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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规矩

    府中景园。。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⑨XS.сОМ。说

    宁舟坐于月下,自饮自酌,赏月思道,‘胸’中所学,自心尖缓缓流淌。

    梳理道学,有闲时便来做,虽不可就此增加道行,然长此以往,矫正之下,必有斩获。

    只是这样做,有些枯闷,寻常人坚持不来,宁舟却投入此中,心情怡然。

    “道友好雅兴,赏风‘弄’月,星下品味。”

    脚步声传来,宁舟循声看去,见田贲紧服锦衣,体形高大,肌‘rou’虬结有力,他笑了笑,翻出一只新杯推至对面,“左右无事,便来这里坐坐。”

    园中新建,还带着泥土的气息,田贲把袖一扫,挥去这些,施施然坐下,“本府新立,缺少布置,让道友见笑了。”

    宣真府立起后,并没有设立禁制阵法,这里面有两个缘由,其一为‘花’费甚大,目前宣真府还承担不起,其二则是,禁阵之道,不懂者,万万建制不来。

    若起了禁制,自然调节,理顺灵机,时时拂去尘埃,‘洞’府便无污浑气息。

    宁舟敬了一杯,道:“道友乃豪雄,立下这根基,已是了得,其业可徐徐开创,禁制虽好,却也是外道。”

    田贲大笑,豪饮一杯,“这理是不错,只消本事能耐可压服旁人,有无禁制,并无甚区别,只是寒酸些罢了。”

    田贲说罢,微微一叹,扎稳根基,何其不易。

    宁舟见了,笑了声道:“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道友莫失了意气。”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沓子道书,“道友开创基业,这是喜事,我无礼相贺,谨以此为礼,权当添上些许心力nAd1(”

    “这是……”田贲微怔,不知何意。

    宁舟道:“这段时日以来,我也算对府上做过了解,知府中道书不多,多有残缺,法‘门’鄙陋。”

    这话很不客气,但却是实话,田贲听了,老脸一红,显得有些尴尬。

    宁舟续道:“这十来本道书,皆是根基之学,凝相之功,道友尽可收下。”

    这些书,的确算不上上好,更是与无量清源气经无法比拟,可也比大多散修的好了。

    宁舟心想,既然列入客卿,自然不能白白享受供奉,不然,短时还罢,时隔一长,府中上下,必生厌憎。

    这个无关‘交’情,而是人‘性’如此。

    不妨送出些许物品,将人情更进一步,这些都是白送,算起来肯定是吃亏了,但人与人之间,全以利益来往,就显得生分了。

    田贲心中震动,功法乃大事,轻忽不得,而今宁舟拿出道书,充填宣真府库藏,对根基孱弱的宣真府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极为及时。

    休看只是根基之学,修炼养道,第一步就是走的根基之路,差了一丝一毫,就决定未来可有几分成‘色’。

    田贲起身一稽,正容道:“道友器量,田某佩服,必将铭记在心。”

    宁舟伸手扶住,笑道:“何须如此,我也是宣真府一份子,献上点滴心意,本是常事。”

    宁舟加入宣真府,虽无‘门’中上命,也不算是判‘门’之举,他只是担当客卿,算是‘编外’之列。

    对于此举,‘门’中都会默许,毕竟这是扩大无量影响的善举,有益无害nAd2(

    要是去掉客卿二字,必须首先向‘门’中汇报,由‘门’中审评、核定,最终予以肯定还是否决,不容‘私’下行事。

    不然,就是判‘门’,共杀之。

    见了宁舟这态度,田贲也是一笑,从袖中取出一物,光灼灼,圆坨坨,赤金一片,隐有毫光,“这是用彭侯本枝及‘精’气,合外‘药’而炼的外丹,侥幸,力失不多,道友可拿去防身。”

