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发如雪

    张意发的身影急速的变幻着，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发丝都迎风招摇而起，脸颊吹得生疼。李知宇却恍若未觉，只是呆呆地看着，想着刘长老的一幕幕。可是，那一幅幅画面已经撕裂，又如何能够重新凝聚，唯有心中的愧疚与自责泛滥心海。

    “哼，痛苦了！老夫比你痛苦千倍，血债还需血来偿！不急，不急，精彩的还在后面！”张意发冷声开口，身影变幻的愈发迅捷。流云飘渺而过，似乎在责怪二人惊扰了风景。李知宇没有丝毫的动作，没有挣扎，没有抗拒，一片死寂。

    二人的速度不断的加快，地上的景物似乎在瞬移一般。前方，一个熟悉的山谷出现，轻缓的流水慢慢的淌过，倒映出急速掠过的二人。一只飞鸟急速而来，快速的飞过湖面，轻轻点下，一条游鱼拼命的挣扎着，可又如何能够解脱。飞鸟兴奋的鸣叫一声，转眼不见。

    李知宇怔怔的看着，看着湖面轻荡的波纹，看着游鱼挣扎的湖面。可随着波纹的溢开，湖面缓缓的归于平静。再无丝毫的痕迹，只有清风微皱的轻柔。

    景物不断的变换，自己一步步走过的大地如此的熟悉，可又那么的遥不可及。想伸出手抚摸，可指尖只有冰冷的泪滴。二人不断的前进，掠过了湖面，惊扰了岁月的春秋。

    一处平凡的屋宇，夫妻二人坐在桌旁，唉声叹气。微皱的眉头显露了二人的心事，唯有不断的叹息才可以舒缓心中的压力。白云轻渺，遮住了高悬的日光，洒下片片阴霾。秋风吹拂而来，似乎传来了远方的味道，妇人的身体轻轻颤抖。

    “唉，你看你，冷就添件衣裳，硬抗着干什么？”男人的语气略显责备，可是手中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手中拿起的衣服披在了妇人的身上，妇人颤抖的身体才平缓了一些。

    “不知知宇怎么样了？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的，好不踏实。”妇人轻声开口，语气略显担忧，仍旧仔细的看着李知宇离去的方向，充满了期待。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瞎担心什么！咱们还是安心的等吧！你快进去，身体本来就不大好，快进去。我在这等着，看到他就告诉你，怎么样？不要孩子没有盼来，自己倒先倒了。”李父笑着说道，忙将妇人往屋里推去。

    “这就是你父母吧！”苍老的声音仿佛天边而来，可是下一瞬就已然临近。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夫妻二人眼前，嘴角有着冷笑。而更让李父李母惊讶的是，那中年男子手中居然提着一个他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你快放开我儿子！”李母急忙开口，急切的冲了出去。李父却是将她死死的拉着，没有放手。

    “你干什么！他居然这样对知宇，快放开我！”妇人大声开口，用力的掰开李父的手，可是却无法挣脱。妇人身体躬下，直接咬在了李父手上，一股甜意涌进口中。可是，身后的手却依旧没有放松，而是更加用力的拉着，丝毫没有放松。

    张意发见二人如此，心中愈发愤怒，可随即就有一抹笑意浮现。李知宇用力的挣扎着，力度越来越大，可又如何挣脱。

    “你在乎？你居然不惜自毁经脉也要冲出，很好，很好。可老夫如何能让你如愿，老夫的痛楚，今日让你尝遍！”张意发冷声开口，手轻轻点下，骨头碎裂的声音一下下响起，李知宇口中大口的鲜血喷出，却只能呆呆地看着接下来的一切。

    “老头子，快放开我啊！放开啊！”妇人用脚向后踢去，一个个脚印出现，可是男子却不曾松手。他怕，怕一松手就是一辈子。

    张意发慢慢走了过来，手轻轻点下，李父紧锁的双手立刻松开。如同有无尽劲力驱使他后退一般。

    张意发微微一笑，手中长剑出鞘。染血的长剑并未失去锋芒而是愈发的锋利，如同死神的镰刀一样临近着。

    “李知宇，你给我看好了！”张意发说完，手中长剑直接划下，妇人的脸上出现一道道血痕。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儿子吧！”张意发再次开口，手中长剑一次次斩下，妇人的脸上尽是一片血污。身上的长衫也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如同最娇艳的花朵。

