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死了
人生就是各种各样的变化。意料之内的,意料之外的——都没有定数。我欲为燕,然天不愿。 “陈兵五千。” “你再说一遍。”龙椅上的墨皇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看着回来报信的人。 那人咽了口唾沫。不管再汇报多少遍,他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他笑着说:“皇上!这真的是。那个北国丞相就是这么说的,如果帮助他稳住丞相的位置,他可以让咱们在北禁城陈兵五千。还会把储君给咱们送回来。” “这么便宜的事?”墨皇已经是鲐背之年的人,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更何况这种谎话连小孩子都不会信,他歌轩这天下第一聪明人居然会说这么差的谎话? “对啊。”那人继续兴奋着,“起初使臣大人也不相信,可是根据这几日在北国朝廷之上的打听,貌似那个歌轩真的不太受百官喜欢。” 墨皇沉思着。他在想,歌轩提出的这个条件,到底能令自己损失什么。 似乎无论从哪里看,对自己都是有益的。可是歌轩傻吗?他会一点便宜都不占? 不,自己不是帮他坐上丞相之位吗? “嗯……再等等。反正一时半会儿还用不上储君。”墨皇直言不讳地说道。 “可是万一他被逼急了反悔了怎么办?”报信的人担心地问。 墨皇冷笑了一下,“他如果反悔,就说明他不是真的需要大天的支持。那他的这些话就都是骗人的。” “哦……”报信的人点点头,不过旋即又是困惑地望着墨皇,“那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 “那朕不理他,他就该再加条件了。” ----- 午川看着桌上大大小小的玉盘珍馐,两只蓝眼睛几乎瞪得快滴出水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进了宫,就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已经过了午时,哪怕帝君是从宣政殿爬过来也该到自己这临仙宫了,更何况帝君的步伐较一般人还快那么多。 他有些等不及了,难道帝君去了无伤宫? “来人。”午川等不及了,喝道。 浮华匆匆进来,“小主?” 午川略微生气地说:“把饭撤下去吧。” “可是帝君……” “他不会来了。”午川失落地呢喃着。 哪知话音未落,一道冰冷的声音就钻入了他的耳中,“谁说的?” “帝君!”午川兴奋地从凳子上跳起来,恨不得一把扑到帝君身上。可是他是何许人,立即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行了一个礼。 不过这一屈膝,腰部突然传来如撕裂般的痛令他不禁一个失措,两条腿几乎就要跪在地上。 帝君立即扶住了他,“怎么了?是不是昨夜……” 浮华一听这话,立即自觉回避。 午川面上一红,忍痛一笑,“没、没有。” 饶是他装得如此轻松,可他额头上的密汗还是出卖了他。 帝君强势地抱起他,“身子不舒服就坐到床上。什么事交给宫侍们做就好了。” 说着,帝君把午川放在床上,掏出丝绢来给他擦汗。 午川愣愣地看着帝君,一时间看入了迷。 “怎么了?不舒服?”帝君担心地看着他。如果说对安初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一定是假的。 午川含着笑摇摇头,本是要说些“没事”之类的话,可那泪水却如决堤的河水般倾流而下。 帝君吓到了,以为他是痛得,立即问:“怎么了?要不要传太医来?” “不用,我……我没事,我就太感动……” 午川笑着哭着,摸着眼泪。他虽然一直幻想着和帝君这样的相处,可是他总是很快地就告诉自己——那不可能! “感动?”帝君愣了。 “嗯……我没想到我可以被帝君如此的爱怜。午……安初何德何能。”午川擦着幸福的泪水,可还是哭得一塌糊涂。 帝君冰冷的心突然升起一团渴望怜爱的冲动,他不由自主地搂住午川,小心翼翼地说:“你是未来的帝后,来日方长,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那些痛苦、患难,从今天开始不再跟着你了。” 午川彻底忍不住了,他埋首在帝君怀中痛哭流涕,拼命地点着头。 帝君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沉默着。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只是当他是伤狂的影子,也不能把他当作小时候的那个孩子——他已经是大人了。他也是个需要呵护、怜爱的姮子。 ----- 伤狂坐在假山上,夜色披在他的肩头,他自然地望着天边的月亮。 裴度不知道他是怎么爬上去的,只是那么呆呆地看着他美丽绝伦的脸庞。