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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迟来的嬛江宴

    对敌法诀,素青渔择选的是半式剑卷,她做此选择,也是听说北鹿素氏一脉,有名典绝学剑经。

    她胞弟素青锋已是回了族中,或许会习得剑诀,她与素青锋自小斗起,却是不愿输了,再者她也有好强之心。

    听闻自家师尊可参悟半式剑卷,她佩服之余,也想效仿。

    如此种种,她才决定参修这部蒙尘已久的半式剑卷。

    对于此剑卷,宁舟是看过并且亲自习过的,知晓如有所成就,也非同小可,是故也很赞成素青渔的选择。

    “有师尊指点,弟子已将半扇仙屏尽数掌握,眼下正在参悟师尊所说的剑箓上宝厄藏诀,及半式烟风这一术。”

    宁舟道:“这一诀一术,互相匹配,须得箓境方可习得,如今你功行未至,不可强求。先将此法放下,待把修为提升上来,再修此卷。”

    素青渔点首道:“弟子也是这般想的。”

    “甚好,你有此念,想也明白修行之道轻重缓急。”宁舟微微颔首,“修炼外物有何缺少,只管从府上挑拣,若是不够,也可去你太师傅处。”

    素青渔摇了摇头,坚定道:“太师傅曾说,修行一道,不可太过依赖他人,需得自己砥砺打磨,方知修行真意。”

    宁舟唔了一声,“看来你有下山行走的想法?”

    “还望师尊允准。”素青渔微微一拜,请示道。

    宁舟微微一笑,自家徒儿这么懂事,还有什么好说的,“正好,你可与渊崎一道下山,你修炼半式剑卷,以凡剑养炼,循序渐进。此法虽是正法大道,可不入箓境时,斗法颇弱,与他一起出山行走,路上也有个照应。再带些宝材在身边,路上莫要耽误了功行。”

    说罢,宁舟取出一张宝图来,幽幽暗暗,这图为九丑道长所有,算是他眼下手中可赐出的最好宝物了,此宝乃是元器,一经放出,笼罩一方,能发万千火雨,运用的好,也是一件利器,“此宝予你防身。”

    师尊恩眷如此之大,素青渔怎不感动,目中含泪接了过来,“谢师尊恩赐。”

    过得片刻,素青渔收拾好心情,又笑道:“时师弟那个性子,恐是会惹不少事。”

    宁舟莞尔,“在修炼上,近来可有疑惑不懂之处?”

    素青渔微微摇首,而后道:“魏琦儿常来清荷坞耍乐,曾数次与弟子提到,魏师叔有意宴请师尊。”

    宁舟心头一动,魏博洋与他的书信,也是提了几次宴请之事。

    他暗忖,有何宴席,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请?还让自己侄女魏琦儿,帮忙带话,如此双管齐下,莫非是怕自己不去,才盛意邀请?

    宁舟却是不信此般推论。

    反常有妖,宁舟甚至觉得,魏博洋之所以如此做,似是提醒自己,不要去赴宴一般。

    内中详情,宁舟不得而知,他虽有这般猜想,但也不能不去,毕竟人家数次邀请,不管内里有何曲折,也是要去一趟。

    否则自家猜测若是错漏,岂非不美?

    当下,宁舟亲自去书一封,发往魏博洋处。

    嬛江。

    嬛江有百江千峰之说,百条江河,将一座座岛屿神峰划开,神峰拦江,江绕神峰,如是棋盘一般,星罗棋布,大大小小,零零落落的岛屿,俱是妆点华美,有奇秀佳景,亦有雄壮之美。

    万千异色,被江水连接,整合一处,白花花的江水,自一座座岛屿神峰前流淌而过,环绕所有山峰,在外形成一个八卦图,一层层绕一层,层层叠叠,海天水色,彩辉映发。

    此处景色秀美,多居女冠,世家弟子,常常在此大摆宴席。

    由于世家子弟,有资质才情者,无需劳苦,生活颇为闲适,连带着仆婢们也慵懒起来,仿佛天生就有一种贵气。

    江上飘着许多船儿,上面有衣冠鲜丽的男男女女,高声唱阔,击乐而歌,亦有仆从们拉着数不清的货物,在各处岛屿码头,上下搬卸,有条有序,忙碌非常。

    整个嬛江,一派勃勃生机,身处此间,真真是柔风吹人暖,香气沁心脾,活神仙似的享受。

    此时,一艘三丈小船,无人摇桨,却可飘然前行,船首立着一位道人,锦衣华服,面相温润,此刻脸上却是带有一丝愧色,“宁师兄,还望你莫要怪我,出生世家,有许多事便身不由己,嗨,如今想想,生在世家除了少时舒适,还有什么好处,一帮老顽固在上面指指点点,好不烦人。”

