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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章:悬空山中囚

    白鹤仙嘎嘎一笑,“是与不是,待本仙一观便知。”话音一落,一双爪子将身躯支起,引颈舒喙,脑袋昂到天上,雄赳赳的去了。

    白鹤仙还没弄清楚宁舟来历,就这般直直的去了,谢复丝毫不觉师傅鲁莽,盖因他深知师傅秉性,再者大屿岛上,人不敌兽。

    谢复原先只是普通武人,还是少年时,出外踏青,偶遇了受伤的白鹤仙,出于怜悯之心,便搭救了一番。

    白鹤仙那时已然入道,它的伤势,岂是谢复能救的,不过总算有这点情义,又见谢复为人机灵,有些根骨,便起了提携之心,顺便收个弟子,日后好时常相伴左右服侍。

    这种事情,若在小境之外,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无他,类似白鹤仙这种精怪,在外界是毫无地位的,混的惨的,直接被人打杀剥皮去骨,熬炼丹药,有些机缘的,还可成为他人坐骑,摆脱寻食的辛苦,有主人拿修炼外物喂养。

    另外一种,便是各种穷山恶水,深海汪洋中的精怪,聚啸一方,自号大王,手底下小喽啰无数,随意捕杀血食,逍以在。

    精怪修者大致便是这般境况了,故而地位极其低下,但凡对修炼有一点半分了解的人,无不排斥与鄙夷此辈,绝不会拜入此辈门下,毕竟传扬出去,也是颜面无存,令祖宗蒙羞的事情。

    这是因为,外间炼气士门户,多为人修把持,各种洞府,天才地宝,好山好水均有分配,精怪之流,难以染指。故此精怪当中没有了得之辈,如不投个好主人,便如猪狗似的,任打任杀。

    可这里不同,谢复自踏入道途起,这些年下来对大屿岛多有了解。岛上强力修士,十之七八不是人身,各处山头宫观,全是精怪之流霸占。

    换言之,此地人修势弱,一直不得崛起,只能任人宰割,各家宫观观主等等道人,说是传道之人,实则只是精怪的服侍之人。

    即便他谢复,名为白鹤仙弟子,可这也是白鹤仙念在当年情分上给的一个虚名,论较起来,也就是了亲近仆人。

    宁舟乃是人身,白鹤仙这般轻慢,也是常理之事。

    谢复恭送白鹤仙离去,暗暗叹了一口气,“何时我也能被塑金身,供到神坛上,给人参拜。”

    青竹林,

    林中树木郁郁,曲径通幽,光影斑驳,绿意盎然,宁舟坐在木榻上,面前则是一倾小湖,不远处溪流潺潺,清澈明亮,琮琮作响,一派恬静风光。

    来至此处后,远离喧嚣,心境似乎都安宁了许多,时渊崎在旁服侍,眼咕噜乱转,显然好动的性子又犯了,宁舟一笑,“为师此处无事,你下去吧。”

    时渊崎大喜,他此回头次见识外面世界,自然好奇之极,之前又与谢观小比一场,不禁激起浑身热血,要寻谢观再斗上三百回合。

    恭敬一礼后,便自去了。

    谢观得了他太爷提点,知道这少年不是凡流,当下好生笼络,他武艺未成时,曾四处飘摇流浪江湖,也是见多识广,能言善谈,不消多时,二人便以兄弟相称,亲近不已。

    宁舟一抖手,只见星光一闪,那魁梧道人滚了几圈,趴在丈外。拍了一道灵光过去,此人缓缓醒转。

    魁梧道人醒转之时,瞥见宁舟就在面前,顿时身子一抖,忙下跪拜倒,“仙长饶命啊,小人……”

    宁舟哪会听他聒噪,微一皱眉,“休要多言,贫道有事要问。”

    宁舟将他性命攥在手中,说来的话虽显平淡,但他听在耳中,却是霹雳大响,心尖一颤,连连道:“是是,小人但有所知,无不相告。”

    “此界何名”

    魁梧道人暗感奇怪,这界名字,但凡修士,哪个不知?不过此刻心中虽有想法,却是不敢多言,忙老老实实道:“此地名为大屿岛。”

    “岛外之地,你知几多?”宁舟问道。

    魁梧道人满脸尴尬,摇头道:“小人不曾出岛过,不知岛外世界,是何等风光。”

    宁舟冷道:“莫非你不曾听他人说起过?”

