相问之下,才知常春峰一战好不惨烈,沸烟波诸道死伤惨重,连虞落花的夫君东流水,也丧于此役之中。

    这三人碰面,就是一阵唏嘘叹惋,可再是悲苦,也不能就此无事晃荡,白费工夫。

    于是三人一合计,来到北莽,恰逢莽山南北相斗,他们陡然入局,一举杀死南莽两位丹境道者,奠定了胜局,就此占了北莽洞府,

    这五人虽站一处,可细瞧也能发现亲疏之别,另两人一男一女,离这三人稍远一些。

    男者鹰鼻鸠面,身披黑麻衣,乌发垂肩,女者白面如莺,柔柔弱弱,头戴白羽冠。

    虞落花看了一眼平烽台的动向,疑道:“他们这是作甚?”

    只见远处禁光闪烁,煌动四野,却看不见内中情景。

    黄须儿看向那一男一女,道:“神莺魔鸠,两位道友,你们久住北莽,与南莽打交道多,可知对岸在做何玄虚?”

    魔鸠微微摇首,“黄道友应知,此山无论南北,不论何府,皆是散修路子出身,专心练法,不习他术,这却是看不透了。”

    鬼童子忍不住嘲弄道:“见识短浅就直说呗,何来这些弯弯绕绕。”

    魔鸠眼神阴鸷,冷冷扫了鬼童子一眼。

    鬼童子瞪眼道:“畜牲,再瞪下试试nAd1(”

    魔鸠神莺脸色立时就变了,杀机几不可遏制,这却是鬼童子揭了他们的短处。

    魔鸠与神莺,身世分外离奇,乃是精怪与人交/媾所生,生后虽未有精怪貌相,得了人身,但有些地方却含有精怪习性,兼之出身不好,自小受人鄙弃,在这般眼光下生长,他们二人性子也逐渐怪异,偏执万分,越发忿世嫉俗,恨天无道,恨地不公。

    二人入道后,也是离群索居,孤孤单单漂泊,直至两人结识后,明了对方身份,不禁同病相怜,引为知己,后来就此扎根北莽,不结友朋,不纳党羽,孤身修行。

    魔鸠突地讥道:“丧家之犬,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神莺冷道:“鬼童子,你若想在我们面前耍优越,那是昏了头想死。”

    鬼童子还待再言,虞落花适时止住,“都少说两句,而今南莽道者群集,大敌当前,有何不满,事后再言。”

    虞落花生的美貌娇艳,黄须儿早就有染指之心,此前东流水尚在,他只敢开些玩笑,不敢真来,此时却有了些心思,便附声道:“都听虞妹子的。”

    鬼童子有些吃味,“以前还叫虞道友呢。”

    黄须儿嘿嘿一笑,“你管得着吗?”笑罢,腆着脸道:“人家虞妹子都没说什么呢!”

    虞落花一叹,“你啊,就会欺负我这丧夫之人。”

    “哪敢哪敢。”黄须儿瞧着虞落花眉心红痣,只觉娇艳无双,心里火热,连连赔笑。

    魔鸠哼道:“花前月下的,滚回去吹灯再玩,眼前之事,谁来拿个决定?”

    虞落花一提袖摆,款步上前,望着对面,“不论那台上有何变数,我等不可过河,以免被两头夹攻nAd2(”

    “虞妹子这意思,是要打了?”黄须儿凑上来,挨挨擦擦道。

    虞落花微一皱眉,让了让,“对方战书既下,我等干看着岂不笑话,先打太乙观宝船,看看动静再说,魔鸠神莺,你二人可有异议?”

    “无!”

    “动手吧!”

    说罢,从林中窜起无数怪风,一群道者接连冲出,往太乙观宝船杀去,虞落花把袖一颤,身若艳丽奇花,乍然开放,便有片片飞花出来,裹着她乘云而上。

    余下四位对视一眼,也随之跟上。

    云头深处,田贲腰挎宝刀运目一观,“太乙观宝船虽有禁制遮护,但平烽台内中不知何时谈妥,眼下是来不及相援,却不能眼看着太乙观挨打。”

    思定,便身化流火从天而降,到了宝船至少,开口道:“在下田贲,不知道友可需援助?”