    这物不是回礼,而是早先时的谢礼和许诺。

    所谓外丹,就是那丹境修士根本,合入外‘药’炼就,道者驾驭此物,可暂时拥有丹境之力。

    这是秘术,一般人绝然不会,田贲能炼出此物,也是得过机缘的。

    当时田贲力竭,不得已拿彭侯‘精’气,增补自身,还好他终究知道,此法有碍自身,故只去用了些许,稍稍镇住自身便罢。

    余下的,则炼成这颗外丹,说来也是侥幸,外丹炼制不易,田贲苦功之下,耗费一月光景,终是炼成了。

    宁舟见着此物,心中欣然,他担客卿之位,也是因此物。

    接过赤金外丹,抓在手中滑溜溜的,滴溜溜转光,有淡淡赤‘色’飞扬。

    这是赤丹,丹境有三丹,不成丸,亦不同结石存于体内,表现于丹境道者眉心之间,分作金,赤,紫,圆圆一点,圆融无暇。

    赤‘色’丹,就是微真妙三丹中,真丹的颜‘色’表现,由此可见,彭侯生前,乃是丹成真境,只是不知,到底得了真丹几分真韵。

    把物收好,宁舟道:“我得了消息,听闻莽山中,有两样成丹大‘药’,一者在北莽,魔修遍地,此时去是不妥nAd3(另一个,却是在凤山府,名为青蕊芽,我‘欲’得此物,还望道友予以指”

    “凤山府。”田贲听得一怔,“这我倒是没听过有这方面的消息,道友从何处,得此消息的?”

    “自是我师‘门’中人告知。”宁舟道:“这事应当做不得假。”

    “嗯。”田贲微微点头,“即是贵‘门’相告,理当是真,我不曾听过,估‘摸’着是孙伯长藏之甚深,不显于外。”

    他思索片刻,道:“实不相瞒,我与孙伯长有些嫌隙,虽无恶仇,却也是互相不满。”

    宁舟听了,微微笑道:“既然如此,就不麻烦道友了。”

    “无妨。”田贲思量着道:“非我不愿出力,而是机会渺茫,这样吧,我手书一封,由道友带去凤山府,至于能否成事,我也殊无把握。”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宁舟口吐八个字,又道:“想来道友听过我些许事情。”

    田贲目光微闪,轻笑道:“可是海蟾宫柯峻集?”

    “不错。”宁舟含着笑意道:“此事说来,也是源自之前太乙观宝船上,也不知背后何人散布谣言,‘诱’散修对此,饱含夺取之心。”渐渐地,他收敛笑意,“我在莽山时,也感受到了敌意。”

    田贲闻弦音而知雅意,脸庞爬上几分肃杀之气,威严凛凛,“道友是说,府上有人,信了这谣言,觊觎莫名物事。”

    “正确来说,是想杀我,夺宝。”宁舟眼生‘精’芒,定定看着田贲。

    宁舟说出这事,也是想看看,田贲会怎么做,是只利用他身份,还是真正看重。

    对于他对田贲的施恩,并没有怀抱太多寄望,再大的恩也是历史,而人却不停步,一路往前走,回头看看铭记者有,不屑于此的也有。

    心变,恩既会变。

    田贲如今执掌一府,手握权柄,如是想护住敌视他的府众,那宁舟只能拂袖而去,什么客卿长老,一锤子砸碎,不要也罢。

    田贲恩怨分明,未有多想,当即拍板道:“道友尽可指认出这些人来,田某一概驱除本府,再不收用。”

    宁舟神情一缓,笑道:“不必如此,如是这般行事,府中其他人不明究竟,还以为我祸‘乱’宣真府,蛊‘惑’道友行此事,对道友大为不利。”

    田贲心里也是一松,如果宁舟真指望恩情,就想迫他,他念着恩义,也会办下这事,但事后就只能对宁舟敬而远之了。

    宣真府新立,人心方定,经不起大动作,一概驱除,影响太恶劣,宁舟这样做了,就是只为自己考虑,丝毫没有‘客卿长老’的觉悟。

    这样的人,结‘交’何用?

    田贲试探着道:“依道友之见,该当何为?”

    “请原谅我,先说句不客气的话。”宁舟并不回答,徐徐道:“宣真府上下,俱是散修聚拥而成,人很杂,心也很杂。他们投靠道友,无非是仰仗道友神武,能在莽山占下一地,可容他们更好修行。实际上,他们对道友,实无多少敬畏,真遇上大事,抛弃宣真府,甚至背叛,想也不难,此言然否?”

    田贲脸上有些不好看,毕竟直指要害,最是戳痛人心,不过他也知道,宁舟说这话,不是为了取笑宣真府,于是脸‘色’稍霁道:“道友所言不差,请继续详说。”

    “世上并无权柄,只因有了人,才有了权柄,权柄要深入人心,首先便要使人服从。”宁舟道:“我添为客卿,自是宣真府上人士,按理,府中没道理加害于我,如果加害,那便是视宣真府如无物,亦视道友及支道友为笑话,此举一旦成行,法统何在?宣真府立身根本何在?不杀之,难推法统。”

    田贲明白了,宁舟这是要他,立上规矩,他不由一怔,之前还从未想过这事。

    他厮‘混’许久,走的是散修路子,闲散惯了,还真没想到,立个规矩。

    并且,他深深知道,散修无忌,行事任意妄为,自由来去,要是立上规矩约束,恐怕会使人心里不舒服,人心离散。

    宁舟见他神‘色’,笑道:“道友请看,六玄四灵,哪派没有规矩?”

