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圣药
玛丽?这是玛丽? 克拉克心底泛起一个名字,也泛起一阵温暖,还有一种欲要倾诉的委屈…… 温暖与委屈交织在克拉克心头,也正因如此,在这一刹那,他知道这个女孩玛丽,一定是他以前生命中最亲近,也是最信任的人。 “我会听你的话,不偷懒。”克拉克告诉涟漪中的玛丽。“但,你是谁?你在哪里?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嗨,要哭了,喂,别哭,好,好,你可以歇会儿,喂,别哭。”八在旁边看到克拉克眼圈发红,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克拉克抬起麻木的手臂,一片积雪从地面飘起,聚集在掌心,一翻手,将雪扣在头顶。雪花碰到红热的肌肤,立即化为冰水,随着汗水,也许还有泪水,一起涓涓流下,克拉克头顶冒出丝丝蒸汽。 受雪水凉意所激,克拉克已近枯竭的体内隐隐又出现了一丝力量,他一用力,速度加快,向前跑去。 八愣住了,在地上停下,跺脚道:“小……,那谁,让你歇会儿还跑,真不听话。” 剩下的二十圈,克拉克时不时将雪扣在头顶,每一次,踯躅的步伐就会恢复一点活力,人就如在蒸汽里奔跑。这种狠辣决绝,让八看得有些发呆,她收起笑容,只是跟着他默默跑完,再也没有说话。 训练完毕,克拉克一个人回到大厅的雕塑前坐着,目光凝滞,好像在一寸寸欣赏着帆船雕塑的细节,但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在故弄玄虚。趁没人注意,他开始爬楼梯,确实是在爬,用四肢在爬,很狼狈不堪,但少年的自尊使他不想被人看到他的狼狈。 楼梯一共四十六级,总算爬完,还好没人看到。克拉克轻舒口气,尽管两腿已基本失去知觉,但平路克拉克还是可以应付,等他蹒跚走到客房门口,却心里连连叫苦。今早刚被吩咐换到三楼的房间,竟然忘记。 三楼,那也就意味着另外的四十六级台阶。 又一次站在楼梯面前,克拉克突然觉得有些恨那个素未谋面的霍华德,尽管这城堡建得很大,很漂亮,很奢华,但楼梯也太高了吧,而他竟然没想到要安个电梯。 摇摇头,他又开始爬,这次更加艰难,用了更长时间,好不容易爬到第十九级时,他听到有脚步声从后面传来,脑中出现了三的画面。他想起身,腰酸背疼,竟然一时无法完成这个动作。 “你在干嘛?”三的声音总是那么阳光有朝气。 “哦,我在研究这地毯的图案。”克拉克头也不回,依然趴在地上。 “地毯有什么好看的?”三也低头去看。 “注意到没有?这地毯上的小帆船,有六种不同样式,每种都很精致。” 三趴到地毯上仔细看了一圈,道:“真是哎,平日踩在脚下,从未曾注意,是挺特别的。呀,真有六种,还是你厉害,刚刚二还夸你聪明。” “哪里的话,其实这方面你不比我差,他们就是不知道。” “真的吗?” “当然,不信我们打赌,猜这层的台阶数目,你一定猜得比我准。啧啧,这只红船真漂亮。”克拉克一边说,一边赞叹着地毯的图案。 “好啊,输了的怎么办?”三拍手叫好。 “天天走楼梯,连台阶数目都不知道,那就罚他今天不许……”克拉克停顿了一下。 “不许走楼梯。”三快言快语,接话道。 “对,对,对,这主意好。”克拉克赞道。 “好!啊!”三拍手道,忽想起一事:“不许走楼梯?那我要输了,怎么回房间?” “好办,我把你给背回去。” “好!一言为定。对啦,一今天早晨刚说,不让我们和你身体接触,尤其不能接触你的手,免得把异能不小心传给你。”三又突然想到。 “没事,一昨天也提醒过我,只要我的手不主动接触你们即可,还得接触至少两次,再说你都传给我了,还怕什么,喂,不许偷着数,快猜。” “我猜五十。” “我猜五十二。” 三把克拉克背回房间,他猜得更准,赢了,有些兴高采烈,拉着克拉克聊了好一会儿。直到要走,才突然想起,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说:“这是一给你的书。” 不同于合成者的异能是一种天生本能,铭刻于基因记忆中,就如婴儿生下来会哭,会吃奶,会惧怕跌落。对克拉克来说,异能是一种后天获得。后天技能,就有个熟悉过程。所以一认为克拉克必须要先了解自身,而了解自身的最好手段莫过于冥想,因冥想时,人会进入清明无我状态,可内视身体内部运转。 这本书名为,放松反应,是上世纪的本森博士著。一并未练习过冥想,他希望克拉克能从书中找到帮助。 晚饭,无法下楼的克拉克,以研习冥想为名,在房间里吃的。不过,他确实在两小时内,把书基本读了一遍。饭后,他就按书中所说,开始冥想。 但身体的疲乏袭来,他才闭上眼睛冥想,就瞬间沉沉睡去。 北美洲东部某区,核爆前曾是一新兴高科技三角地带,繁荣一时。现有十一个聚居点,数万幸存者在此生存。他们来自附近的二十四个避难所,聚居点形成之初,也有二十四个,但为资源争斗频繁,每日均有死伤,经过近五年的合并与分裂,逐渐形成当前的稳定格局。 两年前,在十一个聚居点中心位置,残壁断垣间,建起了一个新的哥特式教堂建筑。