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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剖析

    宁舟默默听完素青渔的讲述之后,整合所有信息,串联之下,心思雪亮无比,“南帆渡,一步先行,不过太急了,不够周全,还有挽回的余地。”

    凤山府。

    “的确很急。”南帆渡摊开一副舆图,望着棋盘嶂一带,“不过不得不如此。”

    孙伯长虽想打破青剑湖,单只南帆渡一人在此,他却有些担心,“这么急,是否不妥?”

    南帆渡道:“非我愿如此,而是情势所逼。”

    孙伯长讶道:“眼下莽山之中,除我府外,其它并无太多动静。”

    南帆渡摇了摇头,“你忘了宁舟。”

    孙伯长心有所思,“望道友示下。”

    “宁舟缘何入了宣真府?外丹?如是没有弈象宗,我也是这般想。”南帆渡早有想法,“弈象宗早晚要出世,宁舟身为无量真传,背后岂会无人?在我看来,宁舟则是无量先遣观察之人,但凡莽山有变,必当凑报宗门,与其如此,不如先行一步,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孙伯长神情一动,细细听着。

    天波雨涧。

    “这一步先行,掌握好了,就是大义在手。”宁舟眉目一动,“并且,他这么急,贫道思忖,还有一个缘由。”

    柳听荷见宁舟侃侃而谈,满是不舒服,“还有什么缘由。”

    “笑缘,取崇胜中部舆图来。”宁舟笑而不答。

    少顷,文笑缘取来舆图,摆好后,宁舟指向某处,“这是何地?”

    “乾沦海nAd1(”应飞沙看了一眼,道:“这乾沦海,与南帆渡急切行事,又有何干?”

    乾沦海,则是在贯通两界的央极中柱之下,黑水汪洋,沉陷于地,不知多深,浩浩无涯,上下四方,昏昏漠漠,有无数奇石浮于虚空,层叠而起,绕央极中柱,直往坤界。

    宁舟一笑,“诸位,乾沦海为崇胜中心之地,对于此地,你们有何印象?”

    此间之人,素青渔等人是晚辈,锄药入道也不久,这一问,不问可知,问的是柳听荷二人。

    柳听荷只当宁舟在考校,不想被人瞧不起,当即撇眉思索,可想了半响,也想不到这里与南帆渡有何关联,只道:“乾沦海乃崇胜州最为壮观的奇观之一,灵机如磨,不适修行,只有些无望道途的道者,为躲避仇家,才会在乾沦海定居,旁人却不来此地问津。”

    宁舟不置可否,“应道友,你呢?”

    应飞沙仔细想了想,“我以前好像听说过,这乾沦海有什么约定什么的。”

    “什么什么约定?”柳听荷听得一头雾水。

    凤山府。

    “乾沦海誓约两位可曾听过?”南帆渡眼帘一睁,神思悠远,仿佛一眼望穿时空,看到了古时道人的风采,挥斥方遒,划定州陆的气概。

    “乾沦海誓约?”孙伯长及贺从叡,听得一头雾水。

    天波雨涧。

    “不错,这约定,正名则是乾沦海誓约,从何说起呢!”宁舟顿了顿,思道:“始帝崩,天下散,三公九卿,十二重政机构,分崩离弃,自此道者国度,再不复存,征伐连连。”

    素青渔等人面面相觑,这等旧事,他们听所未听,闻所未闻,柳听荷也是摸不着头脑,只有宁舟及应飞沙,对这些事情,有些许了解nAd2(

    宁舟并非苦修士,闲来无事时,也读其他书籍,譬如无量圣宗的来历,他便很有兴趣,看了些这方面的册书,连带始帝时的旧闻,也略有所知。

    当然,他知道的只是肤浅片面的,许多真正秘闻,非是他能够知道的。

    而这些秘闻当中,却不包括乾沦海誓约。

    应飞沙点点头,“这些事我也听闻,但具体详细,却是不知,有劳道友解惑。”

    凤山府。

    “昔年始帝主宰乾坤之时,玄灵两道,一切妖魔,尽皆臣服,不过这其中也有亲疏之别。”南帆渡道:“妖部自是不必多说,被排除在三公九卿之外,乾坤两界东南西北外八州,乃是始帝称霸时的旧敌,虽臣服,但不授予高位,只许贫瘠一州自治。”