    见宁舟面色不好,魁梧道人忙道:“仙长有所不知,这大屿岛外有奇力阻碍,人畜皆不得出去,据小人所知,有史记载以来,岛屿的上无论何人,从未有过出去的事情。”

    宁舟闻言,暗一皱眉,心中思忖,“这大屿岛外有奇力,该当是禁制所至,不然一处小境,只有一岛之地,妥实太小了些。”

    对于小境,宁舟虽知道寥寥,但他想来,那些大能之士,开辟一界,岂会这般小气。再者大屿岛毫无灵气冲霄之地,可见不是一处好道场,这般地处,绝非小境根基之地。

    未过多时,宁舟问完所有事情,便一挥袖,打的那道人尸骨无存。

    “这大屿岛精怪为尊,人却次之,妥实怪异。”据宁舟所知,乾坤两界,除了精怪大王治下的道场会如此,其它地处,精怪地位,均是低下的。

    譬如无量圣宗中划水渡波,载人托客的青龟,就属此列。

    而此地却是一反常态,精怪为尊。

    宁舟目光微动,“这小境有妖气泄出,如我所料不差,此境当为悬空山,为鳞龙道根基之地,早年妖部各家共修之所。若真是如此,便就不奇怪了。”

    鳞龙道早已破灭,如今妖部各家,也有自己道场,那么此界已经是荒废了。这般一想,此种怪异局面,就好理解了。

    譬如有实力的门派,多会豢养各种精怪使唤,或是拿来炼丹炼药,而悬空山亦是如此。

    鳞龙道衰败后,悬空山无人理会,禁制自行流转,而大屿岛上的当年,定是豢养精怪的场所,光阴流转,这些精怪没了主人后,终于逍以在起来,牢牢把持修道之路,不给人翻身的机会。

    便在这时,天空传来一声鹤唳,宁舟举目一望,便见得一只翼展数丈,灵动无方的白鹤掠空而来,在上面盘旋一圈,似是在打量宁舟,而后羽翼一收,落到宁舟面前,张口就道:“你就是宁舟宁道长?”

    宁舟含笑道:“贫道若料不差,足下便是此间神袛,凡人供奉的白鹤仙。”

    白鹤仙鸟喙一张,哈哈大笑,“道长莫取笑我,神袛之名,只是欺瞒世人无知罢了。”

    都是炼气士,这里面的门道,瞒得了凡人,却是瞒不了同道中人,白鹤仙自然不会腆着脸,在同道面前,自号仙神。

    白鹤仙笑道:“道长的事,我门下弟子已经告知我了,请恕贫道冒昧一问,道长仙乡何处,哪家修持?”

    宁舟暗想,似白鹤仙这等人物,对大屿岛各家定有了解,自己若是胡言,拆穿是小,令人误会却是不妥。

    不过他又不能实话实说,故而含糊其辞,斜指苍穹,“岛外而来。”

    “什么?”白鹤仙大为震惊,情不自禁的扑扇着羽翼,就要走过来,逼问宁舟,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舟袖袍一拂,真元迸发,一股柔风送出,将白鹤仙拒之丈外。

    白鹤仙陡感柔力来袭,绵密无尽,无论自己怎么使力,都无法再进一步,顿时意识到,自己失礼了,他忙道:“道长勿怪,实乃此事,对贫道干系重大。”

