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便宜师尊
堰罗江作为青云界最大的江流，总长不知几万里。其势澎浩荡，除主流横穿青云界东西外，更有无数分支纵横交错，所经之处几乎覆盖青云界大半疆域。 千百年来，青云界众生灵倚其养育繁衍，多对其崇敬有加，因此除了堰罗江这个较正式的名字外，也有许多人为显敬意，称其为“命河”。 此处是云岚国靠近灵武洲的一处远郊。云岚国作为青云界东部有数的几大势力之一，坐拥云耀州、云景洲、龙胆洲三洲，其总面积足有灵武洲四倍有余。且与灵武洲群雄并具不同的是，皇族赵氏在云岚国立国已有数百年，在国内不说令行禁止，至少也是积威深重。其下大小九十三城对赵氏更是毕恭毕敬，境内宗门纵然数量繁多，却从没有谁敢搞出什么大乱子来。 或许是靠近边界的缘故，这里看不见云岚国内地常见的繁华，甚至连人影都不见几个。而原本浩瀚的堰罗江也变得好脾气起来，化作一道不过十步宽的小溪，在草木葱郁的乡间潺潺流过。 一个乡土打扮的少女蹲坐在河边，手中提着一杆制作简单的鱼竿，正眼巴巴地看着河面，仿佛那里马上就能跳出一条鱼来。这女孩儿看着年纪不大，至多十四五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平常人家常见的粗麻衣裳，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长相，只有一双眼睛闪亮闪亮，时不时透出些活波和慧黠来。 半个时辰过去，眼看还没有鱼儿上钩，少女摸摸干瘪的肚子，有些丧气地嘟起了嘴。她扫了一眼身边紧挨着的包裹和铁匣，又飞快的转过头去。突然，一道黑影从上游浮沉而下，少女眼神一闪，轻轻咦了一声。也不见她思考，手中鱼竿已经下意识甩了出去，小小的铁钩准确勾住目标，那刚从上游漂下的事物被铁钩一带，顿时在水面上打了个旋，向岸边漂来。 少女三两步跑到岸边，手脚麻利地把那事物解下拖到岸上，做完了这一切后，少女才像刚反应过来般“啊”了一声，懊恼地拍着自己的小脑袋。 “欧小蛮啊欧小蛮，你连自己都养不活了，还救什么人呐！这下好了，看你怎么办！叫你多管闲事……叫你多管闲事……” 少女的小手重重往脑门上一拍，将要拍中时她似乎有些怕疼，脖子微微一缩，手上的力气顿时大减，最终只是轻轻的在脸上刮了一记。犹豫了片刻，少女突然低声喃喃道：“好啦，这是最后一次，下回不许了！” 给自己下了个“保证”，少女心怀大畅，原本的懊恼瞬间不翼而飞。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有时间打量这个被自己“钓”回来的东西：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看着只有十七八岁，半长的黑发被水打湿凌乱地粘在脸上，让人只能看见他被水泡得发白的半张脸。他身着一件没有标记的黑色武服，似乎质地不错。只是如今这件武服上破破烂烂，无数伤口在翻卷的皮rou印衬下密布全身，其中有些还在渗着血，有些却泛着青紫色高高肿起，看起来很是凄惨。 欧小蛮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却发现身下的草地上正有一摊红晕渐渐扩散。少女吓了一跳，赶紧把少年翻过身子，一个可怖的伤口立刻出现在少女眼前。 “乖乖，好厉害的掌劲……” 看见少年背后那个狰狞地窟窿，欧小蛮有些害怕地吐吐舌头，继而就烦恼起来。 “要是些皮rou伤也就算了，这么重的伤该怎么救……要不就把他扔在这儿？”这个念头一起，少女的脑袋立刻拨浪鼓般摇了起来，少女握紧了小拳头自语道：“爹爹说过，习剑者当‘上顺天意，下应本心，中正不屈，方成大道’。欧小蛮啊欧小蛮，你是要重振万剑山庄的女人，怎么能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困难就退缩，弃人于不顾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少女依然没有什么好办法，直到她偶然扫过一直放在脚边的那个包裹，心中才陡然一动，但随即又摇摇头。欧小蛮有些焦躁的在草地上来回走着，时不时瞄向那个包裹，又收回来……再瞄一眼，又收回来…… “啊啊啊啊！不管了，小子，碰到我小蛮大宗师，你真是走大运了！”少女转了几圈，把一头蓬松的头发揉的像鸡窝一样，终于停下脚步，发泄般的大吼了一句。然后快步走到包裹旁，打开包裹，从里面摸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瓶。 欧小蛮取了玉瓶，立刻回到少年身边蹲下，毫不客气的朝对方胸口拍去。 “噗！” 少年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颊剧烈抽搐着，人却缓缓醒了过来。 “小子！你想死还是想活？！”欧小蛮小手捏着玉瓶在少年面前晃了晃，咬牙切齿地说道。 秦风此刻刚刚醒来，什么情况都没搞明白。