    田贲猛然一震,醍醐灌顶般的醒了过来,哈哈大笑,声声穿云纵天,数声笑罢,收敛了下来,“听君一席话,解我多日之‘惑’,不错,这规矩是要有,否则人人随意行事,胡作非为,早晚酿出祸事来。”

    散修最自由,无人来管,自由是个好东西,可太自由了,就是善者被欺,恶者张狂,凌压霸道,彻底‘乱’了套,你杀我,我杀你,不怕追究,一点顾忌也没有,这怎了得。

    这是道法世界,法力强大者,动辄翻山倒海,杀伤万余,要是人人如此,乾坤崩坏,只在旦夕。

    对外人管不了,但对内,必须约束,不然立身根本不存,等同无根浮萍,灾祸一来,立刻粉碎。

    不过掌约束之权的人,以此为利器,加害同修,也是不好,这其中如何把握,就看掌权者了。

    次日,田贲和支秉谦二人,草创了一篇典章府规颁布下去。

    一张法网,就此展开。

    一间屋中,聚着十来个道者,这些人是见了宁舟在战场时的威风,自忖凭己之力,不可相敌,心照不宣的聚在一起,秘密图事。

    一位长髯老道,名为王鹤,叹息道:“诸位,这府规大伙怎么看?”

    诸人面面相觑,人人心知,王鹤说的不是府规这事。

    有位中年道者,见氛围压抑,忍不住道:“海蟾宫丹境道人遗藏,想想看,得有多少,怕个什么,咱们小心些,灭了宁舟,夺其宝物,你知我知,还有谁人知晓?”

    有胆小者道:“这宁舟来历不小,乃无量‘门’下,万一……。”

    “没有万一。”中年道者一脸通红,嚷道:“管他是无量,还是哪家‘门’生,其师‘门’还能掐算经过,运转未来不成?密而杀之,点水不漏,无人会知晓的。”

    诸人频频点头,这‘诱’‘惑’太大,杀吧,杀了就发财了。

    王鹤微微颔首,看向一位年轻道者,“田威,你是田府主侄儿,修为又是咱们这最高的,你来说句话吧!”

    田威听此,自矜一笑,有些飘飘然,“诸位放心,我叔父最是疼我,就算事发,叔父也会压下来,况且,咱们十几人攻杀一人,轻而易举,不会让他跑脱,更不会走漏风声。”

    此话一出,群修心中大定,纷纷心里火热,想要干一票。

    散修和土匪差不多,这不是他们的第一票,却是最后一票。

    约定后散场,王鹤小心翼翼的,去拜见两位府主。

    田贲与支秉谦,一左一右坐于殿上,目光投下,前者说道:“如何?”

    王鹤垂手低头,“他们都约定好了,只等宁长老一出府,便截杀之。”

    “好,很好。”田贲脸‘色’铁青,愤怒填满心头,“都不识字吗?府规是怎样说的?好胆‘色’,哼。”

    王鹤不敢吱声,额头冷汗直冒,暗暗庆幸,瞧府主这架势,是动了真格了,还好自家没有失去理智,若不然,就算成功了,也得提心吊胆。

    他已老矣,没有年轻人的冲进了,还是喜欢安稳一些,而且,借着此事,也是一项功劳。

    “威儿怎么说?”田贲收敛怒意,端起茶杯问道。

    “田道友他赞成了,还说……”老道动了动嘴皮子,偷眼看去,见田贲无动于衷,心里猛然一寒,赶紧续道:“还说有府主庇佑,就算事发也没事。”

    “咔!”茶杯在田贲手中成了齑粉,瓷灰如线落下,他转首一笑,“支兄,听听,这就是侥幸之心啊!”

    支秉谦叹息道:“田威毕竟年少……”

    “支兄莫要求情。”田贲神‘色’淡淡,“我田家子孙,不止这一个。”

    老道心里一突,更是惧然,同时也心悦诚服,有这样的府主,何愁将来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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