    同时他暗呼庆幸,方才他故意试探对方实力,如对方不如他,那便显出杀机,擒拿住宁舟,好生炮制,问个清楚。

    不过稍一接触后,他便知晓,宁舟实力绝不在他之下,当下认错,不再强来。

    宁舟心知,这大屿岛对凡人而言,算是广阔天地,可对修士来说,便形若囚笼了。

    大屿岛虽有修道外物,但有些东西却是残缺不全,因此修炼甚是缓慢,而且箓境往上外物,残缺大半。

    没有外物支撑,在大屿岛修炼,等若困死一生,但凡修士,没有不想出去的,白鹤仙心情这般激动,也是情有可原。

    宁舟似是忘却了方才之事,“无碍,白道长心情,贫道了然。”

    见宁舟无怪罪之意,白鹤仙暗自舒了一口气,能否脱困,对他而言,干系重大,施礼道:“还请道长告知,是如何从外界进来的,可有脱离此地的方法,劳烦告知,贫道必有后报。”

    宁舟微微摇头,“贫道进来此地,也是机缘巧合,若可出去,早已出去了。”

    白鹤仙暗恼宁舟言语不清不清,把声一沉,“道长在耍我?”

    宁舟晒道:“试问足下一句,这大屿岛有何可留念的?”

    白鹤仙暗想也是,宁舟若有出去方法,岂会恋栈不走。

    而他搜肠刮肚,在脑子里也找不出,有一个姓宁的修士,由此来看,宁舟所说的岛外而来,当是无疑。

    白鹤仙意态消沉,叹道:“道长自岛外而来,当知这方世界,名为悬空山,而大屿岛,只是山境一地而已。据前辈所留典籍记载,岛外之地,尤为繁华,故此我开启灵智,入道以来,无时不刻,不在想离开此地。方才听见道长所言,心中着实欢喜,以为多年夙愿,可以得偿,没想到只是空欢喜一场。”

    “当真无有离开的方法吗?”宁舟也关心这个问题。

    他能进入悬空山小境,是此界有了破绽,等若房屋有了缝隙,可以硬钻进来,小境怪力挪移,凭空落在大屿岛上。

    但大屿岛的禁制,却是完好的,虽则多年下来,无人看管,已经衰弱许多,也不是宁舟可以随意进出的,除非用玄霄金阙蛮干硬闯,只是禁制却需疏漏,方可强闯。

    而此前金阙进悬空山时,已经有了损坏,不是短时内可以恢复完好的,等下去至少也需数月,在此空耗光阴,宁舟也不愿意。

    “或许是有。”白鹤仙道:“典籍所载,言语不详,只是说多年前悬空山似有变动,大屿岛禁制便再无开启过了。不过变动之时,大屿岛也发生sao乱,多有厮杀,看管禁制的妖,不知所踪,那块禁制牌符,也随之消失,如若可以寻到此牌符,或可藉此,启开大屿岛禁制,去往岛外。”

    “这么多年下来,这块牌符,无有点滴线索么?”宁舟有些不相信,此间修士,无不想出去,定会把大屿岛翻个底朝天,来找这东西,怎会这么多年下来,还找不到。

    白鹤仙道:“这东西出现过几次,不过都是阴谋之士,弄出的假货,好引人厮杀的,真符不曾听闻有谁真正得到过,只是有传言说,禁制牌符一直都在锁龙坎,不过,此事也无人可以明证,或许早被哪个修士拿走,偷启了禁制出去了。”

    探明宁舟不是敌人后,白鹤仙摇了摇头,又回去享用血食去了。

    既然无法出去,还不如及时行乐。

    大屿岛,鸡笼洞。

    此洞也是一处精怪洞府,此间主人,复姓长鸣,名曰都尉,乃是一头野\/鸡成道。

    长鸣都尉生的膘肥体壮,蹲在地上吃酒,用爪子挠了挠顶上三根羽毛,嚷道:“几位哥哥,今日来了我这,都尽兴的喝。”

    他对面有一只半丈大的蜘蛛,冷笑道:“杂毛鸡,莫要乱攀亲戚。”

    长鸣都尉也不生气,嘿了声,“这不显得亲近么。”

    蜘蛛撇了撇嘴,“亲近个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蜘蛛名叫网中仙,素来爱惜羽毛,自赏孤芳,不与旁人结交,一直以来也没个交心朋友,性子很是乖张。