    此人正是魏博洋,宁舟于他而言,乃是救命恩人,后来又有所来往,有这份情谊在,他着实不希望,宁舟前来赴宴。

    只是长辈有命,不得不从,世家一脉,行事上全然不能由己,需以族中利益为重。

    正思量间,眼前出现一座秀气小岛,堤岸边上立着十来位女官,簇拥着头前一位貌美女子,生有一对如星又似月的双目,极为有神,额生美人尖,鬓珠作衬,未见媚态,妩然之间自有万千风姿。

    俏然凭立,微风拂过,掀起臂弯飘带,为世间少有仪态,绝代风华,堪称人间绝色。

    她轻启朱唇,“三哥,你来了。”

    魏博洋跨步上岸,目视过去,微微一叹,“希彤,你近来消瘦了许多。”

    魏希彤淡淡一笑,“三哥说的哪里话,这嬛江景色秀美,便是清风也令人舒泰,怎会令人清减。”

    “罢了,不说这些了。”魏博洋扫了那些仆婢一眼,“我们兄妹说话,哪有尔等听的份?”

    那些仆婢也不惧怕,只是微微一礼,而后退后数十丈。

    没了外人,魏博洋说道:“做哥哥的,再问你一句,你真的甘愿?”

    魏希彤微笑道:“那宁舟轩昂神朗,自藴风华,品貌不俗。再者他年岁不大,自入道始,只花费区区四载光阴,连破三境,便达成箓境,资质又是不差。况且五年前不悔峰一战,有人观后曾说,宁舟或许已修得元清炁,三哥当知,这般人物,即便是我魏氏一族,也是近乎寥寥。试问三哥一句,此般人物,小妹怎会不甘愿?”

    魏博洋嘿了声,“说起宁师兄来,为兄也甚是佩服,他的确千好万好,为兄也极为属意宁师兄。但这种事情,须得讲个你情我愿,希彤你若不愿,为兄替你回族中说去,便是令老家伙们斥责,甚至把我排挤出去,为兄也不能任由他们胡来,废了希彤你的一生。”

    魏希彤心尖一颤,满是感动,眼中有光润浮现,似要流泪一般,不过她强自忍耐,只是轻轻一笑,“三哥莫说胡话了,似宁舟这般人物,小妹已是极为满意,若是错过此人,还不知再从何处寻呢!”

    魏博洋似要说什么,却是半晌也没说出口,忽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嘿嘿两声,“要是有一天,我成了天象真人,必将拆了魏族,让我魏氏再无这般陈俗烂规。”

    “三哥。”魏希彤把声一提,警惕的瞧了瞧远处的婢子,见无人在意,才松了一口气,“这话莫要再说了,三哥的心意,小妹知道了,不过小妹的确属意宁舟,他的事迹小妹早已听闻过,暗暗心觉,这才是小妹良配。”

    “配个屁,我就知道你不愿。”魏博洋哼了声,“宁师兄如何,为兄知道,如果你真有此心,为兄也是赞成,可你明明不愿,是被老家伙强逼的,如此结成缘分,你心中可会好受?”

    魏希彤幽幽一叹,旋即渐渐冷下脸来,“三哥今儿个糊涂了,还请回吧!”

    “你……”魏博洋气的身子一颤,良久之后,长叹一声,大跨步上了舟船,末了才说了一句,“希彤,宁师兄今夜酉正之时前来,望你自家好生思量。”

    语罢,小船一漂,渐渐远去,消失在朦朦江雾中。

    望着魏博洋离去,魏希彤逐渐转过身来,“三哥,枉你在族中生长这许多年,如今还是看不透彻么,唉!”

