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罪祖罪心（一）
比起更强一筹的狄冲霄，索拉三世更为惧怕寒宁馨，没有任何犹豫，将天命神杖抛给了寒宁馨。寒宁馨手中浮现两个九天无极限蕴神而成的无极珠。两个无极珠化为黑色灵雾，缠绕主人双臂。寒宁馨一手握杖头，一手握杖尾，渐行发力。杖身吱嘎作响，一点点弯曲。不多时，杖身弯如圆弓，裂痕闪现。 太古相传的天命之器竟然不敌世人神光，雾游满目骇惧，真正体会到为什么强如八神盟也要如此顾忌眼前的青年男女。 寒宁馨又将天命神杖弯了弯，道：“索拉王，不心疼么？还是你知道世间根本就没有天命之器，这东西不过是太古极神境灭神师留下的晶魂器。” 索拉三世道：“它的确是象征王者天命的灵器，但你是得到毁灭天命的生灵，世间唯有你能毁掉魔皇也无法毁掉的东西。” “错了，我亲娘是没心情毁了它，师兄是没打算毁掉它。”寒宁馨饶了天命神杖，抛还给主人。 索拉三世道：“这也在无法毁灭之中，但你不同，你既有毁灭一切之心，也有毁灭一切之力。唯一能制约你心灵的只有狄冲霄。这不是本王说的，是罪祖说的，他在你身上看到了彻底的毁灭，包括罪恶。所以若真是魔灭之战再起，罪祖会毫不犹豫地加入魔灭一方。” 狄冲霄道：“前几句，我不加评论，最后一句，你信么？” 索拉三世道：“罪祖说话，信与不信，很重要么？” 寒宁馨散去神光，道：“你这人果然有点意思，原本我想宰了雾游邪女，既然她现在是你的奴仆，那就将她的命先延后，到我去你那迷宫玩时再说。但有个前提，雾游，若是让我再听到你在世间作恶的消息，你的小命就到头了。这不是在与你商量。明白么？”双瞳幽暗再现。 雾游身不由己地跪在地上，听命两字绕在喉间可就是说不出口。如处梦魇。 索拉三世道：“本王替她应下了。这个女人的确罪恶涛天，可她的罪心是以天赐色相行罪，造遍色相可以造下的所有罪事，最为喜爱挑拨恩爱夫妻反目，最为看不上眼的就是亲手杀人。在族中属少有的巧罪一派。若是闲着无事就去做花姬，设局诱引那些贪色男人、愣头小子入局，骗取灵珍钱财。百花家就有人上过钩，明知有怪也要咬钩。” 百花藏眨巴眼，将头扭转，假作看风景。 寒宁馨听得撇嘴，起脚将雾游踢飞。雾游骨断血喷，可身体又能动了，半点逃离之心不敢有，快步移到索拉三世身后站着。索拉三世吹气成风，将风流化为风灵迷宫，于天空浮着；再将脚下半里方圆化为小巧彩石迷宫，入口石三十，法则只有一条，出口石是风灵迷宫的入口石。 索拉三世踏石前行。 狄冲霄带人跟上，道：“罪祖这七月都在做什么？” 索拉三世道：“等着人去找他。罪祖说，他脚下的罪路只有三条了，但看过魔皇与天命的赌局后，他哪一条也不愿选，也想和天命赌一局，看一看是哪条路自己找上门来。其它的就非本王所能知晓，去了后你自问罪祖。” 说话间，所有人都踏上了出口石。灵光闪过，众人来到一个迷境里，有山有水有树有火，半点不似风灵而成的迷境。这便是索拉三世神魂思维迷宫最为玄奇之处，不论迷宫成于何种元灵，是单灵还是混灵，内里只会是他思想中的迷宫模样；真正受到元灵影响的是迷宫法则与用处。风灵轻盈，由风而成的迷宫本源上就多是移行类迷宫，即移挪神技。 索拉三世顺着一条红道向前行去，不多时，来到百路汇集的宽阔广场。狄冲霄左右打量，猜到此处必是暂开迷宫的终点，也必是所有长存迷宫的起点。索拉三世没有选择百路中的任何一个，来到广场偏处，以天命神杖点向地面。地面开裂，一条暗道出现在众人眼前。 迷宫有明的，自然也就有暗的。 索拉三世滑道而下，穿洞而出的一瞬飘浮于天。原来出口位于一片山壁上。狄冲霄以流电环将寒宁馨诸人聚在身前，右手取来山间石块，捏碎，在碎石上刻以空界对换灵印，随手下抛，接连对换，十余石后轻快落站地面。雾游化做的云气托着索拉三世落在地面，回还人身。 狄冲霄打量周遭，发现是个好地方，也有些眼熟。 百花藏自远处发现到相类幽冥浮空岛的灵光屏障，好奇问道：“索拉王，这是天成空界，还是神魂而成？” 索拉三世道：“半天成，神魂独占。它是太古地陆的残破碎片之一，因天地绝灭之劫与地陆分离，被天地困缚在混沌裂隙之中。这百年来专擅此道的灭神师不多，其中以圣多情最为强奇，狄神将既与圣多情有交情，该知底细。” 