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孩子
墨皇一时语噎,如果自己生得出儿子,怎会还千方百计地要把他找回来? 墨尘砚自然也是知道墨皇气数将尽,自己说这话也是无礼至极。 可是二人都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愿意让这一步。 皇后看着这对昔日把酒言欢的父子如今冷言冷语地重伤彼此,一时心痛,默默流泪。 “你当真不知朕叫你回来何意?”墨皇咬着牙问道。 墨尘砚冷笑,“难不成还是让我回来继承大统吗?我可是个野种啊!” 墨皇看着墨尘砚苦涩的脸庞,他不禁问自己,他们父子二人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血缘真的那么重要?这十几年的相处都是过眼云烟吗? 一时心中郁结,墨皇拂袖而去,“哼,由不得你!皇后,准备婚事。” 墨皇的话音还缭绕在房中,墨尘砚听得心惊,“母后,他说什么?什么婚事?” 皇后知道尘砚自小就讨厌别人给他规划什么,何况是婚姻大事?要是以前,墨皇一定不会这么简单粗暴地给墨尘砚安排人生,但是现在……情谊已去,剩下的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阿砚,你父皇也是逼不得已……” “什么逼不得已!他就是想让我变成一个让他cao纵的傀儡!”墨尘砚愤怒地吼着。 “这也是无可奈何啊,你的身世,如果被大臣们知道,你父皇他也帮不了你啊。但是如果和别国结了姻亲,那即使大臣们知道,也会帮着你隐瞒身世的。毕竟是为了国家……” “那找别人当他儿子好了,我不想做一个处处受人限制的儿子!”说着,墨尘砚就要走。皇后立即拉住他,“阿砚,不要胡闹,这件事由不得你。” “母后,怎么连你也……” “你体谅体谅你父皇吧。你的身份已经让他很痛苦了……” 墨尘砚听到这话,终于垂下了头。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给父皇带来了多么大的伤害。那天,当二人的血没有融汇到一起的时候,父皇那震惊的表情自己至今都清晰地记得。 试想,谁年老的时候能不疼爱自己唯一的儿子?可是谁又能体会自己年老的时候发现独生儿子竟然不是亲生儿子的那种羞辱与痛苦? 终于还是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墨尘砚一言不发了。 “母后会为你选一个好妻子的。”皇后拍了拍他的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也离开了屋子。 一见皇后出来,黑熊立即进去找墨尘砚,见他惆怅地站着,他不禁有些担心,试探地问道:“殿下,你……” 墨尘砚沉默良久,终于仰面看着房梁上雕琢的飞凤,自言自语地摇头笑道:“宫门无情,皇族无义。多情必自扰啊!” ----- “大人,我家先生如何了?”裴度着急地围着东古转。 东古把银针一根根放回,这才说,“找三王爷吧。我看不出病因。” “什么?连您也看不出病因?”法印这次先比裴度失控得早了,因为他知道东古绝冠超雄的医术,若是必须请出三王爷,那这病,恐怕不好治! 孟匚惑在一旁静站不语,这如何人能突然病了呢? “通知帝君了吗?”孟匚惑问。 “帝君下了早朝就去了临仙宫,我不好过去……”法印为难地皱着眉头。 “诶呀,先生都这样了,哪里还管的上这些,我去找帝君。” 说着裴度就要走,孟匚惑立即叫住他,“不可!等等,再等等。” “是啊,切莫鲁莽,这事有蹊跷。”东古也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及。 “哎呀能有什么蹊跷,先生难受成这样,总不可能是被人下毒吧!”裴度急不可耐地说道。 “等等,你说什么?”孟匚惑上前问道。 “我说什么?”裴度愣了一下,“我说先生难受……” “不是这句。你说有人下毒?”东古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没说有人下毒,我……” “看来真的是有人下毒。”孟匚惑也是咂嘴点头,自言自语地问:“会是谁呢?” 裴度看着法印东古孟匚惑三人都是一副沉思的模样,一时一头雾水,下毒?他没说有人下毒啊! “你们搞错了吧,我不是那个意……” “嘘。”法印对他摇摇头,“别作声。” 裴度更是郁闷,这都哪跟哪啊?先生难受成这样,再不告诉帝君,万一先生他…… 裴度急得乱转,可无奈这三人不让自己出去,也只好作罢,到伤狂床边拿起手巾把他额头的涔涔细汗为他擦去,按有所指地大声说:“先生啊,你可不要怪我,你病成这样,我本来该去请帝君来看你,可是有些人不让我去,你……” “阿度你少说两句吧。”