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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输赢不过谈笑,胜负早已内定

    待烟尘逸散,尘埃尽去,众人目光一清,却是看见鹿烟客双手张开,搭在宁舟和卫东城肩头,只听此老对宁舟的笑道:“宁师侄,你悟性不差,可是与卫师侄相比,还是略有欠缺,不过你也算虽败犹荣了,后生可畏啊!”

    此言一出,不少人大失所望,这宁舟异军突起,还是败了。

    俞江陵呸了一声,暗骂宁舟无用。

    鹿烟客看似笑眯眯的,实则眼神如一口悬天之剑,极具威严,宁舟对视过去,直感砭肌刺骨之感,从眼睛传到心低,一时间心都凉了。

    卫东城诧异的看了看鹿烟客,“师叔,我……”

    鹿烟客一摆手,沉声道:“卫师侄别急,法剑一会儿给你。”

    卫东城张了张嘴,最后歉然的看了宁舟一眼,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宁舟暗暗冷笑,“这老匹夫乾纲独断,行事如此偏袒卫东城,这老脸厚的可以。”

    方才最后一招,土石遮拦,剑气乱闪,除了当事人和鹿烟客外,谁都不清楚内情,听鹿烟客这般一说,众人只以为宁舟输了。

    但宁舟三人,清楚明白,宁舟技高一筹,用出十面锋流,无论从实力,还是对于此剑法的领悟,全面压制卫东城。

    鹿烟客却欺旁人不知,以修为来压宁舟,企图瞒天过海,让众人以为是宁舟败了。

    宁舟挣脱鹿烟客的手掌,低声道:“鹿长老,你也是门中前辈,行事怎能如此?”

    鹿烟客呵呵一笑,拍了拍宁舟肩膀,同样低声道:“宁师侄,本长老话已说了出去,师侄莫非想让我收回?”

    有道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以鹿烟客堂堂长老之尊,大庭广众之下,宣布是卫东城获胜,岂能再容收回?

    一旦收回,颜面何存?旁人又如何看他?他还要不要这张脸了?

    其实做出这个决定,鹿烟客心情也是复杂无比,这等不要脸皮的事情,传扬出去,自己将名声尽丧。

    可卫东城是他老友徒儿,又极得他看中,他怎会让卫东城亮眼的机会,这般失去?

    他已经老了,膝下也无一子,徒儿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虽说卫东城是他师侄,但他却当亲徒来看待,希望有所成就。

    若是在此受挫,在众人眼中,就是输了宁舟一筹,那么众人的目光,也不会放在卫东城身上,有什么好事也轮不到他,如此下去,待他和鹤酒翁一死,此子还有谁多看一眼?

    顶多当个普通弟子,至于大道之途,却是难以窥视了。

    而今,他便是为卫东城,争取一份希望,一份耀眼的底蕴。

    而且那柄上好法剑,也是来之不易,费了他和鹤酒翁好大辛苦,才得来的,怎甘愿给予旁人?

    宁舟淡淡一晒,“既然如此,那弟子便告辞了。”

    鹿烟客低声叹道:“师侄休要不甘愿,我且问你,便是把法剑给了你,若无人指点,你又能走到哪一步?我也不来瞒你,你方才所习剑诀,不过是部分气机运转罢了,是以,即便你得去此剑,也不能尽数发挥出来。”

    宁舟淡淡道:“鹿长老怎知我必要此剑?按我自家所想,胜了卫师兄一把,至于那法剑给不给都无关紧要,却是鹿长老所说的指点之言,却是让我心动,而今……呵呵,鹿长老好自为之吧!”

    宁舟有一口中玄古锋,此剑曾是真宝,有此剑在手,还稀罕别的法剑?

    但是鹿长老独断专行,先斩后奏,一举划断所有可能。

    听罢此言,卫东城震惊的看着宁舟,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而此时也不适合说出口。

    鹿烟客却是咯噔一下,心里百味杂陈,至于宁舟最后一句话,看似威胁之语,他暗暗一笑,只当是年轻人一时气盛的气话罢了。

    只要宁舟走出此间,就算将现今的事实公之于众,那么谁会相信宁舟?

    旁人会想,是宁舟输不起,输了还背后编排长老。是非公论,谁有谁能看个明白?

    鹿烟客笑呵呵道:“宁师侄有此心也是难得,也罢,师叔我不会让你白吃一个亏,我许你三次机会,可以随时来我坐下听讲。”

    在鹿烟客看来,以自己的身份,这样好说话又给宁舟面子,还不把宁舟哄得美滋滋的。

    可他却低估了宁舟的本钱。

    梅竹清乃紫府真人,寻常指点,找梅竹清就是了,无非是学不到剑术罢了,而且宁舟身怀两相一录,和风火一气,又岂是鹿烟客的能为,可以指点的?

