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永夜星空（一）
世间见识过魔皇灭神意劫的人多少还有一些，借用魔皇灭神意劫做过修行的，只有一个，极炎魔。 感受着似是而非的魔皇意劫，极炎魔毫无所动，将右手上举，毁灭黑炎再现，反过来将笼罩台上的风火灵劫困罩其中。 不到十数，火灵消散，风灵虽存，却是弱微，吹到身上只有凉意。 极炎魔散去毁灭黑炎，道：“魔神血泉不愧是超脱所有神泪、魔血的存在，玄奇不亚太古魔器暗魂之心，你若是能循序渐进加以修悟，成就绝不在小薇之下。你现在可说是真正的灭神初成，却是借她人之力苍促强催而成，这一力量你并无法彻底掌控。魔神血泉的魂魄一如太古魔魂，是不灭不毁的存在，强合血泉与双魂合一之间有什么差别，你心里明白，你若强撑双魂合一，此事可说是另一种七极灵合，但你的魂灵之火最后只会被血泉吞噬，不会有分移挪离的机会。” 御神羽美道：“本教主无须你来说教。魔皇修合暗魂之心用了九年，本教主强合魔神血泉用了十一年；魔皇没有接触过魔神血泉，本教主两者都拥有。哪一个更好一些，天下间只有我才有资格做出评断。你说不亚于？可笑，魔神血泉是水灵生灵，身处大海深处占着最强地利才能困缚魔魂，只能说两者是同一层级的太古生灵罢了。本教主心性所在便是只要最好最强的，绝不容忍有任何分沾，何况该得到暗魂之心的人是我！不是景海薇！若是得不到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那就谁都别想得到！景海薇不会例外，你更不会。” 极炎魔道：“你现在有资格说这话，但本魔说过，你现在的力量不是你能完全掌控的，你若要强与本魔斗战，胜负好分生死难定。多说无益，说出魔愿。你能忍到现在，无非是等着最多魔碎聚于本魔手中。这不免让本魔有了一些好奇，很想知道私心如你不惜生命也要去实现的魔愿是什么。” 御神羽美抬头望空，道：“别人当你是无所不能的魔王，本教主不屑一顾。必将能实现的焚世魔愿？哼，若我有意将魔皇复生于世，你也能办到么？” 极炎魔道：“未必就不能。天下神魂无尽，你对时光轴迹的了悟还浅得很，回溯时光换魂移命，只要本魔肯用命去换。” 御神羽美道：“论打的，你比时光错强，可说到时光回溯，她都办不到的事，凭你？”忽地一顿，邪怨上脸，恶狠狠地道：“原来你要集齐暗魂之心是为了此事！完整的暗魂之心确是世间唯一完整蕴有魔皇从现身直到死去那一段时间轴迹的器物。” 极炎魔淡然回道：“其中之一罢了。现在你要准备怎么做？继续心中魔愿，还是试试能不能杀了我。” 御神羽美盯着极炎魔，杀意之浓烈令闷热火神台上寒若冰原。 寒宁馨增强对狄冲霄的守御，看着台地上的片片不化寒霜，心上发紧。水晶凝接住天空落下的一粒冰珠，试着以意蚀化散冰为水，反被冰珠夺噬神光，手现寒霜。水晶凝抛去冰珠，心中暗思御神羽美确已是灭神境，可并不纯粹，单论冰灵内蕴的意蚀，与其说是灭神意蚀，不如说是劫母内的那种混沌意蚀。 施无隐震碎封脚冰霜，道：“灭神境的人形灵劫。恶婆子，神主若是灭神境的仿货，她可说是真货了，但比起会主，只能是劣货、次货。” 水晶凝道：“难得咱俩有意见一同的时候。御神羽美现下用的该是某种燃魂神技，以自身魂魄为容器收纳太古不灭魂火。以神主相比，恰是一个身合假借，一个魂合假借。但羽美借用的绝非太古魔魂，是不亚于它的另一存在。若无意外，该是冲霄说过的玄音魅羽至尊。刚刚连我也是没有听到几个字，这份玄奇正可作得佐证。” 施无隐道：“玄音魅羽？无知，玄音魅羽是太古最为善真的生灵，哪里会寄宿于魔道人体内，分明是三眼妖翼族的至尊。” 恶老头子又没事找事，水晶凝笑了笑后不理他，心底暗思御神羽美到底要做什么。 转眼间，台上冰霜更增，不少人闪躲不及，踏在冰霜之上，惨被冰封。 西门奋进随手打碎近处冰人，以脚踩着碎块，对着狄冲霄邪狠狞笑。教主目下是灭神境，连极炎魔也要自认不如，以他的为人自然是要狂恶无忌了。 如此明显的挑衅，狄冲霄哪会上当，半点不理西门奋进，但无法看着无辜人凭白送命，叫来灵灵，吩咐虎弟弟将所有被冰封的倒霉人移到角地。 