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剑快三分，血线一痕
一听这话，秦风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他眯着眼，极力避免让自己的视线太过直接。要知道青云界的武修大多五感敏锐，到了纳气境就相当于地球上的先天高手，被人盯视必然会有所察觉。若是有幸突破到蕴灵境就更不得了，灵识一开，三丈内同阶以下对手只要没有匿息秘法就必然无所遁形。 秦风倒是有隐匿行踪的秘法，只是现在修为太低不能用，所幸对方也不是什么蕴灵境高手，只要不直愣愣的盯着看，再放缓了呼吸，对方也未必发现得了。 “你就别抱怨了。也不光是咱们，谭大谭二不也要回林子里么？比起来，咱们这儿已经算省力的了。”另一道声音响起，似乎在安慰同伴的不满。 两个人？ 秦风眉头一皱，思索着脱身的可能性。他现在行动已经不受影响，可一旦动手运气，身上的旧伤必然再度复发，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旧伤这种东西每复发一次，治愈的难度都会成倍提高。他此前已经复发过一回，算是靠着九清剑轮丹残存的药力勉强压下，如果再来一次，他可没有这么多灵丹往里填。 最好能瞒过去，能不打就不打。 秦风刚拿定主意，就感到自己的衣角处传来一阵拉扯，转头一看，就见欧小蛮满脸焦急，正朝着两个来路拼命努嘴。秦风好奇抬头，这一看，冷汗唰的就下来了：只见不远处的小道上泥泞斑斑。虽然天色还未大亮，但借着破晓的青光依然可以清晰看见一个个或大或小的脚印散布其上…… 秦风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真是心急乱分寸，自己竟把这么明显的破绽给忘了。此时再去弥补显然不可能，再说两人手边没有工具，真想掩盖痕迹也不容易。秦风蓦然回头，看着逐渐清晰的火把和其下的两道身影默然不语。突然，他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塞给欧小蛮，又在她耳边语速极快的交代了几句。 女孩儿惊讶抬头，她扫了一眼越走越近的两道人影，咬牙点了点头。 …… 金元手持火把走在泥径上，他身边是同样一身黑衣的马如风。两人左手提着兵器，腰间各配一具黑蜂弩，虽然言语间对上头的安排很不满，其实心里都提了几分小心，毕竟要是真遇上了，那可是纳气巅峰的高手。 “那胖子也真硬气，指头都碾碎了也不肯说那东西在哪儿，最后还被他给溜了！嘿嘿，这下头儿的面子丢大了，看他回去怎么和上头交代。”金元一边说着，一边甩了甩脚底的泥浆，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相较于同伴的口没遮拦，马如风就稳重得多，他下意识四下扫了一眼，见周围寂静如常，这才扭头斥道：“别胡说！要是被别人听见传到头儿耳朵里，就是我也保不住你！” 金元对马如风似乎有些畏惧，见他如此说赶紧闭上嘴，但忍了没两息，还是嘟囔道：“这鬼地方就你我两人，还能有……” 一个“谁”字还没出口，金元突地一愕，他惊讶的发现不远处的泥地上有两行清晰的脚印，看方向似乎正通向…… 金元猛地一扯马如风，一句“有人”出口的同时，眼角已经划过一道银白剑芒，一道纤细的人影从不远处的巨石后蹿出，顺着剑芒向自己电射而来！ “我靠！”秦风眼前一黑，气得当场骂出声来。 按照他的计划，应该是由自己率先出手吸引对方注意，欧小蛮则伺机偷袭，以她炼体巅峰的修为，有很大几率可以把修为较高的那一个先干掉。可没想到这丫头哪里抽住了，竟然抢在自己前面冲了出去。 欧小蛮紧咬着银牙，直直盯着前方那两个因自己的出现而略显慌乱的身影。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打乱了计划，也知道秦风的提议可行性更高，但她必须这么做。因为她明白，如果再让秦风出手，那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在短时间内连续触发旧伤，不要说是区区炼体境，就算是修法境的武修，也极有可能因为持续的震荡而武脉崩裂。到那时就算秦风吸收药力再快，除非有能续脉铸经的灵丹出现，不然也只有修为尽丧一途。 “我是万剑山庄庄主！我是未来要成为大宗师的女人！我是他的师傅！小蛮啊小蛮，你行的，你一定行的！” 欧小蛮努力给自己打着气，手中长剑因恐惧而出现的颤抖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往无前的信念和决心。突然，少女从腰间一抹，一道浅黄色的符纸便顺着风飘向前方，并迅速变得通红。 丹朱化灵，元火为阳！ “是元火符，快避开！” 因为之前看见脚印的关系，金元的反应要比马如风快些，此刻一见欧小蛮抖手甩出的符纸，金元脸色大变。一边出声提醒同伴，一边就欲往旁边闪去---虽然看情况不像能闪开，但哪怕是重伤也总比直接被炸死来得好。 但在下一刻，金元旁移的身影忽地一僵，整个人竟直直的向符纸飘飞的方向落去。 “马如风！你……” 轰！ 剧烈的爆炸掩盖了金元惊怒交加的咆哮。欧小蛮一面忍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浪，一面将手中长剑径直一刺。 噗！ 长剑贯穿心口，已经被元火符正面击中、几近濒死的金元彻底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击得手，欧小蛮不敢看对方死不瞑目的双眼，只是轻巧让开，任金元的尸体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元火符烧的是凡火，论威力自然不及灵火那般凶猛，但也有其优势。至少此刻，汹涌的火焰已经蹿到了路边的草地上，虽然因为草叶的湿润而没有蔓延开，但也不像灵火那样迅速熄灭。 欧小蛮就站在火光中，看着不远处那个身穿黑衣、手执一柄云头刀的高瘦男子。 