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辫子
生活的场景变换,容易让我错乱,会不经意犯错,会不小心入了迷途。 “小主……”林继德又匆匆低下头摆出一副认错的模样,夜辛昀气不过,背过身去,“包扎完了,伤大人你快用膳,还要交碗去呢。” 伤狂看了一眼夜辛昀的背影,笑了笑绕过他去,坐在凳子上吃起饭来。九清在一旁看着夜辛昀态度变来变去也是稀罕,索性不管,同伤狂一般坐下来扒拉着米饭。 林继德走到夜辛昀身后,小声道:“小主,您的碗碎了……” “……”夜辛昀一愣,自己虽然身份特别,可也是要遵守规矩的,不然帝君那性子,很有可能让自己走人……刚才一个手误铸成大错,这可怎么办? 伤狂用尽最后一口米饭,抬眼看了看略显为难的夜辛昀,犹豫了一下,递上碗,“不如你交我的好了?” “那伤哥哥你怎么办?”不等夜辛昀问,九清便是着急地问道。比起脾气古怪的“夜哥哥”,他还是更喜欢温柔婉约的“伤哥哥”。 “我?”伤狂眯眼一笑,瞥了一眼地上的水渍,“没关系,被淘汰也好,我也不想留在这里。” “真的?”夜辛昀有些意外。 九清径自跑过去抱住他的腰,“不要,我不要。伤哥哥说了不会走的。” 伤狂拍了拍他的脑袋,抬眸看了眼夜辛昀,见他对着自己的空碗摆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心中更是坚定了几分,把碗退到夜辛昀跟前,道:“辛昀,你拿走吧。” 这一声辛昀叫得夜辛昀突然一愣,他立即把碗推了回去,“本宫不受你的恩惠,你自己交碗去吧。” 九清别过脑袋望着夜辛昀,见他说这话时分明眼中夹杂着不舍的情绪,可还是硬着头皮把碗还给了伤狂——大家,想就在宫里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吧…… “好吧。既然你不要……”伤狂也没做推辞,把碗重新揽了回来,夜辛昀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他刚才只是客套吧?我这样岂不是错过了?他拿着碗去交了,我该怎么办?刚才真不应该以为他是想要自己好的! 可就在夜辛昀这一刹的念想之间,伤狂一刻也不犹豫地执起碗来,啪嚓一声摔得粉碎,惊住了在坐在站的三个人,那目光皆是一片震惊。 “你做什么?”夜辛昀微皱着眉头喝道。一股可惜之情油然而生,他多想说一句“你不要倒是也别扔、给我留着啊”,可是转念一想,伤狂这是在陪自己共患难啊,他那句话就堵在了喉咙中,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伤狂毫不在意地对他笑了笑,夜辛昀还没说出什么来,九清就蹲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伤哥哥不要我了!伤哥哥骗人!啊呜呜……” 这时的夜辛昀心中竟是塞满了愧疚。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冲动,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九儿,乖,伤哥哥没有说不要你啊。” 正在夜辛昀内疚之间,伤狂那温柔的声音却是使他们的心绪都平缓起来。 “可是你把碗摔了,你会被扣分的。”九清一吸一吸地说着。他的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要相信伤哥哥,可那通红的眼睛却总是不争气地闪烁着怀疑的光彩。 伤狂却不在意这眼神,笑着说:“伤哥哥很厉害的,扣这点分也能赢他们,何况……伤哥哥和夜哥哥都不会被扣分数。” 此话一出,不仅是九清紧紧地盯着他,夜辛昀和林继德都是用着期许而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伤狂望着他们的神情,神秘莫测地笑了笑,突地问道:“刚才进来的时候,看院子里那几颗树好像被砍过吧?” ----- “送回去了?” 正在用晚膳的帝君头也不抬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说道。 只见那虚掩着的窗户突然被大风震开,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便是飞略而至,“当然了。” 身影落至,一只白皙的玉手捏起一根菜便是离开了帝君的视线。帝君抬头看他,只见千水正欣欣然地咀嚼着自己“无礼”得来的美食。 懒得与他计较,索性便是无视了这一切,摇摇头说道:“千下这次封印解除,功力恢复,怕是又会再强大一分了。”说罢,他就是要喝尽最后一口咸汤。 千水立即夺了过来,一饮而尽,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是啊,我也很担心。” 