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纪念日 4
林立的手臂早已纷纷落下，人们在雪中静默着，包括所有利波塔提亚人。 史密斯先生等的讲述，其中马车的出现，就连一也是第一次得知，在他的感知中，这一处一直是空白。 “好冷啊。”突有人低低地说，轻轻跺了跺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不知不觉，人们已在雪里待了许久，脚下都积了厚厚的雪，就如站在雪堆中。 止不住的寒意袭来，他们开始活动舒展着手脚，拍打着身上的雪，刚刚的故事富含信息，身体的放松，可帮助他们来慢慢消化和回味这个故事。 五自听到白马黑车一词后，就仿佛陷入了另一种痴迷状态，此时也清醒过来，他嘟囔了几句，大脑袋晃了晃，伸出短粗的手指，向空中画去。 他的手指若被染了墨，在空中留下经过的痕迹，尺量般笔直。 只画了四下，一长方形的方框，若隐若现，悬停在空气中。 粗短的手指向方框上点去，灵巧若低飞的燕。 手指触处，亮起一道五彩光华，光华一闪即逝，空中出现一扇门，璀璨耀目，不断有各色光芒从上飘落。 五伸手将门抓住，拉开，走了进去。 又一阵光芒闪动，那道门晃了晃，就如肥皂泡般虚化，消失在空气中，连带门后的五。 这一幕，让站在旁边的克拉克和怪影目瞪口呆，怪影还有几位宾客，伸手在门的位置摸了摸，依旧是空气。 五平常谁都不理，来的宾客大都与他不熟，只知他被称为神笔，没想到这般神奇。 人们啧啧惊奇了一阵，注意力很快就被脚下涌动如水的雪转移。 三已站起，又一个轻快转身，再次将积雪迅速清去，随后一个清脆响亮的响指，观礼台上空重新撑起一把无形的伞。 这把伞下无雪，但也无温暖，人们不觉得改善多少，依旧轻轻活动着手脚。 “谢谢史密斯先生！”一道：“基于此，我们会按照约定，让四和七进入沉睡。” “沉睡是什么？”有人问，是那个原本含着泪水，支持火舞的女子。 “哦……”史密斯先生解释道：“沉睡是将他们放入低温冷冻液中，这时，他们的身体和大脑都将处于冬眠状态，异能基因也将进入休眠。” “啊？有没有别的办法？”那女子追问，脸上神情紧张。 “别的办法，也有，但都不够安全。”史密斯先生道。 “我们都知道生物一代代出生，成长，繁衍，然后消亡，经历这样一个生死过程。 但为什么会有这个过程？这个问题困扰了人类几千年。 科学，哲学，诗歌，宗教，也因此而诞生，它们试图对这个问题做出解释，但都无法得到广泛认可。 因为，他们的思考角度错了，错得非常离谱。 他们一直是从生物立场，把生物做为主体来考虑这个问题，所以永远无法找到答案。 这就像有人看到一艘船，却在死死思考这船为什么要从东向西开，而不去问问船长。 生命如船，基因才是船长。 从基因角度去思考，生死这个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 通过生物的生长消亡，基因可不断得到进化和改善，从而以更适应环境的方式流传。 而，生物，包括人，只不过是基因的载体。 拿人为例子来说，基因的目的只有两个，第一目的是生存，所以人会自私怕死。第二目的是传播，所以人会有爱情和欲望。 换句话来说，rou体是基因生存工具，而爱情是基因传播的手段。 因此一旦爱情觉醒，那就表明体内的基因在试图传播，而异能基因比普通基因有更强大的力量，会显出一些控制主体的特性，所以沉睡是最……” “不是……”史密斯先生冗长的学术论断被那个女子打断：“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更稳妥的办法，比如说，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哦……四和七……” 史密斯先生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我常听说，某某从沉睡中醒来，所以沉睡就会醒的，我总觉得不大放心。”那女子补充道。 “对！得杀了他们！”有人附和。 “烧死他们！”有人提议。 “对！烧死他们！”有人开始挥舞拳头，他的行动得到了更多人的喝彩。 挥舞的手臂再次出现，人声鼎沸。 是，这是一个一片疮痍的废土世界，破旧不堪，但人们还在里面生存，对之恋恋不舍。 他们不管是不是基因让他们生存，他们只知道，自己需要生存，而一个能吞噬世界的怪物，不是他们想要的。 “你们！”十三突暴跳如雷，高大的身躯一跺平台，大喝道：“都给我住嘴！” 地底下，就如有一只猛兽跳跃经过，带出隆隆震动，人群几乎站立不稳。 “谁再啰嗦，我就把他扔下悬崖！” 现场立刻鸦雀无声。 十三双目圆睁，目光在人群上空扫来扫去。 