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多事之秋(5)
阿七道:“无趣!此地也无趣得很,还是同九殿下相约竞马有趣。卞兄若有闲暇,到时不妨也一同前往。我今日来也不为别的,只为知会卞兄一声,卞兄的人,还是早些领回吧。” “夫人若要往山中跑马,卞四当然奉陪。”卞四欲言又止,“只不过这位西炎九殿下,夫人有所不知。。。。。。” “非他不可。卞兄若看不惯,只管告诉王爷。” “既如此,”卞四又是一副苦笑,“悉听尊便!”见那阿七抬脚要走,忙又追问:“夫人方才说我的人?” “昨日那个叫宛秋的,不是你的人么。我天天在外头,用不惯这样的丫鬟。” “夫人喜欢哪样的丫鬟,只管吩咐了,我再去挑拣,肃家原也有意送些婢子过去,夫人又不喜。” 阿七边走,边叹气道:“且等我想想,明日再说。”正说着,却见身旁花木丛中绕出个人来—— “好巧,又遇着夫人同卞公子!” 卞四对那人笑道:“九殿下住在此处时日也不短了,竟迷路了不成?” 沙彻并不理会卞四,自顾说道:“听闻昨晚夫人住的偏僻,且身旁无人服侍,很是不妥。我倒有个两全的主意,既可让夫人遂心,又可替卞兄解忧——出了这园子东北上的角门,紧邻着一处宅子,倒也洁净。屋主原是肃家几位公子同小姐的授业先生,如今远游在外,因几个旧仆还在,宅子便托肃家代为照应。夫人不妨就借来暂住,临了与些银钱即可。” 卞四瞧了瞧沙彻,竟不知对方打的什么算盘,再望一眼阿七,“有劳九殿费心。却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不想阿七答的干脆,“如此,免去卞公子往来奔波,甚好。” 。。。。。。待收拾停当,又到了晚间。 屋子里未摆屏风,于是便背对着妇人宽衣解带——白日里奉茶的年轻妇人此刻非但不躲不避,反倒冷冷望着,直到对方一言不发褪尽里衣,底下则穿着男子的撒脚中裤,背后望去依旧是个清瘦少年的模样。 手臂撑着桶沿儿轻轻一跃跨进半人多高的浴桶里,身手也仍像先时那般利落。温热的水气轻易叫人松弛下来,只听少年懒懒开口:“一年多未见,jiejie还好么——” “真没想到我等的人竟是你。” “我也没想到会在此地见着jiejie。”阿七轻叹一声,“。。。。。。是亓公子么?” 妇人冷冷笑道:“公子如今早已不在青城。你太高看自己了。” “就是说,修泽还是来过青城。”阿七并不在意她言语间的不屑,只是轻轻说道,“不是他也好。” “你这种人竟还有脸回来——继沧为你而死,你如何对得起他!” “是,我欠了继沧,也无颜再见师傅。可除此之外,我并不欠旁人。” 只听身后妇人幽幽说道:“说的真是轻巧。就凭你背弃恩主,我便可杀你。”颈间一凉,一根银簪抵在了喉上。 “大公子若要杀我,断不会叫沙彻骗我来此。更何况,大公子向来不做亏本买卖,杀我有何益处?”阿七轻将银簪拨开,“大公子如何吩咐,缃jiejie只管交代便是。” 缃葵一脸冷然,将银簪插回髻上,“我现在说了,你也未必肯做。” “所以就要引我来,好叫我同你们不清不楚,最后只能就范么?” “不错。就算你知道,也不得不来,”缃葵冷笑道,“这不就来了?”
“对。我不得不来。不知你们作何谋划,便也只好奉陪到底——”说着阖目靠上桶壁,微笑道,“jiejie帮我通通头吧。” 缃葵果然拿起木梳,替她打散了发,在她背后边梳边道,“今日起,我便跟着你,直到你回京中。” “这个自然。”阿七倒似有些惬意,只听她懒洋洋道,“即便到了京中,我身边也正缺jiejie这样的人。先不说远的,就说说眼下如何吧。” “眼下么,头一件便是——”缃葵手中微微一顿,淡声道,“杀了肃家幺女。” 阿七仍阖着眼,“jiejie明知我不肯杀人。何况是个孱弱女子。” “这却由不得你了。” 阿七又是一叹,“非但要杀了她,且得叫宸王和肃家知道,她是死在我的手上,大公子可是此意么?” “你向来聪明,也省了我的口舌。”缃葵将梳齿上的落发轻轻敛起,“按理,你不也该想她死么?” 阿七眉梢一挑,“我是不想她活着。可她偏偏活着,非但如此,修泽还为她医好了顽疾——修泽并不想肃家小姐死,大公子不会不知吧。” 缃葵漠然道:“那又如何。杀了肃氏,既完了大公子的差事,又全了你的心意,听闻宸王对你用情至深,想也不会追究。我若是你,便不会犹豫。” “我的心意?”阿七突然咯咯笑道,“连我也不知我的心意究竟如何呢!” 缃葵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冷笑道:“休要骗我,你拼死也要背弃恩主,不就是为了那个男人?” 阿七笑罢,渐渐冷了神色,“既已如此,请大公子放心,我自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