帝君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咂嘴说道:“希望他这次能在红楼一直安分的呆几个月吧,等除夕了再出关。” “恩,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和他交代过了。死了好几回了,也该长记性了。”千水满不在乎地说着。在他心里,和千下交代了什么都跟没交代一样,因为那家伙做事就完全是凭心情。 帝君也没抱多大希望,索性也是这么随耳一听,给自己倒了一杯酽茶,说道:“你去看过伤狂了吗?” “王兄自己不去,反倒让我去?”千水何尝不想去看伤狂,可这时他怎么能去后宫。 “孤去了,只会让伤狂生气,逼得他要离宫去。”帝君也是发愁这一院子的姮子,自己此时去那里岂不是让伤狂难做人?他那么喜欢低调安静的一个人,自己又怎么能让他陷入尴尬之局。可,那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真是快要把他折磨疯了。 千水想了想,一拍案,“不如这样,你传召他,说是传召无伤臣商议政事。把他叫到这里来,他那种身份,没人会说什么的。” 帝君被千水这么一提醒,立即站起身传召币元。 “帝君有何吩……啊,参见二王爷。”币元刚说着话推门进来就看到坐在几案上的千水,立即行礼道。 “免了吧,交你个好差事。”千水眯着眼笑了笑,吓得币元心里漏掉一拍,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千水跳下桌来,拍着他的肩膀,道:“去把那个无伤臣请来,帝君要和他商议政事。” “请无伤臣?”币元咽了口唾沫。这种时候,去一群“虎视眈眈”的人里传召无伤臣?别人看到了,是说帝君偏私呢还是说自己呢?在宫里,这种指桑骂槐的事还少吗。 “是啊,去吧。”千水两只手都搭在币元的肩头,重重地拍了两下,轻把他退了出去。 虽然不想去,可帝君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就代表他默认了,自己想不去也不行啊。
币元叹了口气,喏了一声便是退下了。 刚出御书房房门,就传了轿子带着一行人去了储秀阁。这辗转来到储秀阁下,币元就匆匆拉了管事的来问无伤臣住在哪里,可这管事的也是一愣,这所有的人入住都是他挨户登记的,没有一个姓伤的啊。 币元突然想起来伤狂是后来的,不禁暗叫一声坏了,这不知道无伤臣住在哪里,就没有办法把他悄悄传召走了啊…… 想了想,币元还是无奈地从监管房退了出来,看着这四层八十间屋子的四合楼阁,币元终于是叹了口气——一个一个的找也不现实啊,且不说这人手不够,单说这种方式就和大声喊着“我来接无伤臣”什么的没多大区别了,反而还要辛苦一点。 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喊来的痛快。 敲定心思的币元又环视了一圈禁闭着门窗的八十间屋子,对身边的小厮说道:“喊,宣无伤臣觐见商议朝政!” 小厮一愣,这一嗓子下去,自己还不得被这些姮子深深地记住? “发什么愣,还想不想在宫里留着。”币元佯怒着呵斥道。 他身边的这些小厮都是新进的侍从,如今都在考察期,还不能被称作宫侍,跟着币元这种级别的人干呢,是最有可能出人头地的,但也是极有可能最快被逐出宫去的。 这就是严师出高徒却少。毕竟没前途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 这小厮一听币元这话,也是一个激灵,立即喊道:“宣——无伤臣觐见商议朝政!” 小厮的声音不算很大,但足以让这个被墙垣围住的储秀阁的每一间房子里的人听见。 门窗几乎是纷至而开,六十间屋子的门窗同时打开的效果是极为震撼的。币元缓了缓情绪之后,用肘子撞了一下刚才喊话的小厮,小厮无奈地眼珠滴溜了一圈,又喊了一边,“宣——无伤臣觐见商议朝政!” 储秀阁中顿时哗然一片。 “无伤臣?怎么又是他?” “这、这储秀阁里的人还有资格商议朝政?” “帝君这分明是要偏私吧?” “传话的人是谁?这么不开事?悄悄地叫走不完了,还非要在这里拉仇恨?” “唉,我觉得咱们还是打道回府吧。就像帝君说的,这就是过个形式。” “那咱们那么拼有什么用啊?” “就是,就是……” “无伤臣可在?”币元等了半响没人出来,面对着这嘈杂的场面,他终于忍不住亲自开口问道。 众人议论声虽然没停,可都是四下顾盼起来,寻找无伤臣的踪迹。 站在二楼的午川眨了眨蓝眸,看着伤狂住得屋子禁闭的门,气息释放,感应着那门后的动静,突然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好像让我抓到了你的小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