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鱼妖后人
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够锁住他的心，他还会变成今天这样吗？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是没有意义的，因为，那样的如果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他大概想了很多，抱着她的时候，他躲过一道又一道机关，闯过类似机关的他不足以被它们给难倒了。或许他是在干一件非常疯狂的事，但是看着怀中的她，为了她，一切都是值得的吧。 泪兮一直没有恢复过来，双目紧闭着，脸色苍白无血丝，嘴角的血迹已被少影抹干净了。从她昏迷之后，少影就一路抱着她闯进锁妖塔的，中间用口给她口中度过真气，他知道她体内的是鬼术，所以也只有用这种方式来救她。度气之后，少影才感觉她的呼吸渐渐均匀了些。他依旧抱着她，已经闯过前面的机关，之后的路就好走的多了。 四周都出奇的安静，泪兮在宁静中悄然睁开依旧好看的黑眸，只是某种却是暗淡无光:“放我下来...” “泪兮，你醒了？” “放我下来...我不要你管...” “泪兮，你何苦呢？还是说，你是不是认为你魔族人的身份就能够让我恨你？” “如果我说我是魔君的徒弟呢？如果我说我是沉淀的人呢？如果我说我的名字根本不是什么泪兮而是阡翎虞译呢？如果我说曾经有无数无辜的人死在我的手里呢？”当她将这些如果都问出来时，抱着她的那个人停下了脚步，当然他也不可能会傻乎乎的道“这不可能，你在骗我”之类的话，只是下一秒，她的唇被他封住，是的，他又吻了她。 又是一个吻，没有过于用力，他只是淡淡品尝了她的味道，很快便离开了她的唇。 “我不相信你会一点也不在乎，少影，巫族与魔族之间的关系你应该比我清楚。”说来说去，就因为两个对立的立场，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她不是不知道他放不下，别说他了，她难道就能够放得下吗这个问题永远摆放在眼前，不管她放的下还是放不下，他们都不可能会有结果。 泪兮不知道，这个吻代表什么，没有力度，没有强迫，没有霸道，只是单纯的一个吻，唯独知道的只有他的放不下。一吻完毕，他始终是抱着她，却沉默了一路。 泪兮只觉得从认识了她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为她喜而喜，为她忧而忧，为她痛而痛。如果他不是巫族王子该有多好，如果不是该有多好... 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一些，当少影用巫术打开那扇门之际，她惊呆了。不是看到的人让她惊讶，而是那突如其来的亲切感让她甚至有股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铁链一圈一圈的缠在他身上嘞遍了她的全身，从外表上怎么也看不出她已经活了好几百年了。她仍然保持着鱼形，一条闪着亮黑色发光的美人鱼身上好看的鳞片亲和深深刺痛泪兮的心脏，似乎是本能的心痛，本能的怜惜。 鱼妖毫无生气的被绑在又出又圆的柱子上，可能是感觉到了泪兮的到来，她用尽全身力气动了动身子，才慢慢有变成人形。从头部到颈部到身体一步一步变成人的样子。她没有很老的模样，这样看上去不过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和泪兮一样，一头亮丽的黑发，明明不是很苍老，却疲惫至极。 少影放下泪兮，静静的望着她迈着犹豫的步子一步一步向鱼妖走去，不是不敢，而是...害怕面对鱼妖睁开眼的一刻她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害怕...那些明明是不该有而偏偏带给她不安与伤痛...... “天啊，为什么会这样子...怎么会这样子...”尽管已经在极力克制，她怎么也忍不住“啪嗒啪嗒”泪水滴落的声音，与海水融为一体，几乎要让绯海都知道她的心情才甘心，这些泪却不知是为谁而流，或许是为了鱼妖或许不是。 那美人鱼张开眼，疲惫极了的样子，见到泪兮的一刻，眸中似有一道希望的光霎时间闪落，或许真的是经历了太多了吧，看透一切的人对生的渴望定然是不同于凡人的，已经漠然了生命的孤寂与凄苦，只一个人忍受着。 “孩子...”她犹如一个慈爱的母亲呼唤着自己的女儿，淡淡的笑挂在脸上，那么凄凉那么悲伤。