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

    我最初遇见莫言，并非是在仙界，而是在凡间的南岭山上。彼时我还不是什么桃花仙子，而是南岭山上一棵桃树精。而莫言也并非是勾陈宫的天皇帝君，只是一个腰别宝剑，手持酒葫芦，看起来不正经的剑客罢了。

    只是后来仙界再遇，他却已经忘记了，忘记了那棵他给起了名字的桃树精。

    那时候刚经历了一场仙魔大战。据说是幽冥司司主成了魔界之王，掀起了这场战争。仙界虽伤亡惨重了点儿，好歹是赢了，不过却殃及不少凡人的生命，以至于那时候凡人很少，走在大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凄凄凉凉的。

    南岭山是个灵气充沛，适合修仙的好地方。加之仙界极度缺人，南岭山上的小妖们都越发勤加修炼，跃跃欲试，希望有朝一日能位列仙班，修得正果。

    唯有我懒懒散散，莫说修炼了，连个人形都懒得化。即便我是这山中为数不多的万年老妖，这万年也是因着我生长的位置甚好，不修而自得的修为。

    也不能说我不思进取，只是白天日头充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适合睡觉。晚上微风凉袭，宁静安好，更适合睡觉，是以也就没有心思修炼……好吧，着实是我不思进取。

    有了意识，刚能够化为人形时，对这世界倒是充满好奇，不仅将南岭山逛了不下百遍外，更是没事儿跑下山去。

    然而当时日久了，便对一切失去了兴致，除了睡觉便是睡觉。直到遇见他——

    那是一个下着毛毛雨儿的春季，因着是梅雨时节，时常下雨，我的睡眠也不甚好。

    正迷迷糊糊地时候，感觉身上一沉，睁开眼方发觉，竟有人靠在我身上。

    这山上的小妖们都晓得我这个万年老妖，哪怕晓得我这修为是睡出来的，也断不敢如此靠在我身上。

    当我正准备发作时，望着靠在我身上的竟是普通凡人。一身青衣，因着被雨淋湿色泽很深。左腰挂着个酒葫芦，右腰别着把宝剑，身上带着酒香。

    我怔了怔神。这座山虽灵气充沛，却山形险恶，猛兽居多（包括已成精的）是以几乎无人敢进山，更莫说爬到我所生长的这个高度。

    片刻后，我回过神来。罢了，既是凡人，靠就靠吧。如此想着，在我闭上眼迷迷糊糊地再度睡过去时，一阵刺痛让我一个激灵再次醒了过来。

    视线望向那个凡人，只见他已站了起来面向我，一面低头看着手中的桃花一面喃喃自语，“不曾想这季节居然桃花还开的如此旺盛饱满，酿酒定会好喝。”说着，将另只手中的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而他手中的桃花正是我身上开出的桃花！

    愤怒上升，但看在对方是个凡人，忍吧。毕竟杀了凡人对我没一点儿好处。

    然而那人似乎并不领情，将酒葫芦挂回药间，念叨着，“这么好的桃花不多见。左右今天又没寻着晶花，不若摘点桃花回去酿酒喝。”于是竟准备再次上前揪我的花。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娘让你靠我身上睡觉，一身酒味的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敢揪老娘的桃花！一次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揪一堆！

    愤怒爆发，我瞬间化为人形，并蹦离他三丈远，叉腰指着他，“呔！哪里来的混蛋！”

    望着他错愕的表情，我颇为得意。哼，吓傻了吧，可恶的凡人，叫你还敢揪我的花！

    还别说，正脸看这凡人，模样倒还不赖，就是胡子拉碴的，眼下乌青，脸色也不甚好，似乎很久没好好睡过。

    就在我正打量他时，他错愕的表情变为冷漠，刷地一下抽出宝剑指向我，“原来竟也是妖怪。左右这些日子也杀了不少，也不怕多杀你一个。”

    于是乎，我扑通一声，毫无骨气地跪到地上，“大哥，小人知错了，您放过小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