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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欺心之言

    苏征玄站在大鼎边上,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解开封口,一股血腥气弥漫出来,他微微一笑,便将其中血液投入鼎中。

    这瓶能装千钧,只见血流如注,如一道长虹飞落,而那鼎就像一只饕餮,任是再多也填不满。

    这只瓷瓶,是上次许昭信回来交给他的,苏征玄握着瓶子,脑中想着计划可有不足之处。

    便在这时,蒋道佐走将上来,疑惑道:“你两位师弟呢!”

    苏征玄若无其事道:“下山去了。”

    “下山?”蒋道佐感到莫名其妙,“去做什么?”

    “杀人放血。”

    “什么?”蒋道佐顿时色变,“你们这是激怒无量圣宗。”

    苏征玄沉声道:“师尊,天僵元胎将成,无有鲜血祭培,那便会失败,我想师尊不会看着元胎失败吧!”

    蒋道佐哼了声,“快快将事情讲来。”

    苏征玄暗笑,事情已经发生,木已成桌,便是蒋道佐如何不愿和孙伯廷正面碰上,这一回却是避不过去了,当下他一一交代,当然,陈述中他完全以一副为蒋道佐考虑的语气。

    蒋道佐也非蠢辈,听完事情始末之后,心里跟明镜似得,冷冷道:“好徒儿,你是越来越长进了,竟然算计你师傅我,哼,驱狼吞虎,好大的野心。”

    苏征玄神色从容,跪倒在地,叩首道:“师尊,徒儿一切都是为了你,只要练成天僵元胎,回到宗门之后,还有谁敢小觑师尊?届时,师尊必然得到重用,修炼外物门中也会缺少。”

    蒋道佐不置可否,“你倒是有孝心。”

    苏征玄道:“当然,师尊飞黄腾达后,咱们这些做弟子的也能沾光,如果说弟子有私心,这便是我一点小小的私心,师尊如若要罚我先行后闻,弟子无有怨言。”

    蒋道佐沉默半晌,倏然叹道:“你先起来吧!”

    事已至此,蒋道佐也只有面对现状,再多怒火又有何用?而且他还是看好苏征玄这个弟子的,虽然此事做的莽撞些,但毕竟还有章法,不是盲目而动,就凭此点,苏征玄还是可以培养的。

    再退一步讲,他现在杀了苏征玄也无用,反而手中少个人手,需要事事亲为,行事多有不便。不妨先安抚,便是苏征玄有其他心思,他自忖也可随时扑灭。

    蒋道佐陷入思索种。

    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始料未及。本来他这几日在外,寻找其他灵台修士,可惜转了一圈,无有任何收获。

    不甘心的他终于回了宗门一趟,只是因天僵元胎事关重大,蒋道佐不敢与旁人讲,只好求到一位门中老祖面前。

    那老祖修为高深,自然瞧不上天僵元胎,他也放心去求。让他意外的是,那位老祖直接给了他一份机缘,将灵宫宝玉交给他,但是灵台却是无有。

    蒋道佐明白这位老祖的意思,这是一桩考验。

    最难的宝玉到手了,若自己连简单的灵台无法弄到,只能说明自家无有这份机缘才情,这样一来,那位老祖绝不会对他另眼相看。

    现在苏征玄做的事情,直接将他推到孙伯廷对立面,这个擂台不打也得打了。

    事到如今,该抛却一切,拼了性命,来博这一场机缘。

    虽然蒋道佐抛开了对孙伯廷身份的顾虑,但是他可不敢,直接杀到孙伯廷面前,因为他还听说那王宫中,还有一位大祭司,按他想来,大祭司和国师地位齐平,应当也是位灵台修士。

    对上一人他还可拼一拼,对上两人,是无有半分机会的。

    蒋道佐来回踱步,开口道:“这几日、我闭关炼法,若那无量圣宗的人来了,自有我来料理。”

    以不变应万变,是蒋道佐目前定下的法子,发生这样的事,依他所想,孙伯廷必来一会,届时单单对付一人,他把握也大些。

    苏征玄深施一礼,目送蒋道佐闭关去了,待后者身影消失,他冷冷一笑,继续倾倒鲜血。

    王城!