法印嗔眼看他。 裴度没好气地憋着蹲坐在床脚,鼓着腮帮瞪着一言不发的三人。 半响,孟匚惑说:“法印,你去临仙宫外头看着,帝君如果出来……”顿了顿,“没有带别人的话,你就请他来无伤宫,知道吗?”孟匚惑的眼神中别有一番含义。 法印看了两眼,郑重地点点头。 裴度不乐意了,“刚才我说我去你们不让,这会子叫法印去,都什么意思啊!” “你好好看着你家先生,法印哪有你照顾得久、照顾得好啊。”东古打着圆场。 裴度一听也有几分道理,便是不再争论——毕竟先生要紧!于是说,“那法印你去吧,我来照顾先生。” 法印点点头,又和孟匚惑、东古对了一下眼神,便是匆匆出门去了。 东古看着床上躺着的白了脸色、大汗如雨、蹙着眉头紧闭双唇的伤狂,不由也皱起眉头——下毒?会是什么毒呢?我竟看不出来! “大人……” 东古话还没说完,孟匚惑便是点点头,“你去吧。伤大人的性命要紧,小心点。” 东古错愕了一下,旋即立即点头,“好。我去了。” 裴度看着这匆匆离去的东古,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都在打什么哑谜? 孟匚惑见东古远去这才回眸看向屋里,却正对上裴度茫然的眼睛,立时扯出一个尴尬地笑容,“你、好好照顾伤大人,我去给你们做午膳。”说罢便是提脚出门去。 只剩下裴度一个人在屋里发呆。 ----- 风起云涌,骤雨,车厢里的马井扯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
“头儿,已经到北禁城边上了。” 马车渐渐停住,马夫擦了一脸雨水。 马井掀开帘子,看着高达巍峨的宫墙,他笑了笑,“嗯,就近找个客栈住下吧。” ----- “帝君,用膳吧。”午川温柔地笑着端上最后一盆汤,说道。 帝君看着他也不禁一笑,“好,来,坐到孤这里。” “好。”午川乖巧地坐在帝君旁边,果真像不经世事的小姮子一般。他仰着笑脸,问:“帝君,这都是川儿做得,你想先尝什么?” “川儿?”帝君愣着看他。 他镇定地眨了眨眼睛,“嗯,我的小名,好听吗?” 帝君一笑,“好听。川儿……嗯。”帝君点着头,不禁想起了伤狂,他的伤儿,从昨天就没见他,说着还有些想念呢。 “尝尝鳕鱼吧?甜的。”午川给帝君夹了一片被番茄汁浇溉的鳕鱼,放在了他的碟中。终于自己可以用自己的真名“川”了。他从一开始就计划一旦坐上帝后之位,就开始渐渐地用自己真实的身份,不做那个伤狂的影子。 “好。”帝君吸了口气,决定先不想伤狂,明日在去看他也不迟。毕竟昨天他在凯旋宫闹得那么一出,自己现在去了怕是又给了老臣们口实。 ----- “呃,这是……”千水刚打算起身离去,竟是发现脚边有一株颜色妖艳却已经有些萎靡的花,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不正是孕子妖姬吗? 难道…… 那夜的一幕幕又在千水的脑中重演一遍,千水惊恐地后退,“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有孩子……不可能……” 他突然失控一般飞身而走,仓皇地回了逍遥府,把自己关进了屋里。 管家见怪不怪地耸了耸肩,继续算着府上的账目。 而屋里的千水蜷缩在床脚边,他有些害怕。那日自己因为黑熊踩死了小狗的孩子而对尘砚他们发脾气,可如今碰到自己的骨rou将死,自己居然狠心不管…… 孩子!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他还是不相信这个现实。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对,一定是看错了。 这么想着,他站起身,故作正常地开门对管家说:“我饿了,上午膳吧。” 管家一愣,旋即笑着起身,“好好好,我这就去叫厨房端来。” 因为这逍遥王回府的时间总是定不下来,但是总不能让王爷回来的时候吃不上饭,所以他们的厨房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侯着做膳。基本上就是膳食备好,当说要上膳食的时候,立即开火做饭,要不了一刻钟就能让王爷吃到嘴里。 饭端上来了,千水味同嚼蜡地往嘴里塞着饭,失魂落魄的。 管家看了一眼,便是退了出去。跟了王爷这么多年,今年王爷似乎格外的多愁善感……莫非无伤臣又怎么了么? 又吃了两口,千水实在是坐不住了,只要想到那朵快要蔫下来的孕子妖姬,他就不是滋味。终于,他还是起身对管家说,“我出去一趟,你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