教堂高耸入云的尖顶之上,立着一只六米长的紧闭巨目,巨目由金属架搭成,上面挂满彩灯,每日夜间,无数彩灯大放光明,勾勒出巨目的轮廓,神秘而壮观,远近几十里可见。 此时教堂拱形大厅里,亮如白昼,地下正匍匐着近百位信徒。从入夜开始,他们已在这里跪了几个小时了,但仍然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大声朗诵着。 主,恳求你察看我,试验我,熬炼我的肺腑心肠。 主,恳求你保护我,搭救我,因为我永远投靠你。 主,恳求你医治我,看护我,我期待你双目睁开。 …… 在一处高台上,坐着一个胖子,他着一身教服,以手支腮,已是昏昏欲睡,猛得手一松,头险些撞到桌案,满脸肥rou跟着哆嗦了几下,一个激灵醒来。 他睁眼看到台下匍匐的信徒,看了看表,站起来背手走了几圈,伸展了下酸麻的腰腿,最后腆肚挺胸走到高台中间,道:“好!虽然主仍然在沉睡中,但无所不能的主听到你们的声音啦。” 胖子的声音很是洪亮霸气,匍匐的人抬起头来,停止了颂唱,露出了希冀的目光。 “他刚刚在梦中告诉我,你们其中有几个人信仰特别虔诚,可以获得圣药。” 胖子的手指指向人群。 “你,你,你,还有你,上来。” 被点中的人,无比惊喜,纷纷站立。其中一个老者,努力爬了几下,才努力爬起,但仍按捺不住脸上的喜悦。他们次第走到台上,从胖子手中接过一粒红色药丸。 “恭喜你,主听到了你的虔诚。”胖子对每个人都大声说。 “我恳求主双目睁开。”接到药的人大声答到。那个老者尤其激动,手持药丸,已是涕泪交加。 “好!”胖子点头道。“今天到此为止,药已发完,大家都散了吧。记住,只要你虔诚,主会听到你的声音。” 台下的人群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发出一阵阵叹息,纷纷穿上格式简陋或奢华的防护服转身离去。其中一位老妇人起身,哆哆嗦嗦穿上破旧的防护服,突然又扑倒在地,放声大哭。
“大人,教士大人,我孙子就要死了,这是第三天了,已开始出血了,如果再拿不到药,他就要不行了。我儿子和儿媳都死了,他是我的命根,求你怜悯一下我们。” “我无法怜悯你们,只有主才可以。”胖子站在高台上漠然道:“看来你不够虔诚,只要你虔诚,主会告诉我的。” “我虔诚啊,我这是第三次来了,每次颂唱我都全心全意,并无二心啊,主,你快睁开眼看看吧!” 老妇人哭得更撕心裂肺,伏地不起。胖子摆头示意,两个身着黑服的杂役,将老妇人架了出去。 教堂的黑色大门重重关上,将希望关在了门内,绝望留在了门外。 妇人未走,哭喊声通过教堂厚厚的墙壁和拱形别致的花窗玻璃依旧可闻。胖子在高台上挺胸站了一会儿,看了下表,急步向教堂里走去。教堂的灯光在他前面打出长长的影子,他越走身体越前倾,影子也越来越短。等沿着蜿转的楼梯上了三楼,已是弯腰躬背。 胖子走到一个房间,门上刻有一只黑色闭合的眼睛,轻轻敲了一下门,过了几秒,屋内传出一声嗯。 胖子弯腰小心推门而入。相对于外面,屋内昏暗,设施简陋,只有一张桌子,桌上有盏小灯,纸张文件左右两边各一堆,都如小山一般高,中间一人正埋头在纸上写写划划。 “都主教大人,今日的药发放完了。”胖子远远站下,他的声音很轻,彷佛怕吓到桌前的人。 “嗯。我听到有人哭喊,为了什么?”桌后的人并未抬头,依旧在纸上划着。 “噢,是这样的,有个老妇人给孙子求药,我看她年事已高,孙子还小,防护服破旧不堪,对我们用处不大,所以就没给。” 桌上的人将笔放下,抬起头,面部却依旧隐藏在文件堆的阴影里。 “你是不是把药私自留下了?”尽管言语内容是在责问,但他的声音平和,就如寻常聊天。 胖子脸部肌rou吓得一阵哆嗦,忙低声道:“大人,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啊,我是把药都发了,给了更有用的人,不信您问问去,若有私留,让我变旋风。” 那人轻声道:“那就好。” 说罢他递出一物。 “这里还有一粒,送给她去。记住,我们招徕教众,要一视同仁,在主面前,没有贵贱之别。” 胖子忙走上前去,双手接了。 “都主教大人,您真是好心肠。您来不过半年,这里的教众就增加了三倍不止,我看不出半年,不,不出三个月,您身上的教服,就该换个颜色了” 胖子挤了挤眼睛,献媚道。 “嗯。”那人已低下头,重新拿起笔。 “大人……” “什么事?” “距上次已经有半月了,您看是不是……”胖子干笑几声,眼睛小心地观察着。 “是吗?你不提醒我,我倒忘了,对不住。”那人又递出一物。 胖子急忙又双手接过,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道:“没事,没事,您这么忙,却总麻烦您,是我的不对。” 那人又把头低下。 “那我走了。”胖子轻声说,就倒退着离开,走到门口,转身欲出,又回过头道:“大人,您可要注意身体,莫要太累。” “嗯。”那人依旧未抬头,在纸张堆里忙碌着。 门打开,外面的光亮,将胖子的影子投射进来,长长一条,印在地上。 门轻轻关上,胖子出去,影子却好像留了下来,过了一秒,地上印迹才徐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