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奇袭
吕师囊,本为歙州一富户,对摩尼教的教义,吕师囊其实并不信奉。但他却是个不甘寂寞的人,衣食无忧的日子过多了,吃饱了撑的非要跟着摩尼教造反。 老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吕师囊如今上了贼船,再想要下去可就不容易了,他现在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自从投了方鼎,方鼎倒也对得起吕师囊,大赏群臣的时候吕师囊这么一个外来户竟然被封为了东厅枢密使,手下更有被人称为江南十二神的十二员战将。秀州告破,湖州告急,人在杭州待命的吕师囊当即主动请缨,欲率所部增援湖州。 在杭州主持大局的方鼎也没拒绝吕师囊的请战,如今杭州城里有兵近二十万,全都用来守城实在是不划算。而且方鼎也有心跟朝廷官军在野外会战,从而估计出官军与义军的差距。 兵贵神速,吕师囊得令之后只带上了人称擎天神的沈刚以及人称吊客神的范畴,其余诸神并未随行,而是被留在杭州听用。之前秀州降将段恺对李墨所说的杭州有二十四员战将其实并不准确,并未将江南十二神计算在内。 大军夜行,其实并不是好事,只是为了尽快赶到湖州,再加上湖州到杭州这段路程属于摩尼教的控制区,吕师囊也只能冒险赶路。沈刚为前队,范畴负责押后,而吕师囊则居中坐阵。 新月如钩,五万大军为了赶路多举火把,就如同一条长龙正在蜿蜒向北。吕师囊随着队伍沉默行进,脑子里在想着等抵达湖州之后如何应对朝廷的官军。对李墨的大名,即便以前不曾知晓,但随着投奔摩尼教以后,吕师囊还是知道了一些。 敢情此人还是摩尼教的冤家对头,当年甚至就连教主都吃过他的亏。对教主方鼎,吕师囊是佩服的,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抛家舍业的掺和进造反这种事情里来。能被方鼎一提起就咬牙切齿的人,吕师囊没见过几个。也正是因为如此,吕师囊丝毫不敢小觑李墨,盘算着等赶到湖州以后,先掂掂那个李墨的份量再说。 正想着到达湖州以后要如何做,忽然就见一名小校浑身是血的纵马疾奔至面前,滚鞍落马,连气都没喘匀就急声禀报道:“枢密大人,我军前部遭遇敌袭www.shukeba.com。” “可知是何方兵马?” “只知是官军,却不知是哪路人马。” 此时吕师囊所部的位置恰好是杭州至湖州的那段路的中部,莫非那支官军是李墨的所部,他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孤军深入? 吕师囊顾不上多想,立刻下令整军准备接敌,同时急令在后军的范畴迅速向中军靠拢。吕师囊想得很简单,既然官军来了,那自然就是一个字打,总不可能跟官军叙旧套交情吧。 五万大军,前部一万,后部一万,吕师囊手上有三万人。只不过江南缺马,即便摩尼教起事以后收集了一些战马,可僧多粥少,分到吕师囊手中的那些与李墨手上战马相比只能算是驽马的战马也不过八百余匹。 因为缺马,摩尼教的兵卒多为步兵,而装备也不是太多,毕竟江南本来就是一个安全地带,北边尚有数州隔着北地辽国,所以江南的武备并不强,摩尼教起事以后虽然召集工匠日夜打造,但也只是将将让手下义军不再拿锄头铁镐做武器,身上的护甲目前只能自备。因为是自备的,所以种类也就显得五花八门。 而这样一支缺乏装备的队伍碰上李墨手底下那支转战四地,跟金国铁骑死磕过的骑兵,高下立判。 沈刚的前部一万人马,几乎就是一触即溃,双方人马甫一交锋,立马就被杀得人仰马翻,官军骑兵的凿穿将沈刚手下的一万人马迅速切割包围,聚而歼之。沈刚即便有心反抗,可眼下的局面也只能是有心无力,都自身难保了,又如何扭转乾坤。有心突围去与吕枢密汇合,可想走却需要征求截住沈刚去路的那员大将。 石宝与王寅是同时投到李墨帐下的,论武艺石宝第一,而论兵法韬略,却又是王寅更加出色。