人群如受了惊吓的羔羊，一双双小心的目光，紧张地注视着台上动静，但一旦与十三目光相遇，就慌忙逃了开去，然后过一会儿，再偷偷抬起。 “十三！把四和七带下去，关起来。”一沉声道。 十三却好似没听见，站在那里，双目圆睁，动也不动。 一皱了下眉头，又叫到：“九！” 九坐在最后排，他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站起，向前走去。 他靠近台前时，十三哼了一声，斜跨一步，将他挡住。 九身材矮胖，只到十三肩膀，去路被封得死死的。 他换了个方向，又被十三斜跨一步挡住。 “你要干什么？”九抬头问道。 “我想找你试练。” “现在？” “对！” 十三已伸出手，抓住九，将他扔了出去。 “快带四走！”十三对七道，人跳了起来，向九的落点扑了过去。 七紧紧抓了抓四的手，眼中似乎有光亮冒出，四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那点光亮熄灭了。 九被高高地抛过人群，身形在空中不断变大，等落地时，已成为一个身高五米的巨人。 他单腿跪地，用手在地上一拍，咆哮一声，跳起来，与扑过来的十三迎面撞到一起。 两人都以身体见长，九身高力大，十三全身硬如钢铁，在雪地里翻滚，不停发出震天的撞击声，积雪被无辜地抛洒到天空。 “住手！”一道。 “别打啦！”二喊道。 依旧是飞雪漫天。 一眉头紧缩，额头闪亮，手指两人：“全知之困境！” 十三恰一拳向上击出，冲向九的腰部，拳锋破空，带出空气爆裂之音。 突然，他感到有细小力量，附着在自己正在发力的腰部和臂部肌rou上，附着点正是肌rou最脆弱的位置，将原本紧张的肌rou，瞬间击溃，击松。 他的拳速迅速慢下来。 而九正双手握拳，自上往下巨锤般砸下，他也感到了同样的细小力量，这些力量很弱，但使得他肌rou立刻失去控制，他的动作也迅速慢下来。 十三的拳头慢慢到达了目的地，轻轻地碰了九的腰一下，如幼童间的嬉闹。 而此时九的拳也轻轻落在十三的头上，如一片落叶。 两人都是一怔，十三又抬起腿，一脚踢去，腿刚刚提起，就如进于粘稠无比的胶水中。 外人看来，两名大汉，彷佛在以超慢动作，进行着舞蹈。 一已回转头，叫到：“十一！十七！” 十七脸色一厉，首先走上前去。 十一也站起，向前走去。 当十七经过克拉克时，克拉克目光一转，身体动了一下，也起身跟了上去。 平台外，雪地中，两位大汉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逐渐摆了个姿势，停止不动，成为一大一小两座雪中雕塑。 十一和十七走到四和七背后，克拉克也随后到达。 “十七，这是什么？”克拉克手中举起一个小瓶，对十七道。 十七抬眼看去，脸色突变，他迅速在身上摸了几下，忽然停住，眼中露出一道猩红之色，恶狠狠地盯向克拉克。 一的目光跟随转来。 克拉克刚想说话，突感到一种莫名危险袭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识海中，已有一朵百合升起，悬在识海上空，通体洒出幽蓝的光华。 与此同时，一和二同时扭头看向岛东侧。 观礼台上众人感觉有异，也都纷纷向东看去。 白雪茫茫，视力并不能穿透多远，只是一片安静的白，东侧的港口和村庄都隐在这白幕之后。 大家努力看去，却无丝毫动静，欲要放弃之时，自漫天飞扬的大雪中，走过来一人。 这个人面容俊雅，步伐甚是悠闲，一身白衣，未沾半片雪花。 他走近观礼台，遥遥停住，搓了搓手，笑道：“在地中海待习惯了，确实已不适应这极寒之地的气候了。” 从他一开始出现，一和二目光就变得凝重无比。 “十九！”首先开口的是二十二：“你还敢回来？” 克拉克一惊，这就是十九？第二代十九？不是已永坠入黑暗？ “我自己不敢，不过我还带来一些人。”十九很坦白地笑道。 自他背后雪幕，慢慢走出一队人，皆都一身黑衣。 “是夜族。”有人在克拉克背后道。 原来是怪影，他不知什么时候跟着克拉克走了过来。 时间正是中午，但不知不觉中，岛上的天色正在快速变黑，很快四周就如森森的黑夜。 又有近百黑衣人陆续出现，站立在十九之后。 就听一朗声道：“夜魂盟盟主，你动用这夜族铁幕永夜之法，所来何事？” “讨债！”十九道，他的笑容敛去。 “就凭你和这些人？”一却笑了起来。 “还有我！”说话的是一个东方人，坐在最偏远的角落，穿着厚厚的隔离服。 克拉克一直没注意过他，直到他站起方才认出，是昨天见过的山水号船长。 船长站立起来，将隔离服脱下，露出一身牧师服：“我是上帝之眼的亚洲总主教，艾伦。” 他一抬手，一道乳白光束从手中射出，直冲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