    “那这三公九卿?”孙伯长二人听得津津有味,若非南帆渡到来,他们怕是到死,都听不到这样的事情。

    南帆渡道:“三公当中赵丞相修灵,余下二位参修玄功,朝灭之后,赵丞相率灵修同道,主掌瑶华州,打压玄门羽士。剩下的玄门羽士,为自身基业和追随者及后辈图谋,分崇胜州而治。三公另两者各自开派,一开三寸斜阳宗,一开无量圣宗。昔时,崇胜州一团乱麻,有实力者,纷纷开派,加强实力,逐鹿天下,杀伐之下,各方均是损失惨重,除三公外,九卿等人一概皆亡。”

    孙伯长不解道:“照这样说,眼下的崇胜州,应该被三寸斜阳宗和无量圣宗,划海而治,怎会有而今局面?”

    “我想当时时局纷乱,此二派内部应该也不稳。”南帆渡对此先做了猜测,而后才道:“自古多奇士,值此时机,九卿灭绝,天下纷乱,还有其它天象道者乘势而起,或合纵连横,或腐敌分化,或拉拢志气相投者,堪堪将此二派的汹汹之势,给抵挡消化nAd3(”

    “后来呢?”孙伯长加紧问道。

    “后来嘛……”

    天波雨涧。

    宁舟看着应飞沙,“这样的互相征伐,不利修行,当时贵派祖师与我派祖师,联合有识之士,共同在乾沦海上,邀请各方豪雄,定下止战之约。”

    “想必是人人欢喜应从。”应飞沙道。

    “不错,这止战之约具体谈了什么,有多少约定,非我所能知晓,但有一条,我却从宗门中偶然得知。”宁舟把手按在舆图中乾沦海上,“乾沦海誓约,拟定各大玄门,不可把本门势力延伸过界,这界就是乾沦海,及环圆亿里土地,否则诸派共杀之。此后各大玄门,虽有更替,但无论哪派登上大派之列,必要签契,不然不予立派,驱除崇胜州。”

    应飞沙忍不住叹服道:“我听闻万年前各族各部杀伐连连,白骨铺地,尸骸遍野,自大派兴起之后,就再无这样激烈的事了,这些前辈先贤,功劳甚大,光照古今。”

    宁舟一笑,“虽有此约,各派不能延伸势力至此,但乾沦海一带,却是各派前方壁障,怎能尽信一纸约故此,各派在乾沦海一带,到处安插小势力,亦或破坏门派的兴起,这也是这一带中,没有真正了得的门阀的原因所在。”

    应飞沙一怔,方才还在他说这些先贤的功劳,可转眼就听到,这些先贤一手掐断崇胜中部修士的崛起之路。

    他忙道:“那弈象宗是怎么回事?”

    “在立约之前,弈象宗就在此立派了。”宁舟一脸沉静,眼神幽幽道:“立约之后,它就是一个变数,安平不需要变数,我想此派灭亡,也与此有关。”

    应飞沙一凛,这话可有些大不敬,有辱没先贤居心之意,“应该不是如此,弈象宗并无渊xue,或许没有足够灵气及宝材,后来没了天象真人坐镇,才消亡不存的。”

    这话也有些许道理,十大门派之所以代代有洞天真人出现,也是因占有渊xue,灵机自转,供养洞天却是足够。

    而外八州虽则贫瘠,但毕竟一家一州,凑一凑宝材,也能保持住洞天真人的席位,至于五经岩和东武坛,他们本有来历,蒙祖上余荫,再加上海中的极多宝材,搜拿取用,只要不是背运,也可勉强保持住。

    也有一些是得了大机缘,成就洞天的。

    但无论怎么说,皆有宝材所用,这弈象宗坐在各派中间,前有狼后有虎,崇胜州中部本就贫瘠,再封锁宝材来往,若无机缘,洞天之位没人接掌,也是正常。

    “这乾沦海誓约,与南帆渡不得不先行一步的缘由有何关联?”柳听荷虽则不服,却也不得不承认,宁舟所学着实渊博,胸藏万卷,故闻旧事,随手拈来。

    凤山府。

    南帆渡手掌拂过舆图,最终落在棋盘嶂的位置,“我派受誓约束缚,虽可占下此地,但此举却引人忌惮,招人打压,是以得落到孙掌门的身上了。”

    “我?”孙伯长指了指自己,有些了然,“我能帮到道友什么?”