    少顷,从船中传出一声苍老之音,“田道友高义,尹甫学愧受了。”随着话音落尽,禁制开了一线,容田贲入内。

    太乙观买卖宝船,走南往北,川流各处,虽只有尹甫学一人坐镇,但船上禁制却是严密万分,花了大本钱营造的,不虞旁人来攻,虞落花等人纵是人多,短时内也攻之不下。

    再说虞落花还忌惮平烽台的动向,也不敢做得太过,田贲上船后,见尹甫学一脸轻松之色,就知此回没有大险,心思一动,上去攀谈,看能否换得疗养元气的宝物。

    平烽台。

    南帆渡远眺天中,见得田贲身影自天而落,不觉一笑,“我还当田贲不在呢!”

    “如你所见,田道友不现身,全因防范魔修nAd3(”宁舟颜色未改,淡声道。

    这话南帆渡却是不信,“听闻田道友元气大伤,这时带伤而出,道友不怕有失?”

    “与魔相争,纵死也留香。”宁舟话锋一转,“倒是南道友何意?”

    南帆渡笑笑不答,方才话不投机,宁舟这边有三派弟子在场,眼看着就要压他一头,随之离去,由他与凤山府,和北莽对垒。

    他怎能让宁舟得计,立刻先发制人,造出动静,引北莽去攻尹甫学,再把暗中的田贲迫出,把实力摆到明面上来。

    南帆渡道:“宁道友,你是执意歪曲事实,也不认可孙道友身份?”

    “事体情理,具体如何,我想南道友比我清楚。”宁舟不置可否。

    “罢罢罢,既然如此,这次结盟宣真府可以退出了。”南帆渡负手而立,冷声道。

    南帆渡也不是省油的灯,受宁舟的逼迫,他先让田贲、尹甫学与北莽交手,他再以退为进,大方的让宣真府退出。

    此刻双方已然接战,岂是说退就退的,这时平烽台上群修,全把目光看向宁舟,看他如何招架。

    这次结盟的主要目的,便是坐实孙伯长身份,定下棋盘嶂主人的格调。

    对于结盟与否,宁舟根本不在意,但此刻一走,等若主动让人,孙伯长弈象传人的身份没得跑,事后再来争,便要舍下脸面,叫人小看了。

    对于奕象仙府,宁舟知晓,在此事上无量不可能独得好处,他的目的也简单,只是让无量有入手机会,“事情敞开讲吧,这盟主一文不值,道友所谋,无非是棋盘嶂奕象仙府,你以为,你能得计?”

    南帆渡一怔,宁舟这话的意思,就不是打太极,而是直面根本了,他闻言不由暗恼,“若非是你,孙伯长身份坐实,有名分大义在,有我海蟾宫做支持,谁能不要脸来谋奕象仙府。”

    这话是不能说出的,于是道:“道友有何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南帆渡明白,自柳听荷,边崖月站在这里之后,他的图谋就全然告破,再也没有独享仙府的机会了。

    “在我想法之前,还请孙道友立登盟主,率领南莽道者,杀伐北莽。”宁舟眸子沉静,语声锵锵,“此盟,宣真府绝然不入。”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南莽群修纷纷指责宁舟。

    “稍安勿躁。”宁舟扫视一圈,环视下见诸人逐渐安静,“但与灵修相争,宣真府责无旁贷,必然战至最后一刻。”

    玄灵不两立,这是大节,在此大节上,宁舟万万不会让它亏去。

    大节有失,宁舟这辈子就算完了,所以无论他怎么看玄灵这件事,身为玄门弟子,自当站在玄门的立场,抗魔到底。

    这话一出,诸人才脸色稍霁,安静下来,孙伯长还有些云里雾里,没料到这么容易就当是盟主,虽是个傀儡,但总算是个盟主,距离梦想,一步步近了。

    不过他还没喜形于色,忙是看南帆渡颜色,却见后者沉默良久,“就这样吧!”