    在场诸人,没有一个看他顺眼,这回长鸣都尉要办一事,却是少不得此精。

    不过网中仙,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给面子,着实让长鸣都尉下不来台。

    在坐有四怪,除却长鸣都尉和网中仙外,还有狐精青丘老丈,猪精舒胖子。

    此间中人,青丘老丈与长鸣都尉关系最是要好,看不过眼,冷嗤道:“网中仙,莫要多言,你若不想搀和此事,早早给老夫滚了开去,别在此处碍了老夫的眼。”

    这话说的很不给面子,网中仙心下暗恼,当场就想起身离去,不过他见长鸣都尉,一动不动,眼睛微眯,好似酝酿着什么。

    他不由心下一寒,心知此刻若是当真起身,恐怕立刻就要面临杀机。

    他朝舒胖子看去,只见此猪只顾吃喝,哼哼唧唧的,弄得杯盏狼藉。瞥了一眼,心下暗自鄙夷和痛骂。

    来时他和舒胖子谈的好好的,彼此关照,互相支持,好在长鸣都尉这,争取最大利益。

    没想到眼下,舒胖子在酒菜面前,竟是忘得一干二净。

    青丘老丈,语含嘲弄,网中仙也不愿堕了面皮,哼道:“你当贫道愿来,若非长鸣道兄以重金许诺,此鸡笼洞,贫道绝然不会来。”

    长鸣都尉暗嘲,网中仙话语虽还硬气,但已是服了软了,他朝青丘老丈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毕竟身为此间主人,为了自家大计,适时来打圆场,哈哈一笑,“道兄放心便是,我已备好报偿,定当让道友满意。”

    网中仙嘿了一声,“长鸣道兄,你可知晓,某家讨要何物么?”

    长鸣都尉心下不快,这网中仙着实烦人,言语激烈也就罢了。正事还没开始,就开始盘算讨要物事,着实贪得无厌。心中暗想,此回事了,定要寻个由头,将其打杀了。

    他按捺住不快,状似大方道:“我这鸡笼洞,道兄看上何物,尽管说来。”

    网中仙的:“某家所要不多,只求长鸣道兄,将定幽聚魂幡分给某家几杆,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舒胖子哼哼哧哧道:“嗯,俺也要几杆拿来耍耍。”

    长鸣都尉心下一沉,“两位道兄,这定幽聚魂幡乃在下豁命得来,实乃不易,如今两位一张口,就要拿我爱物,当真以为,在下好欺么?”

    这定幽聚魂幡,乃是他不久前偶然得到了,不过当时在场之士,还有白鹤仙,二人一通斗法,他夺了二十余杆,回来祭练后,总不得法,后来自己琢磨了下,渐渐摸通些许门道。

    原来此物要想显出威力来,需要抓拿魂魄,由聚魂幡收去,炼成鬼物。他毫不迟疑,去了白鹤城周边,宰杀了成千上万的生魂,投入聚魂幡中,炼出了百十来个鬼物。

    本来以为到此已经结束了,可他发现,此幡在手中使来,总是不得圆润,他不通阵旗之道,便寻上老友青丘老丈问询。

    原来这定幽聚魂幡,共计九九八十一杆,九杆一组,有一令旗,计数为十,总分八组魂幡,有一主旗。

    青丘老丈略通此道,当年也曾听过这幡的名号,便告知长鸣都尉,要想运使由心,需将主幡拿在掌中才可。

    这下长鸣都尉杀机一起,准备新账老账一起算,杀了白鹤仙,将其余的魂幡一同夺到手。

    青丘老丈和白鹤仙也有恩怨,又与他交好,自愿前来助拳。

    但二精还觉不够稳妥,毕竟白鹤仙夺得旗幡更多,还有主幡在手,算是占了大大便宜,他们两个,自觉恐不是对手,才邀来网中仙和舒胖子。

    却没料想到,这两个也不是省油的灯,把住关键,趁机狠宰。

    网中仙冷晒道:“方才是谁在说,看上何物,尽管说来的,莫非堂堂鸡笼洞之主,就这般言而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