    “名分,一个名分。”南帆渡微微一笑,“这个名分,孙掌门可以有,旁人也可以有,乾沦海周边,皆有流派耳目,所以不得不急上一些,把这名分确定下来。”

    他续道:“宁舟已来,想必这是无量的意思,随着时间推移,三寸斜阳宗,太乙观,炼兵谷,观元宗,必然一一而至,同样的,这些派门跟我派一样,也受誓约掣肘,莽山在乾沦海周边,任何一派夺占弈象宗,必为其他五派不容。如果不想激化矛盾,受人猜疑,当是不会死缠烂打,插手太过,所以就需要一个借口。”

    天波雨涧。

    “南帆渡这么急,我想,应该是想拿住一个借口,将你我两派,甚至其他派门,统统扫除在这个借口之外。”宁舟眼中精芒一现,“所以,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如若让南帆渡达成目的,那便麻烦了。”

    应飞沙心头一动,当即明白,断然不可让海蟾宫得逞所愿。

    休看弈象宗封山灭亡,此地可是天象真人道统,如有势力占了此宗山门,得其中之物,再有些时间发展,必然可以坐上乾沦海魁首之列,只在六派之下。

    甚至再进一步,蹦出一个天象真人来,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当然,天象真人不是这么容易出的,得山门后发展,其它派门也不会干看着,必会干涉,但能把萌芽早先掐断,何必等到将来补牢。

    柳听荷急道:“什么借口,有这么厉害?”她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借口,能把诸派拦在外面。

    “这借口嘛,贫道暂有所思,但还不能确定,只是我个人的臆断,就不说出来贻笑大方了。”宁舟说了这些话,身影有些淡了,周身云气浮动,“借口这东西,只能抵挡要脸面的,各派不要脸的话,这借口自是无用。”

    柳听荷一撇嘴,哼了声,“听支秉谦的意思,对你似乎很有信心,你怎么抵挡南帆渡的招数?”

    “信心未必,押宝而已,万一中了呢!”宁舟淡淡一笑,他明白自家功行不足,支秉谦托话来,一是他之前有交代,二是赌博心理,或许支秉谦还想,自家能向门中要人,来应对此局。

    “本来我只有三成成算,但道友来了,便有五成了。”

    柳听荷一瞪眼,“你要我帮你?休想”

    宁舟平静道:“愚昧无智,自以为是,道友不愧是贵派真传。”

    柳听荷呆了呆,浑然想不到,宁舟突然这样说,银牙一咬,掌中剑丸乍然现出,冷厉的剑丝,纷纷扰扰,遥指宁舟,“你,是在寻死。”

    “手下败将,何来这般信心。”宁舟看也不看剑丸,望着一波涟漪,徐徐道:“莫非,贵派真传,只有杀伐之心,无有思考之念。听闻贵派,互相之间竞夺激烈,我在想,武夫,能斗败多少人呢!柳道友在折戟沉沙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柳听荷的剑丸动了动,终究还是未出手,哼道:“等你真身出关,我必杀你。”

    “道友切莫这样说,不然,你将横着出雨涧。”宁舟语含威胁,却是清清淡淡,无丝毫烟火气,让人分不清,他是真有此意,还是玩笑言语。

    “尽管来吧!”柳听荷浑然不怕。

    “罢了,卖点好处给你。”宁舟道:“你若离开,将会失去许多精彩。”

    “我不稀罕。”

    “但贵派却稀罕。”宁舟这话一落,应飞沙便忍不住暗笑,这话却是挠到柳听荷的痒痒/处了,若料无差,柳听荷必然愿听从宁舟的话。

    宁舟见柳听荷不再言语,知晓已有选择,只是抹不开面子,笑了笑,不作理会,道:“笑缘,青渔,随为师来。”

    飞花山瀑。

    “青渔,你代为师写三封飞书。”宁舟吩咐道。

    素青渔应了声好,依着宁舟所说,一一书就,这两封一封是报于宗门,一封是另给一人,最后一封,却是给北莽的。

    写完之后,宁舟道:“笑缘,你修为尚弱,便在雨涧修持,将符箓交给青渔。”

    素青渔捧过之后,问道:“师尊,还有什么吩咐?”

    “去宣真府!”音落时,身影骤做虚幻,烟气一收,整个人就此不见。PrintCha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