李墨军中众将相互竞争是常事,不过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竞争归竞争,但背地里使坏的事情却没有。这次李墨决意先破湖州的援军,石宝跟王寅争了好久,才把先锋给争到手,眼下好不容易逮着了这支人马的主将,又怎么可能会容他逃走。 一口泼风刀舞得几乎水泼不进,要不是存了生擒敌将的念头,沈刚十有**支撑不到现在。只不过当石宝觉得在沈刚身上花的时间太久以后,沈刚的死期就到了。石宝擅使刀,单论刀法在李墨的帐下可排在前五,而除了刀法之外,他还擅使暗器,流星锤用的是神出鬼没,稍不留意就有可能中招。 沈刚的武艺在摩尼教中也不算弱,但这要看跟谁比,要是跟石宝相比,那就有点不够看了。石宝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引得沈刚挥刀来砍,却不想不等手中的刀落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奔沈刚飞了过来。 沈刚来不及反应,被那东西砸中了肩膀,胛骨顿时碎裂,手中的刀也拿持不住,掉落在地。沈刚拨马欲走,可一击得手的石宝哪能让到嘴边的猎物在跑了,催马上前一伸手,就揪住了沈刚的后襟。 “你给我过来吧!”随着石宝一声大喝,体重超过一百八十斤的沈刚竟然被石宝一只手给揪了过来,随即狠狠的摔在地上,旁边自有小校上前将沈刚绳捆索绑。 生擒敌将的石宝显得意气风发,再一看战场也是己方稳cao胜券,正琢磨着是否要加入围剿的时候,李墨催马赶了过来。 “石宝,愣着作甚,还不整军突击。” “末将遵令。” “等下……石宝,记得手下留情,以驱赶为主。” “啊?” “真笨,这里只有一万人,而摩尼教的援兵有五万,这里只是前部,咱们一动手,中军跟后军肯定会有所察觉,驱赶这些败军去冲散贼军的阵势岂不是对我们更有利。” 石宝当然不会去计较李墨说自己笨的话语,要说起来在李墨手下领军还真是一件舒服的事情。李墨从来不会指手画脚,也不会去干涉领军将领的指挥,他只看结果,不问过程,而且战后的封赏也极为丰厚和公平。 看了一眼石宝领军前去驱赶摩尼教的败兵,李墨也没闲着,这次毕竟是孤军深入,虽然不认为湖州的守军有胆子出城接应,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柴宁那边李墨也有点不放心,龙骧军对柴宁倒是忠心耿耿,可与宁王军作战终归是人数处于劣势,比起自家的人马,李墨对龙骧军的战力还是有些不信任,打算收拾了摩尼教的这支援兵之后就率军赶去与柴宁汇合。柴宁那边没事最好,要是万一真出点什么事,李墨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 吕师囊也不是易于之辈,衣食无忧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得知前军遇袭的消息以后,他立刻下令大军止步,就地结成圆阵,等到范畴带着后军赶到以后,吕师囊这边已经摆好了阵势,就等官军主动撞过来。 范畴有心去支援自己的好友沈刚,但吕师囊却阻止了范畴,理由很简单,夜战非是义军所长,更何况敌情不明,就这么没头没脑的撞过去反倒容易把自己也给搭进去,倒不如坚守至天亮。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吕师囊所说也有道理,范畴也只能暗暗祈祷沈刚没事,与吕师囊一起等待天光大亮。 只是还没等天光大亮,官军已经杀到了,而且更缺德的是,这伙官军就如同放羊一样,将已经溃不成军的前军直往吕师囊的大阵驱赶。 “喊话让他们从两侧走,准备放箭。”吕师囊知道阵势一旦被溃兵冲散会有什么结果,急忙下令道。只是溃兵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只知道蒙头逃窜,哪里能把友军的喊话听进耳朵里。 “……放箭!”吕师囊冷声下令道。立刻便是一阵箭雨落在溃兵的身上。一旁的范畴见状心中不忍,可他同样清楚吕枢密这样做是非常必要,要怪只能怪那些溃兵不听劝告。