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已生无可恋。总觉得自己还在等待什么，几百年沧桑，我活的够久了，却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我一直奢望着有一个人可以来看看我，来看看我就好，至少我不会躺在这里发烂发臭都没有人知道。是啊，我是妖，我是鱼妖，我不是人，所以就该忍受这样的折磨，就该忍受一个人锁了几百年。一个妖，怎么配拥有爱呢一个妖，怎么可以与人相爱呢？我一直说服自己是我错了，可是，为什么过去了那么多年，我竟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泪兮跪倒在鱼妖面前，低声抽泣着，她伸出右手，由鱼妖握着，被绑着几百年的她泪水早就流干了，哪里还哭的出来？只是怜惜地握着泪兮的双手，无奈的叹息“孩子，我已经活不了了，撑到今天，是我不甘心就这么死去。能感受到我的气息，你无疑也是我们鱼妖族的后人，我的后人。到你这一辈，本应再也不用受妖术的任何威胁，但是就算我对不起你，我也需要你继承我身上所有的妖术，你可以答应吗？我再也等不起了，再也，等不起了，孩子，我不想带着遗憾从神界消失。”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需要你的后人继承你体内的妖术？难道，你还想你的后人再受一遍当年你受过的痛苦吗？”少影依旧站在那边，望着不知所措的泪兮，就这样开口问道。 鱼妖看了他一眼，大概不知道他是巫族王子，答道:“她是我的后人，到她这一代不受妖术左右本是好的，可是这个世界早已不太平，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我完不成的，我需要我的后人可以代替我去完成。神界，从一开始就是注定千年来的战争，如果没有办法停止，那么我就不得不做些什么，神界中除了仙族魔族巫族血族水族五大族之外，还有一类人，便是妖族。他们隐藏在各族中，无人问津，妖术发作时的他们就会被无辜杀害，可是那不是他们的错。作为这世上第一个妖，我如何忍心看见他们要忍受这些？我这几百年的妖术，应该足以去改变了吧。孩子，越境的东海，那边便是妖术的起源，我的妖术足以带你去那儿。东海之心，会告诉你一切答案，孩子，你可以答应我吗？” 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沉重的使命，泪兮本应无以应答，她肩上背负的东西已经太多太重了，压的她早就喘不过气来。鱼妖的后人吗一个连自己亲生父母都完全不知道是谁的人，真的该背负如此重大的使命吗？真的该吗？ “我...”内心的矛盾是肯定的，她就从没想过她竟会是个妖，她就从没想过她竟是妖的后人，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全接受的事。可是抬眼望一望她被困了几百年的祖先，纵使外表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年的她，似乎已经饱经沧桑，备受折磨，对生死毫无念想的妖。 既然是血脉相连，泪兮就无法做到置之不理弃之不顾。不管有没有感情，那逼人的亲切感总是在一步一步吞噬着她脆弱的心。罢了，罢了，如果是命中注定的，那么逃避总也不是个法子。 她犹豫着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鱼妖那冰凉的手:“你放心吧，前辈，我答应你。” “泪兮！”少影还是惊愕于她的爽快，尽管他不是不明白泪兮该有的选择，她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她还是没有为自己考虑。 “少影，这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你不用再说什么了。”她甚至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的，既来之，则安之，也就只有这样了吧。鱼妖露出亲切的笑，却不免多了几分凄美，虽然她很欣慰泪兮愿意为她牺牲，她自然是舍不得泪兮牺牲，只是她实在是等不起了。万不得已的她除了把希望寄托给她之外，她别无选择。 “前辈，你开始吧。若我真的是你的后人，那么我就有义务做这些事情。”她反而淡然了，也不用再抱怨什么，她向来都是为别人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