    话说回来,对于宁舟而言,学得剑术,也就是多一份手段,没有学到,少了此种手段而已。大不了去了别处,习得他法,未必会比此法弱了。

    宁舟懒得与他分说,“鹿师叔,再会了。”

    他把万云兜一起,转瞬去了钟鼓石滩外,往汗青庭而去。

    待宁舟一走,卫东城不解道:“鹿师叔,你为何如此?”

    鹿烟客意味深长道:“师侄休要对这样的事起厌憎之心,要知道,修士都是竞逐而起,踩着他人脑袋上去。”他大手一扬,遥指天地山河,“这天下间,哪个大能不是夺他人机缘而崛起?哪位修士安坐家中,能修成了惊人手段?师叔我告诉你,世间一切,万事万物,你都要争,要夺,抢占一切机缘,不成则终成枯骨,若你抢的够多,步步积累,便可走在他人之前。”

    卫东城想了想,觉得鹿烟客所说不无道理,他忽然问了一句,“那抢过来,吃不下怎么办?”

    是了,吃不下抢再多又有何用?不过是树敌求速死的昏招。

    鹿烟客哈哈一笑,“所以要量力而行,有些人能敌得过,那便无需留手,也不用顾忌,而敌不过的,切莫贪一时之快,导致悔恨终身。”说到这,轻抚胡须,“比如那宁舟,他悟性比你好那么一点,但是你有我这个师叔和鹤酒翁这老儿做师傅,那你便敌得过他,直接霸占他的机缘,他宁舟又能何处说理去?又有谁会信他?今日你占他一份机缘,来日占他十份,早晚有一日,此子终会泯然于众,成为修士浪潮中,不起眼的的浪花一朵。”

    卫东城心神一震,感觉鹿烟客这番话,好似霸道不讲道理,可是修士斗法,哪个是靠讲道理赢得?哪个飞升的人,是讲道理飞的?

    他细心体悟,不禁身心一松,对于宁舟的歉疚之感,渐渐消散了些许。

    鹿烟客微微颔首,他说这么多,就是希望卫东城解除心结,不要介怀此事,挥剑斩尘埃,往日之事何须烦忧?如何应对当下,谋划未来,才是紧要之事。

    卫东城忽然想起一事来,“师叔为何认为,那宁舟可以肆意拿捏?”

    鹿烟客悠悠道:“来这钟鼓石滩学法的,多是不如意的世家,和普通无门路的弟子,此等人无有门路,自然来这,譬如那俞江陵,就是如此。而有背景身份的,自然师尊择选好了法诀传下,怎会来此?而来此涨见识,触类旁通的却是寥寥,那宁舟若有什么身份,怎不亮出来?可见只是一个资质高,气运差的倒霉人儿罢了。”

    虽是如此说,但宁舟的资质他是认可的,如果不发生这样的事,他或许会考虑收宁舟为徒,只是如今,却是不成了。

    鹿烟客又对卫东城勉励几句,架了丹罡冲霄而去。

    鹿烟客一走,高崖下的弟子,有不少机灵的,纷纷讨好的上了高崖,围拢在卫东城身边,极尽讨好。

    卫东城初时还有不适,后来一股飘然的感觉浮上心头,旋即又沉了下去,再观这些弟子巴结之色,他暗暗摇头,“俱是碌碌庸才,不过,却能为我名声添彩,呵。”

    宁舟一路驾云,上了汗青庭,直入批功大殿,此间执事识得他,不敢阻拦,讨好似得送他去了后殿。

    一路穿行,来到梅花小筑,梅竹清正在亭中垂钓,双目微眯,悠闲自在,忽然,他耳朵一动,“听你脚步匆匆,发生什么急事了?”

    宁舟摇摇头,“我要把一个功劳人全消了,往后也不能再得功,从此绝了他的门路。”

    梅竹清气笑了,“胡闹,当日给你汗青庭主之位,是想让你在外行走方便,好结好同门,而你现在要断人功德,将人得罪到死,岂不是荒唐。”

    宁舟一皱眉,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梅竹清眉头一掀,“这个鹿烟客,修炼一辈子都修到狗身上了,竟然如此欺辱小辈,嗯,那卫东城我也听说过,是进来崛起的一位杰出弟子,在小辈弟子中颇有名声,此人师尊为鹤酒翁,与鹿烟客焦不离孟,却是相交老友,二人,号称鹿鹤双仙。”

    顿了顿,看向宁舟,“你当场没有翻脸,很好,否则以那鹿烟客的脾性,指不定使出什么幺蛾子来。”

    宁舟却是无有想那么多,他当时认为,当场翻脸,揭发事实,并不能使人相信,除了自取其辱之外,毫无作用,索性懒得分说,不如秋后算账,再做计较。

    梅竹清当即下了决定,“这鹿烟客实乃尸位素餐之辈,上不能为宗门分忧,下不能益化弟子,行此无德之事,却是太过分了,断他之功,想来也无人为他说理。”

    宁舟不由想起,魏博洋曾说的一句话,“那些混吃等死的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