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聚阴池
我两只脚下到了窟窿里，用双臂撑着，够了半天脚也没挨到地上，心说这该不会是个无底洞吧？ 白薇拽住了鼠皮的尾巴，对我说：“你放开手，我吊着你下去！” 我一脸黑线，问她：“深不？” 白薇说道：“不深，不过你得小心点儿，别招惹了巫蚁。” 我心里一阵后怕，点点头说：“那行，你往下放吧！” 想想也就是了，巨鼠吊着尾巴下去，被巫蚁蚕食了，说明巨鼠刚好接触到地面，被巫蚁吞噬，如今我穿着鼠皮，应该也相差不大了。 我攀着洞壁，上面白薇拽着老鼠尾巴，将我慢慢往下放着。 眼前一片漆黑，狭窄的空间只能容一人上下，空气潮湿，带着nongnong腐败味，还有淡淡的腥气。 一颗心终于落地了，脚下的泥土软乎乎的，好像在颤动，还有啵啵的轻响。 我打开手机一看，地上密密麻麻的红蚂蚁，有枸杞子大小，通体晶莹红亮，见到亮光，纷纷往四周退去。 这就是巫蚁么？ 我看着踩死的几只，发现其生着啮齿，触角非常长，如两根红头发，复眼通红，四只健壮，背上还生着一对翅膀。 这巫蚁虽然厉害，但似乎怕光，此刻走得干干净净，连一只活的都见不到了。 白薇飘悠悠落在了地上，二人往深处走去。 呼哧，呼哧，呼哧…… 一个破风箱似的声音响着，我对白薇说：“有动静，不会是血尸吧！” “公子多虑了，血尸怎么会喘气，understand？”白薇叹息一声，似乎对我的智商不是太满意。 我当然不会和她一个唐朝女鬼计较，又问道：“不是血尸，难不成是那鬼弥勒？” 想起鬼弥勒，我头皮一阵发麻，那家伙样子实在是太骇人了。 白薇摇摇头说：“不会的，他不是逃走了么，他要是不逃走，我怎么敢出来呢！” 原来鬼弥勒施了咒法，一旦裴氏亡魂出现在老鼠庙，就会被他察觉。 我将鬼弥勒赶出了老鼠庙，裴氏这才从地下浮出，寻求我的帮助。 说话间，二人又往前走了数步，那喘息声越来越近，就在黑暗中不远处。 “WHO，前面是哪个哟？”我喊了一声。 白薇也问道：“何人在此，亲，回复一下呗！” 听到她的口气，我好悬没栽倒在地，心说你不是唐朝女鬼嘛！咋还又弄洋文又说亲，实在是有些不科学。 “亲啥子么，快来救me，俺顶不住啦！雅蠛蝶……”我一听是吴半仙的声音，急忙回道：“sao的死内，我来也！” 我和白薇快步前进，很快就见到了吴半仙。 这家伙运气够背的，脸上也挂彩了，衣服破破烂烂，好像行脚僧的百衲衣似的，鞋子也跑掉了一只。 “半仙，你这是咋了？”我刚要走过去，白薇拉住了我的手，示意吴半仙身后有东西。 我停住身子，手中的桃木剑往前一送，吴半仙呲牙咧嘴的，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着。 “快用灵符！”白薇提醒道。 见吴半仙脖子后仰，眼珠子发白，我知道老家伙中魔障了，当下不敢怠慢，生怕那东西要了他的老命。 我打出了一张灵符，吴半仙喉咙咯咯响着，面目开始扭曲。 桀桀桀…… 一阵惊悚的怪叫，吴半仙胸口的黄符开始冒白烟。 吴半仙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脸色铁青，把我吓了一跳，心说老家伙不会是死了吧！ “半仙，半仙……”我试了一下，还有气儿，没死，用力拽了两下山羊胡，老家伙闷哼一声：“啊哟！差点儿就挂了，清风小弟，多亏你了。” “你没有受伤吧？”我扶着吴半仙，见其这般狼狈，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们人呢？” 吴半仙揉着腿脚，说道：“唉！在老鼠庙遇到了鬼东西，在白雾里乱走，结果迷迷糊糊就跑到了这鬼地方来，真是太邪乎了。无奈又撞上了一只猛鬼，我让其他人先走，这不就招了那女鬼的道……” “你是说他们几个往前面去了？”我脸刷刷的冰冷，裴氏告诉我，血尸坑就在前面，希望可别出什么岔子，他们死了不要紧，要是那些血尸都活转过了，方圆十里恐怕鸡犬难留。 在这种地下暗道行走，老觉得身后有东西跟着，背脊不由得发凉。 路上，给吴半仙说了太子李宏和裴氏的遭遇，吴半仙唏嘘不已，说历史难看，人心难测，成王败寇，史书太假。 