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跪地哀求
察觉到老人的急切，道人无奈道：“五年前我在山里，那是一个晴天，而且我从没有见过你，自然也谈不上给过你什么东西！” “这…这不可能！你说过，你认识这块玉！”老人焦急喊道。 道人安慰的拍了拍他僵硬的手臂，语气温和道：“我确实认识这块玉，因为它很有名，我之前在书上看到过，仅此而已！” 老人顿时如遭雷击，猛然跌坐在椅子上，不可置信的呢喃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已经等了五年，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道人盼来了，但谁又想到，这仅仅是个误会？ 他又一次想到了那封信，那封云霄还在襁褓时，就放在他怀里带血的信，上面清楚的写着一个月的期限，但他却整整等了五年。 这其中的煎熬谁又能明白？ 老人此时不禁低下头，苍白的头发遮住了眼睛，给人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他已经真的等不下去了，等不到亲手把云霄送回去，他还有不到五个时辰。 他不怕死，他已经活的够长了，也早想和去世多年的妻子再次相聚，但他怕死后云霄的孤苦无依。 道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感觉到老人凄凉绝望的心情，不忍心的劝道：“老人家不必太过难过，人活一辈子，求的是自在洒脱，有些事强求不得！” 老人颤抖着身子，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我求的不是其它，我只想我死后，云霄还能快快乐乐的活下去！仅此而已！” 道人怜悯道：“无量天尊！” 老人抬起头强笑了一下，但眼中的死灰色却依旧在蔓延：“他还这么小…” “您也不必太过担心！” 道人摇了摇头，宽慰道：“我在这世间行走多年，倒也练会了一点相面之术，我看云霄面色清亮，天庭饱满，耳垂虽不厚却也非常圆润，是个有福气的面相，再加上他心性至善至孝，想来无论走到哪里，都会一帆风顺的！” “真的吗？” “真的！” 道人十分认真的点点头，故意笑道：“这可是我的招牌，修道之人不说假话！” 老人猛然松了一口气，像是有了安慰：“那就好…那就好…” 道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五龙回天针虽然可以为人续命，但如果心怀死志，那效果自然大打折扣，毕竟从医学的角度来说，人才是主体，而针法只是辅助。 如果你不想活了，就算大罗神仙下凡，恐怕也救不了你。 道人自顾的坐在了椅子上，没有打扰老人的冥思苦想，这毕竟是家事，他一个云游四海的破烂道人，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并不想再沾些因果。 待事了之后，他就要离开，虽然对云霄有些不舍，但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或许有一天，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道人独自一人，对着不知道阴晴圆缺的月光，喝着不知道酸甜苦辣的酒水，恍惚中会记起，那个天真而乐观的孩子，记起他水晶一般的眼睛。 老人在冥思苦想，但心中却毫无头绪，他只是一个妻子死后，就心灰意冷的独孤老人，和亲戚们的联系早已断绝，现在想来，简直是到了绝望的地步。 然而突兀的，老人望向了一边的道人，眼睛顿时亮的吓人，脸色陡然变的血红，连手脚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就像是死前的回光返照。 道人一怔，忙道：“你怎么了？”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希奕，就如同燃尽的火柴，在黑暗中最后一次闪亮，颤抖着声音问道：“我…我想问一下，道长可…有家室？” “这个…” 道人愈加疑惑：“倒不曾有！” “可有儿女？” “自然没有！你…？” 老人猛然站了起来，在道人讶异的眼神下，挺着身子直直的跪在了地上，以头触地，顿时眼泪横流：“请道长慈悲…！” 道人被震了一下，然后瞬间惊得跳了起来，手中的茶杯垂直下落，碎了一地。 砰！砰！砰！ 额头碰地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让道人猛然呆住了。 老人弯腰，额头再一次狠狠砸在地上，用尽最大的力气，呜咽道：“请道长慈悲……！” 这个一生都没低过头的老人，此时浑身颤抖的匍匐在地上，满眼的哀求。 