马如风自然听见了金元恨意深藏的怒吼，但他只是脸颊抽了抽，随即就恢复了常态。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结果是衡量对错的唯一标准。牺牲一个炼体后期而让自己这个纳气初期保存实力，这样的行为就算是让堂主知道也不会处罚自己。至于内疚……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有？！ 马如风冷笑一声，也不和欧小蛮多话，直接挥起云头刀就是一击横斩---他已经看出眼前少女的修为，虽说这么年轻的炼体巅峰确实惊人，但毕竟现在……也只是炼体巅峰而已！ 欧小蛮对这种生死大战还不熟悉，虽然之前已经手刃过两个黑衣人，但那都不过是偷袭，算不上交手。此刻见马如风气势汹汹，少女下意识就有些着慌，手中长剑递出时完全没了样子。 叮！ 清脆的交鸣声响起，云头刀把长剑轻巧荡开，借着斜斜一拉，少女肩头就出现一道血痕。欧小蛮痛哼一声，勉强避过敌人紧随而来的攻击。刚想抬手反击，迎面又是一道刀劲飞来。 她的修为本就不及马如风，如今又失了气势，剑招顿时凌乱起来。仅仅数息，少女身上已经添了几道伤口，虽然内息损耗不多，但欧小蛮还是大口喘着气，只觉极度疲倦。 这……这就是实战？ 马如风看出了少女眼中的彷徨，他先是一愣，随即就狞笑起来。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与人交手时也是这样的无助，觉得每挥一刀都要用上比平日多几倍的力道。但他很快适应过来，仅仅两天，他就能毫不犹豫地把刀子捅进对手心口。 可这个女孩儿，会有人给她适应的时间么？ 马如风刀似匹练，由上而下的斩击几乎让欧小蛮长剑脱手。顺着刀势一旋身，马如风右手云头刀转了个圈再度挥下，欧小蛮此时已中门大开，胸口处毫无防备。眼看着女孩儿眼中透露的绝望，马如风忽然感到莫名的兴奋，他又加了一把劲，云头刀上立刻出现了呜咽地风声。 铛！ 风声被阻断，一根长约三尺的铁棍突然出现在马如风面前。他冷哼一声，随手劈飞这根长棍，正要再下杀手，却见欧小蛮身后忽然多出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少年，一个比女孩儿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只看他苍白的脸颊上那不健康的潮红马如风就知道少年正受着内伤，而现在，这个看起来内伤沉重的少年竟然伸出手，轻轻推了女孩儿的右手一把。 “肋下三寸，点！” 在秦风出现的一瞬间，欧小蛮几乎下意识就要让他快跑。但下一刻，少年却直接站到了她身后，这动作比什么口号都来得管用，欧小蛮马上明白对方是以实际行动告诉自己绝不会独自逃生。 “连师傅的话都不听，本姑娘好命苦，怎么找了这么个徒弟……”少女暗叹一口气，心里却莫名的有一丝暖意。 此刻听见秦风的声音，欧小蛮索性把心一横，也不去管马如风的刀势，只按照秦风的吩咐把长剑一递。 以秦风炼体中期的修为，凭马如风的眼力自然一眼就探了个明白。他暗笑一声，刚想送这对不自量力的年轻男女去做同命鸳鸯，刀挥到一半却骇然发现对方的长剑似乎会先一步刺穿自己的身体。 “哼！” 马如风怒喝一声，硬是横移两尺避开这一剑，但脸上已经划过一抹潮红，显然是被逆运的内息伤了肺腑。不顾体内伤势，马如风云头刀斜举，其上刀劲狂涌，势要把这对男女斩下。 “左前半尺，削！” 冷静的声音从秦风口中传出，让马如风头皮发麻。他已经算出自己会在刀劲透体前被对方开膛破肚，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再度换招，原本空闲的左手同时握上刀柄，借着双手力道强行改变刀势轨迹，化砍为捅。 “左移半步，缩手，刺头！” “我……” “半旋身，劈！” “你……” “剑交左手，会阴处，撩！” “嗷！！！” 马如风几乎要疯了，他惊骇欲绝的发现女孩儿的剑总能在自己的云头刀抵达前率先击中自己。 秦风的声音并不小，他也听得清清楚楚，可尽管如此，他偏偏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击，反而在对方的攻势中节节败退，甚至连退出战团也做不到。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这种猜测听起来很好笑，但马如风却半点也笑不出来。 因为，那个少年的嘴巴还没有停下来！ 相较于马如风的惊惧痛苦，欧小蛮则舒坦得多。女孩儿只觉越打越顺手，原本与强敌对战时的紧张不安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秦风的吩咐简洁而清晰，听着他不急不缓地‘指示’，许多在修炼中不明白的问题渐渐明朗。欧小蛮长剑翻飞，一边将平日里的修行和实战慢慢融合，一边欣赏着敌人有痛却说不出的蛋疼表情，只觉心情舒爽得几乎飞了天。 噗！ 马如风终于再也忍不住频频变招带来的翻涌的血气，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他的交手经验也极丰富，借着这口血气的激荡，手中云头刀化出一片刀影封住长剑，同时脚尖连点退出战圈，还不等站定，左手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张巴掌大的符纸，正是元火符！ 就在马如风取出符纸的时候，秦风眼中倏的闪过一丝笑意。 终于忍不住了么？ “丹朱化灵，元火……” “入云梭，过天痕！” 两道喊声几乎同时响起，在马如龙手中灵符开始泛红的瞬间，秦风突然将欧小蛮小巧的身子向上一抛，双掌同时向前击出。少女会意地一蹬腿，下一刻，一道纤细的身影便挟着剑光电射而出，在马如龙呆滞的眼神中迅速放大…… 嗤！ 如同利刃划过皮革般的沙响，一抹血线渐渐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