狄冲霄点头道：“我在劫母内找到过与它该是同时代的太古地陆碎片，就是比它小了很多。难怪没人能找到罪祖的行踪，只不过也只能一时，至少难不倒我，当我找无可找之时就会想到这一可能，到时我就会有十几种法子找到此处空界的方位。” 索拉三世道：“你有穿界星灭石，此事只要你想到就是不难，但绝非小现神光就能办到。所以你才会通过龙华芳来试着寻找罪祖行踪。到了，就在前边。” 狄冲霄张目看去，只见一座矮丘，丘上有一个屋院，院外扎着一圈篱笆，篱笆外荒芜光秃，篱笆内万紫千红。到了丘前，一座石碑，刻有天命罪居四字。顺道上丘，停在简陋院门前，索拉三世静立于门旁，既不进去知会，也不高声通报。 他等，寒宁馨哪会有心情等，起脚踢碎院门，手现一杖无极珠，对着天命罪居就掷了过去。 人影闪现，灰衣灰袍，正是罪祖，不见有任何动作就将无极珠收在手里。 寒宁馨冷哼，双瞳幽暗，对珠招手。 无极限对阵天命背叛，无极珠震颤起来，忽地震开拿珠手，回返主人手内。 罪祖由衷赞道：“以尊神意蚀破散十罪意缚，此一事怕是狄冲霄也做不到，寒宁馨，你果然身合毁灭天命。” 寒宁馨道：“你的气质变了很多，很有些双面圣人的伪善光辉。” 罪祖抚须道：“那是你对本祖不了解，本祖是罪祖，不是邪祖。到底是你们先找到本祖。狄冲霄，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本祖明知没可能可还是要再问一次，你有没有兴趣入我罪门？只要你点头，他日得到十罪灵光，你就会是无上罪尊，会是第二个无敌魔皇。” 狄冲霄道：“没兴致，我所追求的，是超越魔皇，成为无上至尊。你能给我的格局，太低。” 罪祖大笑，笑毕道：“所以本祖最不愿走这条路，但能成为无上至尊的最美绿叶，对本祖的诱惑一同于成为造罪至尊。罪居简陋，不如院中景美，就在院中坐吧。索拉，从此刻起，你再非悬红一族中人。雾游，去院外守着，记下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过后传于族中人。往后悬红一族是存是散，是你们的事了。” 雾游满心糊涂，可不敢问，应令退至院外。 百花藏看了看院中花，道：“远思槿，彼岸心，海红菊，落泪梅，这些可都是墓园才会种的花。罪祖，你的品味还真是怪。” 罪祖道：“因为这里就是墓园，花下埋的是本祖的亲人。” 狄冲霄道：“你的亲人？你说过，你亲手杀了所有的亲人。你可不是会有悔恨心的人。” 寒宁馨道：“师兄，别装纯真人，我会笑的。你就没全信过他。罪祖，今天你与师兄之间必然要有一个结局，但我最知师兄，难得好对手，绝不会同意我与他一起打，所以我现在也就不想让他得意，在我感到没趣不耐烦前不会让他打。我想你身上一定会有些有趣的往事，我很想听一听。” 罪祖道：“寒姑娘确是爽快直接。本祖当初确是说了谎话，但并非全是谎言。本祖亲人，有一半早在被我杀尽前就被别人杀了，余下的一半自就成了全部。狄冲霄，你的好奇心可真不轻，不怕本祖是在拖时间么？本祖可是拥有十座神罪之门。” 狄冲霄耸耸肩。怕就不会来了。 罪祖道：“真想看一看你怕起来会是什么个模样。既然是第三条路找上门来，本祖就有必要将陪衬至尊神话的罪祖传说添补个完整，希望不会让寒姑娘感到烦闷。灭神师都有独属于自身的觉醒心念，不知诸位如何看待本祖的觉醒心念？” 百花藏脱口就道：“这还要问，造罪天下嘛。” 罪祖笑而摇头。 寒宁馨道：“创造一个罪恶至尊。” 罪祖依旧摇头，看向狄冲霄。 狄冲霄早就觉着罪祖心念没这么简单，重头思忆相遇罪祖的种种，再借极神意缚感受墓园内那与邪罪完全不相称可又完美相合的宁静淡泊，心上有了明悟。狄冲霄以脚为笔，在地上画下了两株花，其后抹掉了一株。 哑谜古怪，罪祖是一看就明，赞道：“你果然与本祖有着天命罪缘。本祖造罪只为一事：越美的花朵越需要绿叶的陪衬，纵有一日花残落去，人们看着枝叶就会忆思起花的盛放。若罪恶是花，美好就是叶；若美好是花，罪恶就是叶。而本祖的心念就是要为每一个美好添上足以衬托的罪恶之叶，而非是为罪花添上美好之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