    宁舟结果了明月性命后,将那拂尘收入袖子,最后将动用法器的痕迹一一消除,他可还记得,孙伯廷惜时曾觊觎他,无须有的遗物时嘴脸。

    现在他可是真有宝贝了,自然不能让孙伯廷知道,否则使其翻脸,自己便不好应对了。

    出来一趟,陆秀平和明月分别身死,这却是需要个说法。

    宁舟将整件事在脑中过了一遍,就打道回府,直往睿德观而去。

    睿德观,是孙伯廷的居所,也在王宫之中,当宁舟踏入观中时,丝竹管乐,靡靡之音,直往耳朵中钻来。

    丰国多水,湖波河流纵横交错,是以水量充沛,连宫中修建时,也多引水造湖,打造秀丽景色,在观中南角有一座小湖,湖上有一八角雕龙凉亭,亭中之人,正是孙伯廷。

    此时他一手执壶,正在饮酒作乐,在他正前方有一艘彩灯花船,船上有歌舞美姬,个个婀娜多姿,舞姿极美,便是铁石心肠之人,瞧见这帮美人,一身铁骨也得化作绕指柔。

    孙伯廷修了大半辈子的道,自知无望进步了,心也被消磨了许多,无有斗志,倦了也乏了。自从来到这俗世中,他才找到乐趣。

    在这里,无有人瞧不起他,个个尊敬他,把他当老神仙供奉起来,日子比在宗中时,不知要逍遥多少。

    夜夜欢歌,日日作乐,孙伯廷双眼一眯,“这才是人间美事,便是让我当神仙我也不换。”这话未免有些酸,但好歹可以安慰一颗垂垂老矣的心。

    宁舟来到这时,看到这幅场景,丝毫不觉奇怪,也不太在意,气运喉间,宏声道:“孙师叔。”

    气清声郎,顿时压住满场管弦乐曲,孙伯廷循声一看,摆摆手,众歌女齐齐一个万福,花船袅袅远去。

    “宁师侄,你来此何事。”孙伯廷笑着招呼一声。

    宁舟顺着廊桥步入凉亭中,沉声道:“陆师兄和明月死了。”

    “什么?”孙伯廷陡然站起来,须发怒张,“是何人下的手,竟敢杀我圣宗门生。”

    他的怒不是为陆秀平二人的死,而是有人竟敢对圣宗出手,这样也意味着,敌人敢扫圣宗的面子,他也可能被人击杀,这让他如何不怒?怒的同时,也在掩盖自家胆怯的心。

    宁舟缓声道:“日前陆师兄二人来寻我,说是让我和他们一起,去柱国府看看那起血案。”

    孙伯廷皱眉道:“我只让他们二人去,他们来寻你作甚?”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陆秀平二人的小心思,哪里瞒得过他?便续道:“算了,你继续说吧!”

    宁舟轻轻点头,“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那里竟有两名敌人埋伏,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陆师兄当时便被击杀,而后我与明月师兄共同对敌,奈何敌人势大,我见不妙,就先行回来告知师叔此事,而明月师兄却是被敌人缠住,想来也遭了厄难。”

    孙伯廷沉声道:“敌人是何修为,你们三人也打不过两人?”

    宁舟露出心有余悸之色,“敌人与我们修为一般无二,可对方有一件法器,陡然偷袭,震慑了我等心神,我等皆是初次下山,无有斗法经验,是以败北,惭愧惭愧。”

    孙伯廷却是松了一口气,对方是真气境就好说了,“对方是来路,你可知晓?”

    宁舟愤愤道:“我看他们用僵尸对敌,必是神僵道无疑。”

    孙伯廷再松一口气,神僵道的人他更不用怕了,豪气拍案道:“哼,神僵道,真是好大的胆子,胆敢犯我圣宗,此等贼人贫道必诛。”石案应声分裂,仿佛敌人就如这石案一般,必死无疑。

    孙伯廷口气虽豪气,他却是没说立即去报仇,宁舟也乖巧的无有‘提醒’,二人‘沉浸’在悲愤和怒火中。

    对于宁舟的话,孙伯廷并不怀疑,他虽知道陆秀平和明月对宁舟的敌视,但却想不到他们会同室cao戈。

    设陆秀平他们动手了,宁舟如何能活?

    孙伯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陆秀平和明月是死于宁舟手中,另外,在他看来,宁舟进境虽甚快,已然出乎他的预料,但是要说宁舟以一对二,还杀敌而胜,他打心眼里就不信,是以根本没往这边想。

    宁舟也不怕孙伯廷识破,因此事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故事只要编的合理,不愁孙伯廷不相信。

    再加上神僵道的确对他们出手了,半真半假,成就了宁舟‘一言堂’。

    半晌之后,孙伯廷道:“我想不明白,他们做这些事,到底是何意。”要说神僵道借此与圣宗敌对,他是万万不信的,再说了,杀几个无关重要的小弟子,对他们有何用呢?

    宁舟道:“他们在王城大量杀人,而尸首都被收走鲜血,是否用来练功或是炼宝?”

    “不会是练功,神僵道对于鲜血,除了炼血僵,其余的根本用不上。”说到这,孙伯廷忽然目光一凝,“或许我知道,对方这样做的目的了。”

    宁舟奇道:“是何目的?”

    “天僵元胎。”孙伯廷十分肯定,“我听别人说过,神僵道唯有用天僵元胎炼成僵尸的弟子,才可成为门中真传,而天僵元胎也恰恰需要大量鲜血。”

    对于天僵元胎,宁舟是第一次听说,“那他们为何要袭杀我们呢?”

    孙伯廷当然知道,可他却不会说出来,“那我就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