道人赶忙去扶，竟扶不起来，老人还要再磕头，却被道人用手掌抵住了，慌乱道：“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受不起！咱们有话好好说，好不好？” “云霄从小和我相依为命，性格开朗却也敏感，我死后，我怕…呜呜…我怕他做出什么傻事！道长，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收留他！” 道人身体骤然僵直。 “我…我不会让您为难，我无儿无女，一辈子也攒了十几万，可以全部给您！就当做…就当做给云霄的看护费。道长，我求求你！云霄很听话的，真的！我看得出来，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他能健康长大……” 老人拽着他的衣服，不住的哀求。 道人苦笑：“我们今天才认识，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坏人？对！我是有些本领，但云霄跟了我，说不定也会吃大苦头！这些你想过吗？” 老人依旧跪着，眼神中充满了某种坚持：“就算是吃苦，也好过孤苦一人，道长，你也说过缘分，云霄之前便跟我说，他很喜欢你，真的！我只求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否则，我……死不瞑目！！！” 老人浑身散发着一中临近绝望的兴奋，甚至有些神经质，望着道人，双目血红，透着最后一点仅剩的希冀！ 道人一时间竟无可奈何，眼前突然闪过那双纯真如水晶般的眼睛，不知所措。 沉默… 道人神色不住的变换，整个空间仿佛在这一刻腾然凝固起来，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老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老人粗重的呼吸，他依旧跪着，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双腿完全麻木，心中那一丝希望正逐渐泯灭，耳边却骤然传来道人的一声叹息。 这声音很微弱，但在老人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他的身体猛然一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在了地上，却硬生生的昂起头，眼中的惊喜犹如实质般望向道人。 道人神色极为复杂，抿嘴不语。 ******** 屋外天空，如星星点灯般，渲染出一片灿烂的银河，弯弯的月亮犹同梦里儿时的小船，斜斜的挂在天边，向着大地洒下片片银光。 路边鸟叫声不断，间或夹杂着一两声猫头鹰刺耳的尖叫，演奏出独属于大自然的音乐，格外的动听。 在安平村外，一片波光粼粼的安平湖边，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提着篮子缓慢的走着，湖边茂盛的柳树遮挡了月光，在地面印出斑驳的树影。 云霄踩在上面，一路上蹦蹦跳跳，唱着爷爷教的‘小二郎上学堂’，不时咯咯轻笑，显然心情很好。 安平湖不大，但湖边的树林却着实不小，一颗挨着一颗，森森密密，遮天蔽日。 茂密的树木在湖的两边，呈现出非常明显的两极分化。 靠近村子的东边，是一片开阔的绿草地，经村民精心护理，又种了许多花草，形成了一个乘凉避暑的好地方，而在它的西面，则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密林，完全处于自然生长的状态，林内各种鸟叫混鸣，没有人迹。 而云霄前进的方向，就是那一片密密麻麻的草堆，虽然走的有些踉踉跄跄，但还是凭着记忆，找到了先前做的标记。 一颗茂盛的大树，树枝很奇特的形成一个倒立的人字形，非常好认。 这颗大树就像一条分界线，后面是草坪，而前方则是一望无际的野草堆，密密麻麻纠结在一起，有些阴森。 这里很少有人来，人们游玩也会在东边的草地，当然，或许村民也会来这里砍些柴火，但绝不会走远，在大树旁边，挂着一块破旧的木牌，‘游人止步’四个大字格外醒目。 云霄走到这里，不由松了一口气，先是小心地把竹篮放下，然后鬼头鬼脑的环顾四周，直到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这才轻门熟路的走到大树旁边，两只小手向着树后猛然一抓，原本看似结实的茅草，竟然被他一把抓起大片，甚至比平常的稻草都不如。 云霄得意的一笑，双手更加用力，不一会身后就堆起了一片草堆，而在大树身后，一个圆圆的黑洞也慢慢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