冰碎了好拼，人碎了，就完了。 西门奋进误会了，只当是狄冲霄是要让灵灵出战，急移到内外台交界处，离御神羽美不是很远。及至发现灵灵只是往来移转冰封人，西门奋进方知是误会，心上大安，可心底畏疑仍存，半点不敢离开所站方位。 寒宁馨撇嘴道：“那种废物真是让人恶心。师兄，与其以后花时间找他，不如趁现在解决，干娘的仇，我替你讨还。” 狄冲霄道：“不，他是我的。” 寒宁馨也就是说说，可还是不乐意一片好心被拒绝，嘟嘴就在狄冲霄身上狠扭了下。狄冲霄痛呼，反手就在寒宁馨腰上扭了下，扭完不等魔皇闺女嗔怒，抱住人就亲亲摸摸。寒宁馨气羞也喜，与狄冲霄闹作一团。此等嬉戏打闹，两人打小惯了的。 极炎魔半点不理威发的御神羽美，只是偏身看着与狄冲霄打闹的女儿，心中随之思忆起与妻子相处的那一段时光，冷肃脸容再现落寞。 御神羽美本是要在愿许之前给极炎魔一点颜色瞧瞧，报还当年火伤之仇，哪里想到极炎魔根本不理。好似铁拳打在棉花上，御神羽美浑身不自在。过得一会，御神羽美更觉无趣，散去灭神意劫，自心内取出暗魂之心碎片。 极炎魔轻淡地道：“想好了？愿许，还是杀人？” 御神羽美回道：“你的命，本教主已无兴致，也没必要亲自动手，人世绝灭的那天，你自然会死。当年你找来问我为什么要和她作对，你可还记得我当时是什么神情？” 极炎魔道：“惊诧，冷笑，不屑。其后说了一句话，天下最不可信之人就是我左丘灼。” 御神羽美道：“只有这些？看来你倒底还是极炎魔，不是左丘灼。没想到有些事我都查明想透了，你还没有，以你的才智与手段绝不应当，答案只能是你心里有所惧怕，不愿也不敢查明。极炎魔，火伤之仇本教主如今不放在心上了，让你痛苦活着比杀了你有趣得多。本教主绝不会让你先去黄泉，陪着她一同转生的人是我，不会是你。当然，在这之前，本教主会毁了她的天局。这世间能强过她的人，只有我！” 极炎魔道：“能强过小薇的人，不会是我，也不会是你。说出魔愿。” 御神羽美道：“本教主需要借用魔王手里的所有魔器碎片去做一件事，时限一天。魔魂不必，所以魔王可以留下一杖碎片供魔魂居住。不用担心本教主借了不还，事成之时就是本教主魂散魄灭之时。你刚刚和她见过面了，以她的性子，最不愿见到的就是魔碎魔魂，绝不会留着。若非我执意收存魔碎魔魂，她也不会和我闹别扭了。她虽是太古至尊存在，可永远不会明白我，也不会明白人心，就像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她到底是爱你，还是只是要通过你和天命斗上一局。” 极炎魔杀意骤起，随又消散，自心里取出暗魂之心，分出一杖微小碎片留下，余下尽抛给御神羽美。 御神羽美接过，与本有魔碎相合为一。魔器黑芒闪闪，外形接近完整，只余上方有个破损口。御神羽美将魔碎移到唇边，就着缺损处如笛吹响。音色清脆悠扬，可听者无不心中沉闷如山压。魔音飘荡入空，炎魔岛空界封界处荡起层层似水波纹。御神羽美再吹，音色清脆依旧，悠扬不在，添了尖锐，令人听了心中冷寒，也令封界处水纹更疾。 狄冲霄道：“玄音破界。宁馨，咱们儿子尚在混沌之中，无法掌控七极，不能近听，先回台地。” 寒宁馨也有所察，与官双妍、金飞环护着狄冲霄退返台地。 艾德华正为土魔脸莫名崩裂心惊不解，见人回来忙问究竟。狄冲霄略说破界玄音。艾德华方明白是遭了池鱼之殃，尽管土魔有不减之土护御，还是不免心忧如焚。碧玉心在魂器攻防上心思最明快，听完就有了主意，示意厉醉枫用台上碎石剪出一块石板来。厉醉枫照做。看着长宽仅有一尺的石板，艾德华心中恍然，急将土魔脸移到石板上，其后抬起，送到灵灵嘴边，好话好语一通求，终是让小虎尊同意代为收存石板一会。 只要有了灵灵虎身遮护，破界玄音对纸面土魔的影响就会降至最低。按说由七姐吞收更为合适，可七姐太过迷糊，若是放她那，一个不小心就是送食上门，土魔消散。 不多时，封缚炎魔岛的十魔禁制被破散一尽，自太古就存在的大地火窍现于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