    贺从叡大喜,连忙带着凤山府一众,匆匆俯身拜下,“参见盟主。”

    初时还是稀稀拉拉,不甚整齐,三遍之后,群修响应,山呼海啸一般,声动云天,传荡八方。

    时间仓促,来不及做庄严仪式,礼毕之后,孙伯长便带人出了禁阵,杀向红叶河。

    支秉谦出列,也带着宣真府随之前往。

    就这样,在海蟾宫的掺和下,伐北之战提前发动。

    随着诸人离开,禁阵内还剩下六人,宁舟看向自家徒儿,“青渔,此战对你也是个磨砺场,去吧!”

    素青渔盈盈一礼,恭声退下,行出阵外后,青葱玉指一翻,掌中多了个狰狞龟甲,她摇摇头,“也不知这是何物,师尊的吩咐,也忒奇怪了些。”

    腹诽一句后,收好太始玄龟,到得红叶河后,趁人不注意,一把将龟甲丢入河中,继而也不在战场逗留,直往北莽而去。

    无论谁也想不到,宁舟促成此战的因由,绝非单单为奕象仙府。

    禁阵内只剩五人,安静了许多,五人相顾无言,宁舟摇摇头,“南道友,你的目的已然得成,还是收了阵旗吧!”

    “这个目的,本不是我的目的。”南帆渡毫不讳言,哼了声,做了一诀,顿时流光四散,掌中多了一套阵旗,“你的目的呢?”

    宁舟一笑,“我的目的,已达成了。”

    “故弄玄虚。”柳听荷忍不住讽道。

    边崖月微微一笑,“崖月偏安一偶,自小居在中南仙都山下,还从未见过四派弟子齐聚的场面,既有此遇,不如小酌一杯如何?”

    宁舟叹道:“边道友,你居心不良啊!”

    诸人大笑,边崖月取出酒壶金樽,斟满四杯后,收好酒壶。

    宁舟失笑道:“边道友,你连意思都不意思一下,太不给情面了。”

    “哎,此言差矣,酒是粮食精,滴滴皆艰辛,酿来不易,道友借符托念,虚幻之身,还是莫浪费的好。”边崖月谆谆笑劝道。

    宁舟本也是开玩笑,自不会当真,待他们饮罢之后,看向南帆渡,“南道友,你派弟子亡于我手,其中有误会……”

    “你想讨饶?”南帆渡气笑道。

    “不然,我出道以来,历经杀伐,所谓恩怨情仇,全因立场,贵派弟子不论因何来杀我,皆有自家理由,而我杀贵派弟子,也有我自身立场。”宁舟徐徐道:“你也是修道人,知晓有些事无奈,道友如何看我,是否杀我,那是你的自由,宁某自当接下,不过这个人恩怨,望道友莫牵连无辜。”

    “放心,我没那么无聊。”南帆渡疏懒一笑。

    宁舟点头一笑,看了看三人,“接下来,还是说奕象仙府的事情吧!”

    边崖月接口道:“奕象仙府,此山门不能让散修所得,余下任何势力,包括你我派门的下府下派,一概不能得到。”

    这就是大势力的魄力,一言决定旁人出路,残酷至斯,六大玄门以外的道者,想崛起真是比做梦还难。

    柳听荷道:“这件事边道友能决定?”

    “我只是传话的人。”边崖月这意思明确无疑。

    南帆渡随口道:“孙伯长有资格得之。”

    宁舟哑然失笑,“明人不说暗话,在坐都明白你的意思,如贵派能争下,真舍得送给孙伯长,我等绝无异议。“笑罢,他道:“关于此府归属,我派还未有交代下来,所以,边道友,在此事上,你我或许有冲突。”

    太乙观不想让旁人得奕象仙府,乃因中南仙都太乙观,不少下派与乾沦海接壤,不像其它派门,只是间接影响。

    应飞沙闷头喝酒,一言不发。

    “无妨,本就是六家相争之局。”边崖月不做南帆渡那样的野望,虽然炼兵谷和观元宗的人不在这,但这吃rou喝汤的事情,自是少不了这两家。

    六大玄门,在重大利益牵扯不下时,往往会利益均沾,旁人一边凉快去,歇凉都不给个窝。

    这种格局,注定了六大玄门,可以长久的把持崇胜州,如无变数,万年不改也是正常的,就此无形之中,压死不知多少非六派的俊彦豪杰。

    公道不在人心,实力左右是非,刀剑切割利益。PrintCha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