    “不！不要！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不要……”李知宇哀声开口，由于受张意发术法所影响，根本挪移不动脚步。惟有低声哀求着，血色的眼泪滴下，尽是污痕。

    “哈哈，不要，不要！我儿呢，他当年可曾说不要！”张意发愈发悲愤，手中长剑愈发凌厉。随即张意发轻声一笑，手中掐诀，无尽剑气聚集，遥遥斩下。无数锋利的剑气刹那而出，割裂出一道道伤口，血，无声的蔓延着。随即，张意发变换法诀，口中婴火吐出，一朵朵火花停在一道道伤口处，糊焦味清晰可闻。

    妇人哀声嘶吼着，眼中露出无尽的渴望，那是希望解脱的光芒。终于火越烧越烈，直到淹没了妇人，化作飞灰。

    “哈哈，李知宇，还不够，不够！”张意发微笑开口，慢慢向男子走去。

    “哦，这么死，有些可惜。这样吧，你求饶，我给你一个痛快。”张意发饶有兴致的开口，手轻轻点下，男子的压迫骤然消失。男子急速的跑去，可手中只有一片灰尘。男子心灰意冷的站着，看着这熟悉的屋宇似乎，冷静无比。

    “知宇啊！可否还记得，父亲对你说过，修仙太孤独。真的，太孤独……”男子的眼角有泪水滑落，轻轻抓了一把灰尘，爱怜的看着。

    “老婆子，你可否还记得当年。当年啊，你曾经说过，想出这迟天州，可是由于总总原因，我并未带你出去。可如今，你解脱了，可以出去看看了”男子说完，洒下了手中的骨灰，风拂过，吹向遥远的远方。

    “你可曾还记得，当年啊，你总是对我说，多挣点钱，好供知宇去读书。可是，钱没有挣到，你为何就走了呢？为什么啊，你忘记，知宇离开时，你久久的凝望了吗？那天，你久久的望着，望着，被风吹得染了风寒，病了几天才好。那时，我端水送药，你如今却一个人走了，如何对得住我啊！啊？老婆子，你听得到吗，听得到吗？”

    “我还记得，你我成亲的那日。你袖水红衫，那时的你，真好看！真的！可如今，你居然就这么没了。那时你还说和我厮守一辈子呢？可如今，你又去哪啦？啊？告诉我啊！你们女人啊，都是骗子。可我老李，就认定你了啊！你是我媳妇，这变不了啊。那你又为何抛下我，走了呢？你告诉我啊！”

    风慢慢的吹过，李知宇双眼通红的看着，泪水夺眶而出，只有深深的自责。

    “可是，老婆子啊！你不要害怕，咱们有个好儿子，他不愧为咱们老李家的后人。他行的正，走的直。可是，我担心的是，我走了，有谁来照顾他啊！”

    “老天啊，修仙本就孤独路，我死不足惜，可是，我儿？他还年幼啊！他今年也不过二十来岁，我走了，他在这步步危机的修仙界该如何啊？老天啊，保佑我儿，天佑我儿。”

    “不，父亲，不”李知宇哀声开口，他又如何听不出父亲的诀别之意。

    “孩子，父亲走了，父亲当年就和你母亲说过，要厮守一辈子。孩子，原谅父亲，原谅父亲，父亲怕你母亲孤独啊。她，最怕黑了，最怕……黑……了”男子的话嘎然而止，张意发回头来看时，只见一柄短刀已经插入胸膛。

    “你父母都走了，老夫也来送你吧！”张意发冷笑开口，目中有着可惜之意。李知宇恍若未闻，只是呆呆地看着。

    风，轻轻拂过，长发飘起。李知宇看着飘舞的长发，只有无尽的冰冷。张意发瞳孔微缩，随即化作惊喜之意。满头白发随风而舞，哪里是个归宿？

    说道做到，补完。心变之路已经完成，第一卷也接近尾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