不知不觉前方突然开阔，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洞窟，有人工凿刻的痕迹，顶上吊着手臂粗的铁链，中间有九根黑色巨型铁柱，柱身镌刻着诡异的符文。 这黑铁柱非常诡秘，看来也是某种镇物，下面是一个罗马斗兽场似的巨型大坑，坑里全是黑水，铁链沉入了水底，不知道水下藏着什么东西。 白薇指着黑水说：“下面全是血尸，九根黑色铁柱，就是用来镇魂的。” 见到这种巨型的镇物，我当是估计脸色都白了，因为镇物的大小，完全和被镇压的东西有关。 用九根铁柱镇压魂魄，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要我拔掉铁柱不成？ 那铁柱看着好像是玄铁铸造，黑不溜秋的，有两人合抱大，别说拔出了，就是天神也不能将其撼动分毫，别说我一个普通人了。 “那怎么才能破了镇物？”我开始心里犯嘀咕，可别中了这女鬼的圈套。 民间经常有拉替死鬼的，专门利用人的同情心，然后将人置于死地。 白薇脸色惨白，说：“这九根铁柱，叫做‘阎王柱’，柱子下面有九个青铜人头，是阎王柱的镇脚，一旦破了镇脚，我和相公才能逃出这聚阴池，还望公子可怜我……” 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怎能忍心？ 吴半仙叹息一声，说：“这阎王柱我也听说过，是聚阴池九大镇法之一，俗名鬼见愁，聚阴成水，藏恶灵，聚血尸，可炼制邪物，造化邪功……” 听吴半仙说完，我惊出了一身冷汗，这聚阴池里，原来不光有血尸，还有恶灵，这可如何是好？ “难道就没有什么克制的方法吗？”我问吴半仙。 吴半仙沉思一下说：“当年我师傅就是死在聚阴池，我多年寻找破解之法，只知道用舌尖血，可以抵挡一阵聚阴池的阴气，但最多十多分钟，之后就会失效。” 舌尖血，又叫龙涎液，是人身上阳气最旺的精血，比食指血要强十余倍，对阴灵邪祟，有独特的克制之力。 我用眼睛丈量了一下聚阴池，觉得要在十几分钟内，将阎王柱底下的九个青铜人头全部弄出，无异于痴人说梦。 每根阎王柱，都相距差不多三四十米，而且黑水底下有多深，谁都不晓得，那青铜人头，也不可能放着等人拿。 再说了，这水质如此污浊，还带着浓烈的腥臭味，人潜水多久也是问题，水下除了恶灵血尸，保不齐会冒出什么鬼东西，实在让人担忧。 我犹豫不决之时，想起了那天在舅婆神案前的情景。 舅婆面容严肃，问我：“清风，你是否决定了？” 我回答的很简短，也很坚定——是。 舅婆又问我：“修道者，当敢为天下先，独步江湖路，虽千万人，吾往矣！若无赴死的勇气，又无担当的决心，就不配吃这碗饭，你明白么？” 我当时点点头，告诉舅婆：“清风明白！” …… 无数画面在我面前闪过，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最可怕不是真正的恶灵，也不是血尸，而是自己的内心，想做，能做，而不敢做！ 大道三千，胜人，易，胜己，难！ 扑通一声…… 白薇跪倒在我脚下，晶莹的泪珠从玉面上滑落，哭泣道：“求公子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夫妻二人……” 我急忙扶起白薇，说道：“放心吧！这件事让我碰上，就不会不管！” 吴半仙捋着山羊胡说：“孺子可教，后生可畏，救人一命，胜看新闻联播，善也！贫道也愿意入聚阴池，为苦主舍身。” 白薇对吴半仙施了一礼说：“小妇人谢过先生，大恩大德，今生难为，来世再报。” 吴半仙点点头说：“我们修道之人，德为先，品为上，你不必多礼，都是分内之事。” 听吴半仙说要入聚阴池，我难免为他担忧，说道：“半仙，你年龄大了，身子骨也受不了这聚阴池的阴煞之气，还是别……” 不等我说完，吴半仙摆摆手说：“清风，你不必多说了，我都懂！想当年，我师傅为救落难女子，九入聚阴池，不惜身死魂灭。我虽无师傅之德，也无师傅之能，但也要传承我师之志，绝不能袖手冷眼，辱没道统……” 听到吴半仙的这番话，我内心颇为震惊，知道不能劝阻，也只能顺他了。 我和吴半仙二人除去了衣裤，各自带着法器，踏着长满青苔的台阶，往聚阴池里走去。 脚刚接触到水面，就觉得冰冷刺骨，阴气逼人。 只见吴半仙扑通一声跳入了黑水中，随后就发出了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