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杭城埃塔
今夏的酷暑很快就过去了，秋天比以往来得更早，与其说是秋天，不如说是寒冬。不到十月，南方的杭城就开始飘起了雪。 突入其来的大雪让生活在南方的人们感到意外，就连西子湖面都全部结成了厚厚一层冰盖，岸边的柳林更是出现了树挂雾凇的异象。 西子湖这数百年难遇的奇景，竟引来大批旅客和市民来此观赏游玩，湖面上的游人接踵而至络绎不绝。商贩看中了此中的无限商机，在湖面上设点摆摊，置放一些游乐设施，原本清秀的南方山水一时间竟变成了一座欢闹的游乐场。 西子湖边某个幽静的角落，一座风格别致的咖啡厅藏在绿林之中。咖啡馆的大落地窗边，一只手缓缓的搅动着杯中的咖啡，迷茫的眼神漫不经心的望着窗外嘻嘻哈哈的游人，不管外面有多热闹多滑稽也没办法让乌炎失落的脸上有一丁点儿微笑。 “过来喝杯茶吧，能让你心静，咖啡喝多了容易腻。”邻座的一个男子对乌炎说到。 这个男子看起来有四十多岁，深邃的眼神，高挺的鼻子，嘴上留着八字须，一身休闲的西装，让人觉得绅士而又有内涵。 乌炎挪过去坐到了男子的对面，端起了桌上金丝楠木茶盆里沏好的茶水，一股脑咽了下去。 “这样喝茶可就不讲究了。”中年男子笑道，又为乌炎添上了一杯茶。 “老板，你说你开一咖啡店的，没事就在店里泡茶喝，你也是不讲究。”乌炎打趣道。 “喜好而已。”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将倒好的茶水端给乌炎。乌炎也并没有回应什么，将茶杯端起来在嘴边抿了抿。 “年轻人，你有心事不妨讲出来，或许心里会畅快一点。”中年男子一边为茶壶里添水，一边说到。 乌炎的心思被中年男子猜中，显得有点尴尬。 “西子湖好像从来没结过这么厚的冰吧。”乌凌尝试着转移话题，他毕竟只是路过西子湖散心，顺便找了家咖啡厅坐坐，和中年男子更是萍水相逢，也并不想把心里的烦恼告诉中年男子。 “是啊，很多很多年了，嗯，有上百年了吧。” 乌炎侧过身子斜靠在椅子上，转头看着窗外:“多么秀美的景色呐，夏天郁郁葱葱，下雪的时候也是别有一番味道。你说……要是西子湖里注满了岩浆……那会是怎样一番景色？” “岩浆灌满西子湖？呵，你也能想的出来。”中年男子笑到。 乌炎并没有接话，那中年男子继续喝着茶，两人陷入了沉默，本来就空无一人的咖啡店此时显得格外安静。中年男子放下茶杯，靠在椅子上说：“你知道西子湖的传说吗？” “老和尚拆散小两口然后被蛇女水漫寺庙的故事么？”乌凌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 “不是这个。” “还有哪个？断桥相会？西子湖十景各个都有传说。” “那你听过西子湖里葬着一条龙的故事吗？” “葬着一条龙？”乌炎似乎对这个故事有了兴趣。 “是的。” “不知道，说来听听？” “传说很久以前，有一条火龙祸害人间，焚尽了西子湖的山山水水，让杭城火海连绵。后来火龙将西子湖的湖水灼烧至尽，龙口一张，从嘴里吐出无尽的熔岩，将西子湖填为火湖，火龙就盘踞在此，等待人们供奉。” “还有这样的故事？这我还真没听说过。”西子湖的传说故事向来都是风花雪月，乌炎从来没听过西子湖还有葬着火龙的传说。 中年男子继续说道：“那你知道‘断桥’之名又是怎么来的吗？还有那西子湖十景‘断桥残雪’的来历。” “这个我知道，话说有一姓段的夫妇救了一老神仙，老神仙给修了座桥，因为那对夫妇姓段，就那个大理国的段，所以给桥起名‘段桥’，后来因为只要西子湖一下雪，那桥在远处看起来若隐若现，就像断掉了一样，也就被叫成了‘断桥’，‘断桥残雪’也就是这么来的。” “嗯，断桥的传说确实是这样。那我再给你讲一个版本。前面说到那火龙盘踞在西子湖，杭城里的百姓都非常害怕，但是凡人都拿火龙没办法，只好听从火龙的摆布。后来杭城来了很多法力高超的修道之人，这些修士和火龙大战数日，火龙被斩掉了尾巴，血溅湖面，一时间火龙发起疯来，结果撞断了段桥，也就有了‘断桥残血’。那一战旷日持久，十分惨烈，修士们也损失惨重，杭城被毁殆尽，满城烈焰中尸体累累，惨绝人寰，后来人们不愿再提起往事，‘断桥残血’也就成了‘断桥残雪’。” “那火龙最后怎么样了？”乌炎听的入迷。 “后来那些修士里有六位翘楚，在西子湖上布下法阵，顿时天降暴雨，熄灭了湖里的熔岩，然后六人合力将火龙镇压在西子湖的湖底，永世不得超生，想必早就死了吧。” “‘想必早就死了吧’，哈，你这口气，说的和真的似的。不过故事蛮精彩，比那些情情爱爱的有意思多了。”乌炎低头看了看手表：“有机会我还会来听你吹牛逼的，蛮有意思，不过我得走了。”乌炎推开咖啡店的门走了出去，消失在人流之中。 