旋即又叹了口气,说道:“帝君今夜不来了。” 伤狂望着月亮的眸子不自然地闪动了一下,但也只是闪动了一下,没有作声。 “先生……” 伤狂没有回应他。他担心地就要爬上假山,伤狂这才看向他,轻描淡写地说:“我想一个人坐会儿。你回去歇息吧。” 裴度僵硬着向上爬的姿势,为难地看着他,“先生,帝君他……” “我没事。帝王家,我懂。”伤狂吸了口气,对裴度露出一个让人痴迷的微笑,“回去吧。” 裴度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站好,“那好吧,我走了。” 看着裴度离去的背影,伤狂幽幽地眨了下眼睛,又望向天边的月亮。 第一夜,帝君没来——为了北国! 第二夜,帝君没来——为了什么? 伤狂蜷缩了身子,若不是他穿着一袭白衣,倒真仿佛是和假山融为一体了。 微风袭过他冰凉的脊背,一滴雨水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他愣了一下,指腹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被击中的地方,是水…… “下雨了吗?”他惊恐地看向天边。 可是此时月明星稀的,哪里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他刚打算起身,一盆水便是从他身后泼了过来。 他身子一颤,整个人就从假山上滚落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这时假山后的一个黑影缓缓地走出来,他亮出手中反光的锋利小刃,黑夜中那双狡黠的眼睛流露出几分狠辣。 “呃!” 只听见伤狂一声闷叫,嘴角就溢出血来。 黑衣人满意地笑了一下,拔出刀,看了看无人的院宇,这才踮着脚尖飞快地跑了。
----- “这个老不死的大天皇上。”歌轩一拍书案,“老油条,还跟我玩博弈!” 凰龙坐在他的腿上,搂住他的腰,轻佻地问:“那你准备怎么办?也不理他?” 歌轩看着凰龙,“我哪敢啊。人家这摆明了没把墨尘砚当回事儿,我还拿着这张牌威胁谁啊。” “欸,说来也奇怪。他们大天不就这一个皇储?怎么着墨皇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凰龙看着歌轩,希望这个聪明的脑袋能给他一个通俗易懂的答案。 歌轩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但一般这情况只有两个——一是他还有一个孩子,二是这个墨尘砚不是他的孩子。” “啧,没有第三种了吗?你说的这两个都不大可能欸。”凰龙望向房梁,“难道他打算让他女儿继位?”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大天历史上还没有过女皇。” 想了想,歌轩摆摆手,“算了算了,管他呢。他那边没动静,就说明他是想看咱们这边是不是真的需要他。也就是还稍稍在乎一下墨尘砚吧。” “人家那哪里是在乎墨尘砚,根本是在乎陈兵的事。”凰龙嗔了他一眼,“你可小心着。这事帝君还不知道,动静大了怕是保不住你的小命!” 歌轩点点头,“我知道。没事没事,你放心吧。欸,说起来好久没去看墨尘砚了,不知道是不是死里面了。” “你就不会说点吉利的。” “诶呀,吉利的就是……良辰美景,应是美人在卧。这位姮子?” 凰龙斜眼看着歌轩,旋即妩媚地笑了,搂住他,被他抱起向床边行去。 ----- “丞相!丞相!” 琦原拍打着门,急促地叫着。 久久,凰龙才眯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慵懒地问:“吵什么,大清早的。” “丞相他……”琦原探头想看看屋里的情况,却是遭到了凰龙的阻挡,“看什么。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你也知道你家丞相他有嗜睡的毛病。” 琦原摇摇头,着急地看着凰龙,“不是的,宫里出大事了。丞相必须要去。” “什么事。” 凰龙看琦原的申请,似乎真是火烧眉毛了,这才微微正经地问道。 “无伤臣死了。” 琦原连拍手带跺脚地说道。 凰龙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抓住琦原的小臂,问道:“你说什么?无伤臣死了?” 琦原脸色苍白,“是!无伤臣死了!这可是举国哀恸的大事啊!何况他还是丞相四奶奶唯一的儿子。” “怎么会死了……”凰龙呢喃着。这也太快了。进宫不过才几日?居然死了? “凰龙大人……叫丞相起来吧!”琦原恳求道。 “不是我想叫就能叫起来的。他的病又严重了……”凰龙看了一眼屋里熟睡的人儿,叹了口气。 琦原也是借着缝隙担忧地看去,“您是说丞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