死亡令溃兵不需要人再去叫喊就知道该如何做,纷纷绕过吕师囊的军阵,一股脑的躲到了大军的后方。范畴见状向吕师囊告了声罪,赶去后方收拢溃兵,总不能让这些已经被杀破胆的溃兵在四处乱跑,影响军心士气。 马蹄阵阵,大地都在不断颤抖,吕师囊原本有心上前与官军搭话,但一看到官军那架势,就知道对方压根就没有止步的打算,连忙高声吩咐道:“准备迎战!” 三千重骑一旦完全奔跑起来,仅凭血rou之躯想要拦住,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吕师囊的反应是快,在官军杀到之前已经摆好了防御,可一道道由人墙组成的防御又哪里能挡住全副武装的重骑冲撞。 吕师囊几乎就是眼看着自己精心布下的防御阵地被官军铁骑突破,紧随其后的官军也随即杀入了义军的阵中。 到了此时,说什么都是废话,唯一能做的,那就是手底下见真章。吕师囊抖擞精神,一催胯下战马,带着身边亲兵就杀向了官军。 连杀了七八名官军,吕师囊不可避免的被官军中的大将盯上了。李墨身边大将不少,哪怕是有多员大将此时不在此处,要论将领质量,还是李墨占优。除了石宝外,王寅此次同样也被李墨招至军前效命。 而石宝之前忙着生擒沈刚,自然也就慢了王寅一步,叫王寅抢先找到了吕师囊。一看吕师囊的穿着打扮,王寅就知道自己这回算是遇上大鱼了。石宝生擒了沈刚,但王寅却并不嫉妒,更没有要跟石宝一较高下的念头。 “来将通名!”吕师囊高声喝问道。 “靖海侯麾下,歙州王寅。” 老乡见老乡,当面捅一刀。吕师囊并不认识王寅,但见王寅一枪刺来,也知道此时不是攀交情的时候,当即举矛格挡,二人马走盘旋,不一会的工夫就斗了二十余合。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吕师囊与王寅都是高手,即便存在差距那也是微乎其微,谁胜谁败都在一念之间。而与可以全身心投入的王寅相比,吕师囊的顾虑则显得更多一些。 王寅可以心无旁骛的与吕师囊单打独斗,因为即便没有他的指挥,官军中也会有其他人替他,可吕师囊这边就差了许多,倒不是说范畴偷懒,而是能力有限,这也是摩尼教中普遍存在的问题。在起事之前,大多数摩尼教中的将领压根就没有指挥经验,即便是有那来自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顶天了也就指挥过千人,而现在摩尼教的教兵多达数十万,对范畴这些人来说是个机遇同样也是一个挑战。 若是能够给他们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有所提高,可朝廷的平叛行动太快,范畴这些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只是能力摆在那里,这不是光有心气就能办好的事情。吕师囊被王寅缠住以后,四万摩尼教兵就基本上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局面。 这时候倒是可以一目了然的发现这些人平日里跟谁的关系好。可几百甚至几十人的小团体又如何能够挡住朝廷官军的厮杀,更何况他们所面对的官军还是久经战事的老兵。吕师囊还未跟王寅分出胜负,官军与义军的胜负却已经显而易见。 节节败退的义军影响了吕师囊的心神,虽然只是那一刹那的慌神,但还是叫王寅给抓住了战机,一枪刺中了吕师囊的右肩。吕师囊一声惨叫,强忍剧痛的举矛就向王寅刺去。而在逼退王寅之后,吕师囊当即拨马就走。只是王寅又怎么舍得容吕师囊就此退走,当即将点钢枪平放马鞍,摘弓搭箭瞄准了吕师囊的坐骑……