他强忍着周身剧痛，勉强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小脸灰扑扑的人影在面前晃荡，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欧小蛮问第一句时他还没听清楚，直到问第二遍，秦风才听明白。 “……死……活……？”秦风的大脑昏昏沉沉，许多画面在脑中飞速变幻，让他根本没功夫去思考，只是顺着本能道：“想……想活……” “想活就好！本姑娘问你，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做我万剑山庄的弟子？只要你答应了，本姑娘手中的阳火回命丹就能救你一命，不然你就等死吧！” 秦风终于有些清醒了，大脑在接掌身体控制权的同时竭力分析着欧小蛮的话。他努力把眼睛张大了些，好让自己尽量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欧小蛮见他定定地看着自己，陡然有些心虚，讪讪道：“你，你也别以为本姑娘乘火打劫。这阳火回命丹可是上品灵宝，本姑娘手上也只剩一颗了……额，要是你不愿意，那答应以后帮本姑娘一个忙也行……” 秦风看着面前这个明明心软的要死、却努力做出一副凶巴巴模样的女孩儿笑了，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也是这样，明明呆呆的，却总是做出一副清冷古板模样…… 陡然，秦风面色大变，扭头向身边看去。在发现自己身边没有其他人后，少年立刻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惶地道：“师姐呢？我师姐在哪儿？” “什么师姐？我就看见你一个啊。”欧小蛮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想这小子难道已经有门派了？那倒是个麻烦。 秦风见少女所言不似作假，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他当时虽然全凭本能动作，但记忆却没有消失，他分明记得自己在发现剑格气势大泄、无法发挥出真正威力后就果断抱着秦初雪跳下悬崖，落入堰罗江里。 可现在，师姐呢……？！ 秦风痛苦地闭上眼睛，下一刻他倏的抬起头，咬着牙就想坐起。 “哎？你干什么！伤的这么重就好好躺下啊，我还没给你回命丹呢！”欧小蛮被秦风的动作吓了一跳，她伸手想按住秦风，却发现对方的力气竟出奇的大。几番挣扎之下，少女柳眉一竖，顿时怒了，呵斥道：“找，找！你找的了么？！就你这样子，还没走出这片林子就死了，到时候谁还会去管你师姐！” 秦风一呆，顿时沉默了下去。 欧小蛮见他不再挣扎，放缓了语气道：“就算你要找你师姐，也得自己有命才行啊！我爹说过，自己的性命如果连自己都不在乎，那就再没有人会在乎！你……” “那是因为，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秦风低声道。 欧小蛮一愣，突然想起那个说这句话的人，自己最终也没有做到。真是的，明明说自己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最后却说话不算话，骗自己的女儿…… “你刚才说要我拜你为师……你的门派叫什么？” “啊？”少女伸出手飞速抹去眼中泪珠，瞪着秦风道：“万剑山庄啊，你……算了，你只要答应以后帮我做一件事，这颗灵丹就给你了！不过事先说明，那件事很危险，可能会没命哦！” “不必，我拜你为师。” “哎？！” 欧小蛮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呆呆的看了秦风良久，这才期期艾艾地道：“你，你确定？咳咳，本姑娘再解释一下，我们万剑山庄……所有弟子都是要用‘剑’的……”女孩儿在“剑”字上加了个大大的重音。 秦风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但没关系，我也是用剑的。” “你也是用剑？”欧小蛮狐疑地扫了他两眼，突然眼前一亮道：“莫非你有名剑？” 秦风只以为少女是把“灵剑”说成了“名剑”，摇摇头老实道：“没有。” 少女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但转瞬又恢复了精神，她看着秦风满意的点点头，道：“虽然你以后很难有什么成就，但也算难得了。我爹说过，习剑者只要有心向剑，就终有一天可以振兴剑道。” 秦风眼眸一闪，心道说这话的人倒是同道中人。只是这丫头为什么说自己以后很难有成就？ 按下心头的郁闷，秦风咳嗽两声，对少女摊手道：“既然谈妥了，就把丹药给我吧。咳咳……先说好，不管以后要做什么，等我伤好了，先要去找我师姐。” “知道啦！”欧小蛮双眼一蹬，甩手把那玉瓶向秦风抛去，嘴里还嘟嘟囔囔地道：“真没素质，你应该叫师尊……” 秦风笑笑，接着小心地打开手中玉瓶，顿时，一股沁入肺腑地馨香就从瓶中传出。秦风一愕，脑中突然冒出五个大大的字眼。 “九清剑轮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