    酉正时分,夕阳斜坠,华灯初上,这处岛屿被精心妆点,岛上每条道旁,皆有宝纱罩灯,萤萤点点,灯火辉煌,明玉铺地,一尺一层光,华美无方,香烟缭绕而起,徐徐缠绕,使得岛上每个人,都软乎乎的,神魂欲醉。

    一道银虹经天而来,飞虹一闪,显出一位头戴卿云冠的道人,目光朝前一看,只见迎宾玉阶两旁,立有足足九十九位女子,个个身着宫装,体态曼妙,手持花篓,掌捧玉瓶,见得宁舟前来,纷纷撒花泼香,动作整齐划一,规格之高,乃宁舟首见。

    宁舟暗自诧然,不明魏博洋搞什么玄虚,正想问个明白时,女子当中排首位的,出来一位体态丰腴的妇人,行上前来,施了个万福,“宁道长前来,鄙岛自感蓬荜生辉,我家娘子正在花园候着,还请道长移动仙驾。”

    宁舟却不动作,淡声道:“宁某此来,是赴魏师兄之邀,不识得什么娘子。”

    妇人回道:“魏三爷本也在此,只是不巧有事才走了,魏三爷曾说,宁道长乃他救命恩人,不可失礼,故此遣了他亲妹魏希彤,我家娘子在此,款待宁道长。事发突然,非是魏三爷有意离去,还请宁道长见谅。”

    宁舟暗暗冷笑,见了这幅阵仗,这话如是真的,那才是有鬼了,不过既然来此,也没有不见主人就打道回府的道理,他不动声色道:“头前带路。”

    这妇人不愧是大家仆从,礼数周到,对宁舟礼敬至极,仿佛宁舟才是主人一般,当下头前引路,宫娥掌扇,妙女迎香,一时间鲜花飘飘,花香阵阵,美轮美奂。

    对此阵仗,宁舟恍若未觉,步履从容。

    那妇人撇过头来,说话之时,借机观瞧,只见宁舟泰然自若,无有丝毫窘态不适,心下也是暗赞。

    行不多时,步入一座布置雅致的花园,园中轩敞,边侧种有青竹围圆,如是篱笆院,园中栽种有梅花,或红或黄,或粉或艳。

    宁舟行至此处,陡然感觉,似是踏入了梅花小筑一般,他暗忖,“观此间布置,想来是早有备妥,其中所谋,我却是要好好瞧一瞧了。”

    诸多仆婢渐渐散去,也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下极为乖巧的婢女在此伺候,妇人回首道:“宁道长,请,我家娘子就在那处。”说着起手一指。

    宁舟顺指望去,只见不远处一株梅花树,树下有一圆石桌,桌旁端坐着一位女子,树影婆裟,却是难掩丽色,只觉冰肌玉骨,秀色难遮,青梅遮玉颜,朦朦胧胧,在灯火之下,平添三分娇美,整个人儿静静坐着,静娴脉脉,犹如柔水照花,好不貌美。

    此刻尚未看见真容,但即便以宁舟的心境,也不禁暗赞一声,好个天仙化的人儿。

    他脚步未停,行步过去,魏希彤似是惊觉有人到来,提裙转身一看,就在这一转身时,整个花园似乎都活了一般,围着她旋转,花瓣都在跳跃,芳草也在呼吸,她美目一望,微微一福道:“妾身魏希彤,见过宁郎君。”

    郎君这名儿,尚属宁舟首次听说,他淡淡道:“莫道郎君,论较起来,你我乃是同门。”

    魏希彤轻摇臻首,“今日相会,非是以宗门弟子身份,宁郎,请入座!”

    见对方坚持,宁舟也不再矫情,洒然入座,开门见山,“摆下此等阵仗,想来非是你家三哥所设,魏姑娘,你有何意,尽管道来,宁某在此静候。”

    宁舟能识破此局,魏希彤也不惊讶,歉然道:“妾身素来仰慕英杰,听闻宁郎事迹后,心中暗暗佩服,有心一会,见见真容。只是女儿家脸皮薄,宁郎想也知道,故才请我三哥帮忙,其中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这话是虚,宁舟不信,只不过对方这话半是解释,半是俏皮,言辞恳切,语态诚恳,他也不好发作,只是道:“宁某劣迹,竟是入了姑娘仙耳,却是宁某未曾料想到。”

    “宁郎谦虚。”魏希彤轻提银壶,袖纱顺势滑落一截,露出玉洁皓腕,“此是本岛特产的‘收缘结果’佳酿,虽不值个什么,却也可口,宁郎不妨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