咖啡厅的落地窗内，中年男子淡淡的喝了一口茶会心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 乌炎一身白色的棉袄走在湖面上更加不起眼，游客们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掩盖了他心中的悲伤。他原本也是一剑眉星目的翩翩少年，但此时却看来憔悴不堪。 “快跟上！”几个男孩子踩着冰刀从乌炎的身边嘻嘻哈哈的像风一样的溜过，或许放在以前，性格开朗的乌炎说不准也会加入他们的队伍。 “爸爸，为什么西子湖要叫西子湖不叫东南北子湖呢？”冰面上，一个小男孩骑在父亲的肩头疑惑的问到。 即便是游人的擦声而过，也让乌炎愈发的伤感，十几年前，他也曾那样骑在父亲的肩头问过父亲同样幼稚的问题，可是就在几个月前，乌炎的父亲乌凌，一个声名显赫的科学家，在一次地质考察中失去了生命。这对刚上大学的乌炎来说，无意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自打乌炎记事以来，就是父亲独自照顾他，父亲一辈子都没有结婚，而他是父亲从孤儿院领养的孩子，即便是这样，父亲对他也犹如亲生一般对待。想起二十年来父亲的无私关爱和百倍呵护，乌炎心底涌起一阵心酸，父亲对乌炎来说便是世间唯一的亲人，他才刚刚成长起来，父亲就离他而去。寒风刺痛了乌炎的脸颊，一股热泪在他的眼眶中打转。 乌炎穿过西子湖来到路边，坐进了一辆价值不菲的白色跑车。跑车发动时的轰鸣迎来路边行人的sao动，此刻他成了街上众人的焦点，大家都在猜测这是哪家豪门的少爷。父亲的意外身亡为乌炎留下了巨额的遗产，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财富，但只有乌炎懂得：从此，他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阴沉的天空下，高楼林立满地，狭小的空间让在这里生活的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好似困监牢之中，可即便让城里人搬去乡下住，也没有人再肯。 乌炎驾着跑车犹如一道白色的闪电穿梭在钢铁丛林之中，很快，他来到了位于杭城城郊的埃塔公司。几千米高的白色主体大楼拔地而起，直通云霄，造型简洁大胆，但也被人诟病，戏称为“定海神针”。在引力牵引下，主体大楼周围环绕着浮空的立体圆环，围绕中柱自由转动。这是埃塔公司实力的体现，来自各地的天才科学家们云集于此，为促进人类发展一次又一次的超越着。埃塔公司由政府授权，在很多方面都有突出的研究，尤其是对“神粒子”的研究，被人们看做即将到来的第五次科技革命。 乌炎走进大楼，一个拳头大的球体从空中漂浮过来对他做了身份认定。这是埃塔公司生产的一款悬浮人工智能导航球。 “乌炎先生，您好，访问代码已确认A1099，叶教授已在会客厅等候您，请您跟随我。” 乌炎跟随着导航球来进入电梯，导航球附着在电梯间的一个凹槽中。电梯间关闭后并没有升向位于大楼上方的会客厅，而是急速降到了地下去。 “怎么回事？不是去去会客厅么？”乌炎好奇的问到。 “乌炎先生，由于特殊原因，这次访问的权限被设置为绝密级别，不便在公共场合透露，现在将信息更正为‘SSS49’。” 乌炎感到奇怪，他只是来埃塔公司从一个叔叔那里取父亲的遗物，没有必要用保密级别最高的‘3S’吧。 很快，电梯来到地下的会客厅，一位老先生西装革履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叶叔叔！”乌炎向会客厅的老先生打招呼。 “小炎。最近还好吗？” “还好啦。” “这么勉强的回答，唉，你爸爸的事……也难为你了。” 叶柯是埃塔公司的董事长，曾经和乌凌被称为科学界的泰山北斗，叶柯更注重科学的应用，所以创建了埃塔，几十年的努力将埃塔培养成了目前最大的科技公司，实实在在的将科技应用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叶柯和乌凌的关系很铁，虽然叶柯多次向让乌凌辅佐他，但乌凌习惯了大学里单纯的人际关系能有更多的时间进行科技研究，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被乌凌谢绝，不过两人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关系。这次乌凌出了意外，叶柯联系到乌炎，想为老朋友的遗孤做点什么。 “乌炎，我这次叫你来，是有很重的事情。”叶柯的话突然显得很沉重。 “是……关于我父亲？” “是的。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你父亲的死……并不是一个意外！”叶柯的一句话，似乎让整个世界都凝固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